公元578年,陳朝大將吳明徹興兵北伐,大軍渡江,路過江陵界,在過界的陳軍中有個名叫章大寶的將軍,是吳明徹手下一員武將,人送綽號章魚太歲,爲人險惡,治軍鬆散,時常肆意而行。章大寶行軍沿途,胡作非爲,縱兵爲禍,燒殺姦淫,無惡不作。
這十里八村的鄉民爭相逃難,遠望江邊,西樑國不少渡船已經開始接運鄉民。乘船畢竟比陸路快,衆多百姓成羣結,拖家帶口渡江。
這張軻幾代人就守着這麼幾垧薄地,捨不得南去,看見亂兵到處都是,不得已對蕭珺說道:“快去喊你舅母,收拾錢財,趕緊逃走,亂兵來了。”
蕭珺急忙往家中跑回,一個不留神跌了一跤,一時顧不上疼痛,爬起來就往家跑。
“哐啷!”一聲,蕭珺一頭撞開家門,把羅氏下了一跳,“怎麼了孩子,出什麼事了?”
“舅舅讓你收拾錢財,亂兵來了。”
“啊?”羅氏隔了窗戶,衝着在後園子除草的老五、老六喊道:“小五、小六,快快收拾東西……”
一家人趕忙收拾細軟,匆匆跑出家門往田地裡跑去。
張軻帶着家人,揹着包袱,準備往後山而去,只見迎面又有不少百姓匆匆而至,遠處章大寶帶的陳兵正四處追趕,擋住了去路
張家孩子多,六男一女,前擁後擠,不經意間,羅氏找不到了蕭珺,急的拉扯張軻:“當家的,美娘跟丟了!”
“啊?”張軻扭臉就喊:“大臭、二臭,快去找找你妹子。”
大臭、二臭便往回尋找,沒走多遠,又見陳兵追來,不得已只能在江岸登船。此刻張軻一家上了另一隻大船。兩船相隔甚遠,張軻和大臭、二臭呼喊招手,彼此也不知蕭珺擠上了哪條渡船,只見得上百艘的渡船,大小各異,一起沿江西去,躲避陳兵。這纔是:
亂兵爲禍起驚慌,但求安寧搶渡江。
家園幾度遭劫掠,妻兒走散兩茫茫。
樑國與陳國搭界之地,擦槍走火在所難免,但章大寶縱兵爲患,害得當地百姓紛紛前往江陵城逃難。此時,江陵城還不知東面陳兵犯境,渡口街市,車水馬龍,如往常一樣。在江陵渡口不遠的一處茶樓上,樑國的太子蕭琮正在茶樓二樓的雅間品茗觀景。
蕭琮生性文雅博學,手端茶碗,望着濤濤江水,隨波逐流,不禁觸景生情,有感而發。心裡正在不斷迴盪着描繪長江的千古名句,忽然看着江波盪漾,水紋散開,原本煙波浩渺,輕舟孤遠的江面,一時間渡船成羣結隊,紛紛沿江西進。
蕭琮放下茶碗,隔着窗口,眺望江面,西進的船隻越來越多。這時一個侍衛進了雅間,作揖道:“太子殿下,筆墨已經備好。”
“過來看,江面爲何如此多的船隻。”
侍衛把筆墨托盤放到一旁,走到窗前,順着蕭琮指的方向觀望,“你以爲這是哪裡的船隻?”
“太子,這定不會是商船,船上不是流民,便是兵馬。”
蕭琮揹着雙手,心裡犯了思量,樑國地界不大,少見這麼大的船隊,這幾日朝廷也沒有大動船隻的奏章,定是東面出了什麼大事。
“召集衆人,速到渡口打探。”
太子身邊有十多個侍衛,跟隨蕭琮離開茶樓,催馬趕赴渡口,最先前的一條船已緩緩靠岸。百姓急匆匆登岸,一個個神情慌張,手忙腳亂。
有兩個侍衛扶過一位下船的百姓,扶到太子面前,“敢問這位大嫂,爲何如此多船隻趕到江陵?”
“陳兵過江作亂了。”
蕭琮大驚,“幾時犯境?”
“從昨晚就亂了。”
“多謝大嫂。”蕭琮轉身對衆侍衛說:“速速回宮,本宮要面見父皇。”衆人催馬回宮,趕回樑宮。
孝明帝蕭巋正在宮裡聽宮女彈箏,見太子慌忙求見,退卻了宮女,問道:“琮兒如此慌神,有何要事?”
蕭琮言道:“啓稟父皇,兒臣得報,昨日陳國過境之兵,在江陵之東,縱兵擾民,燒殺搶掠,自昨晚至今晨,百姓蜂擁而來,往江陵城逃難。”
蕭巋一聽,緊鎖眉心,氣上心頭:“朕得奏報,陳國欲討伐北朝,沒想到竟半路惹事,琮兒你意下如何?”
