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很興奮,李靖很高興,老貨們……老貨們當然也高興,可就是笑的有些勉強。
人這一輩子能夠無慾無求的不多,日常攀比才是常態。
年輕的時候拼爹,誰誰誰老子又升官了,誰誰誰老子又買輛豪車,誰誰誰老子買別墅了。
人到中年,不拼爹了,改拼兒子,一見面……。
“哎呀,你兒子最近在幹什麼呀,大學畢業了嗎?找工作了沒有。”
“唉,我兒子不爭氣,沒找到好工作,只能混個公務員噹噹,早九晚五的,就那麼回事兒吧。”
“哎呦,那可比我兒子強多了,我兒子不爭氣,畢業只能自己創業,好在運氣不錯,上個月賺了人生第一個一百萬。”
古往今來,人都是一個樣子。
事實上,除了科技一直在不斷進步,人類的思維其實還是老樣子,兩千年前和兩千年後並沒有多少本質上的區別。
書歸正傳。
一羣老傢伙們站在城頭上對所謂的混凝土個個讚不絕口,其間,李靖被長孫無忌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嘀咕起來。
“藥師啊,你不會怪我當初多事吧?你知道,當時我並沒有坑你的意思,建議陛下將建城的任務交給你,不過就是個玩笑。”老長孫笑的並不比一隻狐狸好多少,而且還是一隻胖狐狸。
李靖深以爲然的點點頭:“理解,理解,換成是我,估計我也能這麼幹。”
長孫無忌訕訕一笑,似想起了什麼,突然道:“哎對了,我聽說你家德謇弄了百來個新羅船匠,藥師,這事兒你知道不?”
“新羅船匠?他想幹什麼?”
李靖詫異的眼神讓長孫無忌霎時間明白自己‘失言’了,連忙擺手:“沒,沒啥,可能德謇那孩子就是單純覺得人手不夠用呢。”
“無忌不必替他遮掩,這小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待會兒回去看老子怎麼收拾他。”明知道長孫無忌在挑唆,李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結了個疙瘩。
理由是這小子沒拿自己這當個打幾巴棍兒,弄回來一百多人竟然連個屁都沒放,這萬一要是有什麼間隙混進來,可怎麼解釋。
嗯,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不過……誰讓李靖是當爹的呢。
除了這一點小小的插曲之外,整個工程驗收大會進行的十分愉快,尤其是李二,更是雄心勃勃,誰也沒有意識到這條橫亙在龍首原的混凝土城牆代表了什麼。
只有李昊清楚,那城牆也就是看着不錯,實際上……在未來的某一天,某些人必將爲這面城牆懊悔。
爲什麼?
呵呵……,沒記錯的話,按照正常歷史軌跡,若干年後龍首原會有一個叫大明宮的宮殿羣拔地而起。
但現在嘛,想修大明宮,必須得把那醜陋不堪的混凝土城牆拆掉。
五百多步長,三丈多厚,兩丈高的水泥坨子,到時候估計得砸了。
“德謇,想到什麼了,咋笑那麼猥瑣。”長孫衝頂着滿頭汗,遠遠跑了過來,見李昊正一個人傻傻笑的十分開心,拍了他一下問道。
李昊翻了個白眼:“會不會說話?還想再跑十圈是吧?”
要說這長孫衝還真是有毅力,自從覺定留下之後,立刻把自己看成了翎府的一份子,日常訓練啥的一件不落,非但如此,某些情況下還會給自己加量。
這也就是他身體底子厚,換一般人早就被練趴下了。
“別別別,我服了成吧。”長孫衝連連擺手,吐着舌頭道:“我這腸子都快跑斷了,再跑非死了不可。”
李昊岔開話題:“你那一團人馬準備的怎麼樣了?火器用的還熟悉吧?”
長孫衝舔舔乾裂的嘴脣,躊躇滿志:“嗯,基本上已經掌握了,現在正在進行投擲訓練,兩天後進行實彈演練,等演練完估計大比就要開始了。”
“有信心?”
“這話應該我問你纔對,咱們代表的是左翎軍衛,餘下十五衛全是對手,你覺得能贏?”