蕭琮作揖說道:“父皇,史書曾言‘假道伐虢’,此乃前車之鑑。倘若對陳兵視而不見,只恐後患無窮呀。”
“嗯,言之有理。”蕭巋說道:“速命大將軍戴僧朔,點齊三千馬步軍,討伐禍民之兵。”
“遵旨。”
孝明帝蕭巋派兵討敵,爲非作歹的章大寶還渾然不知,依舊亂抓未能登上渡船的百姓。
蕭珺跟着舅舅逃難登船路上,本來崴了一腳,又遇人羣擁擠,混亂中與家人離散,沒能趕上開往江陵城的渡船。
只能一瘸一拐的往西走,一眼望去,岸邊叢生荒草,人跡罕至,原本過往喧囂的大路上,早已空無一人,唯一可以看到的便是沿途被丟棄的東西。
江面之上遠遠望去,還能看見幾只木船的蹤影,但是隨着浩淼的江波,已經遠遠向西駛去。身後傳來的是陣陣的馬蹄聲,必定是陳國的亂兵。
蕭珺咬着牙繼續沿着江邊往西走,只是那令人畏懼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陳國的兵馬,一路劫掠,追趕了上來。蕭珺不時回頭觀望,十幾匹戰馬,呼嘯而至,偏巧被章大寶追上。
章大寶猛然間看見這個小女子的身影,兩眼放出賊光,心中大喜,“快!快把那小女子給我攔住!”
一陣馬蹄動地而來,耳畔傳來聲聲嬉笑,幾個騎兵縱馬攔住去路,揮舞兵刃,嶄露出不懷好意的挑逗,蕭珺四下觀望,前有攔截,後有追兵,近在咫尺,知道這下子是在劫難逃,嚇得心慌意亂。
蕭珺拖拉着一隻腳實在是無力擺脫,被章大寶和幾個騎兵圍堵上來。章大寶催馬來到跟前,這個將軍長得肥頭大耳,滿目兇光,歹毒殘暴,一看就知是個惡人,蕭珺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哪見過這般陣勢,只得嚎啕大哭。
“好水靈的丫頭,給本將做小妾吧。”章大寶兩眼放出淫光,旁邊一個兵卒催馬蹭過,一把將蕭珺揪住,扯上戰馬,蕭珺被按在馬背之上,任由掙扎,也無濟於事,章大寶帶着一羣爪牙,揚鞭而去。
蕭珺被摁在馬上馱了一路,被扔一羣婦孺之中,也不知這章大寶一路之上,看中了多少良家女子,被抓的女子成羣結隊,蕭珺和抓的女子一起,被陳兵押解着蹣跚而行。
蕭珺看着身旁一個女子,神情沮喪,滿目瘡痍的走着,蕭珺靠近問道:“大姐,這是要把我們押到哪裡去?”
“肯定要被這幫亂兵糟踐,命好的給將軍做妾,命不好也就充當娼妓了。”
這些無辜百姓被陳兵一路押解,擦眼抹淚,哭哭啼啼,走到黃歇口,忽然遠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十面旗幟遮天蔽日。
一個陳兵望去,見是樑國旗號,趕忙報知章大寶:“章將軍,西面有馬隊,定是樑兵。”
“啊?”章大寶欺壓百姓有膽,一見樑兵卻是膽怯三分,頓時驚慌失措,“快!快!排陣迎戰。”
一陣塵土刮過,三千樑兵奔襲而來。爲首一員大將,頂盔掛甲,手執一條長柄單耳戟,胯下棗紅戰馬,正是樑國大將軍戴僧朔。
章大寶挺着肚子,提着一柄狼牙棒,牛氣沖天,對着戴僧朔高聲喝道:“某家乃是大陳朝平西上將軍、食邑兩千五百戶,冠軍侯章大寶是也,人送綽號章魚太歲!來將通名!”
“樑主麾下左軍主將戴僧朔。”
章大寶說:“既是主將,就該下馬歸降,我饒你全家不死。”
“呸!無恥之徒,速拿命來!”戴僧朔不容分說,催馬出戰,把章大寶下了一跳,章大寶倉惶應戰。戴僧朔揮戟打來,“嘡啷!”一聲,僅一個回合,章大寶的狼牙棒便被戴僧朔打飛。鐵戟的尖順勢劃到章大寶臉上,只聽“哎吆”一聲,面部血如泉涌,章大寶捂着臉,掉頭想跑。這纔是:
狗仗官軍耍猖狂,滿臉冒血也應當。
欺凌百姓如兒戲,禍害豈能留西樑。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