兩人彼此相視一眼,爆出一陣猥瑣的笑聲。
大唐十六衛,或許以前彼此間戰力相當,但是現在嘛……。
笑罷,李德謇正色道:“這兩天回去一趟吧,估計這麼長時間你家老頭子應該消氣了,況且……你總不能一直留在營裡,將來總是要回去的。”
長孫衝搖搖頭:“再說吧,我怕回去之後就出不來了。或許……等贏了比賽再回去更好一些。”
李昊點點頭,沒說什麼。
整個翎府經過一個月的訓練再次淘汰了一批人,眼下只餘六百人左右。
這六百人被李昊分成三個團,每團兩百,分別由長孫衝、程處默、李震三人負責。
其中長孫衝負責的一團人馬爲火器部隊,主要裝備全是各式火器;
程處默負責的是突擊,全團以近戰武器爲主。
李震則負責軍械,大量遠程攻擊的軍械全部由他那一團人馬掌握。
大唐軍制,十人一火,設火長;五火一什,設什長;兩什一旅,設旅帥;六旅一團,設校尉;四旅一府,設都尉,再往上便是郎將,到了郎將的位置,便已經不正式帶兵了。
像翎府這樣的,說來已經是嚴重缺編,少了一半人嘛,不缺編都怪了。
不過有李昊之前的條件打底,翎府的軍餉還是跟以前一樣,這裡的一樣指的是總額一樣,發到手下軍士手中便等於翻了倍。
也正是因爲這樣,左領軍衛其它幾府的士兵看向翎府士兵眼珠子都是紅的。
畢竟翎府之前的軍餉就是他們的三倍,現在隨着人數越來越少,已經變成了六倍,更不要說那些一看就很高級的裝備。
奈何翎府現在正在整訓,不接受其它人的加入,眼饞也只能看着。
眼看着全軍大比的日子越來越近,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大比的前一天。
一支支隊伍離開自己的駐地,開進龍首原,按照安排好的位置紮營。
到了這個時候,長孫衝想不見長孫無忌也不行了,比竟左武候衛駐地就在左領軍衛邊上不到兩裡的地方。
於是……。
“大將軍,大公子來了。”左武候衛大營,長孫無忌的親衛掀簾走入中軍帳,身後跟着一身迷彩作訓服的長孫衝。
“那逆子還有臉來?”帳中,長孫無忌手拿棋譜,品着香茗,頭不臺眼不睜的問道。
長孫衝一看這架式,連忙上前:“父親,孩兒不孝,惹您生氣了。”
“哼。”老長孫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長孫衝對着帳中衆人擺擺手,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等帳中只餘自己和老頭子,這才小心的走過去,站在老長孫身邊低聲說道:“父親不要生氣了,孩兒,孩兒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
長孫無忌沒有說話,甚至連動作都沒有變過。
長孫衝只能繼續說道:“父親,孩兒知道從軍一事會讓您顏面無光,可您想想,我長孫家偌大家業,若無實力如何自保,或許與長樂妹妹成親可以護得一時周全,但誰又能保證不出萬一呢。”
長孫無忌放下手裡的書:“你既然我長孫家樹大招風,就該韜光養晦,何必非要事事出人頭地,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你不懂麼?我長孫家權勢已經夠大了,你現在又把手伸入軍中,你讓陛下怎麼想。”
“父親,您在一天,有姑姑照應,長孫家必然無虞。孩兒擔心的是以後,若您與姑姑全都百年……。”
“屁話,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長孫無忌狠狠一拍桌子,嚇了長孫衝一哆嗦。
過了良久,老長孫嘆了口氣:“罷了,此事先這樣吧,既然你執意要留在軍中,那就好好幹,別讓人小看了我長孫家。”
“是,父親放心,孩兒定能拿下這大比頭名。”
“哼,拿下頭名也是給李靖家那小子當墊腳石,若想出人頭地,還是要看你今後的表現。”長孫無忌看都不看兒子,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長孫衝無奈退了出去,站在老頭子營帳門口,努力做了兩個深呼吸,平復了心情之後,這才大步向營外走去。
大比在即,一切都用實力說話吧。
回到左領軍衛駐地,李昊等人正聚在一起,面前的桌上擺着百十個銅錢,見他進來程處默立刻叫道:“老子贏了,這小子沒被他老子打殘,給錢,快給給錢。”
長孫衝立刻滿頭黑線:“你們竟然拿老子開賭盤?”
“無聊嘛,賭一下你回去之後會不會被你家老頭子打斷腿。”李昊有些遺憾的將面前的銅錢全部推向程處默,搖頭嘆了口氣:“我輸了。”
長孫衝:“……”
你們也是個人?當初是誰跟老子說回去一準兒沒事的?
合着都在騙老子,都想看老子笑話?
想通了其中關竅,長孫衝整個人都不好了,衝上去與幾人扭打起來。
一時間,左領軍衛駐地中軍帳旁邊的小帳篷裡鬼哭狼嚎。
中軍帳,李勣痛苦拍拍額頭,這幫小年輕減壓的方式好獨特,自己要不要幫他們一把,一頓軍棍掄下去,應該全都老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