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厥在前往大理寺的路上就在想,方纔父皇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是不是也就說明現在父皇已經鬆口了,自己去看過狄仁傑之後,是否有機會將狄仁傑從大理寺的牢房之中給放出來。
畢竟狄仁傑是無罪的,而他進大理寺的牢房,也不過是自己父皇需要讓他進去而已。
如此的話,狄仁傑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只是要看父皇什麼時候下旨放人了,李厥覺得,自己倒是可以努力一把。
狄仁傑是個好官,是個人才,這一點李厥是堅信不疑的,而且狄仁傑的人品,在朝中也是已經經過了時間的考驗了,皇帝對於手握大權的臣子心中存有忌憚,這是正常的,而對於狄仁傑,可以永遠不用存在像忌憚玄家那樣的心思,因爲狄仁傑絕無可能發展到那一地步。
看看朝中的那些世家大族,能有輝煌,能有巔峰,誰家不是從屍山血海裡撈出來的功績?如今天下承平已久,狄仁傑是沒有那樣的機會的,而狄仁傑也不過是個文臣罷了,他沒有那個能耐去帶兵上戰場,去獲得軍功。
沒有軍功,沒有舉世矚目的功績,他就難以得爵,一個沒有爵位的官員,就算是再能耐,在朝中也不會掌握住太大的權利,除非是皇帝真心信任你,放權給你。
但是如此的話,皇帝既然能放權給你,也就能隨時將你手中的權利給收回來,一旦權利被收回,不管你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都不足爲懼了。
這就是狄仁傑與玄世璟之間的差距,因爲現在即便是玄世璟手中沒有任何權利,但是以玄世璟現在的地位,處境,李承乾還是會忌憚他,不僅僅是忌憚他的現在,還會忌憚他的將來,哪怕齊國公府全家上下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下官拜見太子殿下。”
李厥到了大理寺門口的時候,下了馬車,守在大理寺門口的差役趕緊拱手行禮。
“無需多禮,本宮是來探望狄大人的,進去通報一聲吧。”李厥說道。
“殿下若是探望狄大人的話就請直接進去吧,無需稟報。”門口的差役說道。
“哦?這是爲何?難不成,這兩天來探望狄大人的人很多?”李厥問道。
“回殿下,那倒不是。”大理寺的差役拱手說道:“外頭並沒有什麼人來探望狄大人,就是來俊臣大人來過幾次。”差役說道。
“這樣啊。”李厥低聲說道:“那好,本宮就去探望一二。”
來俊臣和狄仁傑不是死對頭嗎?這來俊臣不單單是希望齊國公出事兒,連帶着狄仁傑也都記恨上了,因爲擋了他的路,怎麼會經常來看望狄仁傑呢?這實屬不正常。
參奏齊國公的時候,來俊臣可是連狄仁傑都算進去了,說他們結黨營私,後來在朝堂之中的種種行動也都能看出來,來俊臣是有在針對狄仁傑的,而狄仁傑身爲大理寺卿,查處長安城所有的案件,勢必也會牽扯到來俊臣,來俊臣爲了讓狄仁傑停手,這才相出了各種各樣的辦法想要收拾狄仁傑,甚至不惜上奏摺說狄仁傑謀反,想要將狄仁傑直接摁死在牢房裡。
那他爲什麼再這兩三天之中這麼頻繁的來大理寺的牢房探望狄仁傑呢?
這一點,李厥有點兒想不明白,他來牢房看狄仁傑,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李厥哪兒能想到,來俊臣不近並沒有感覺到不自在,反而能在狄仁傑那裡得一份心安,而狄仁傑即便是人在牢房之中,也並沒有跟來俊臣紅了眼,兩人反而比平常更能心平氣和的聊天。
不過自從玄世璟離開長安之後,來俊臣也只是來過大理寺的牢房,探望過狄仁傑一次,因爲他手上現在還沒有什麼消息,朝中各方也沒有什麼動靜,他還自己悶頭苦思呢,或許等到有什麼新的消息,而且來俊臣自己想不通的時候,他纔會到牢房之中來看狄仁傑吧。
大理寺的牢房之中環境並沒有好到哪裡去,這裡畢竟是牢房,不是給犯人用來享受的地方,但是好像狄仁傑在這邊住得還算是不錯。
並不是說狄仁傑住的牢房不錯,而是狄仁傑自己心態不錯,比起這牢房裡其它的犯人來說,狄仁傑是最爲淡定的一個,而且每天再牢房裡看看書,自己跟自己擺上一盤,想想事情,時間過的也還挺快的。
李厥帶着人來到了牢房門口。
裡頭的狄仁傑見到李厥之後趕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
“臣狄仁傑,見過太子殿下。”
“狄大人無需如此多禮。”李厥擡手虛扶一把,說道:“狄大人在這牢房之中,着實受苦了。”
“太子說笑了,比起其他人來說,臣還算是不錯的了,這其實也都是陛下的恩典。”狄仁傑說道。
“來人,把牢房大門打開,本宮要進去與狄大人敘話。”李厥說道。
“是。”牢房的差役拱手應聲道。
隨着一陣鎖鏈被抽出的聲音,牢房的大門被差役打開了。
“你們全都去外面守着吧。”李厥說道。
“是,殿下。”牢房的差役和李厥帶來的護衛皆都拱手應聲。
李厥走進了牢房之中,狄仁傑趕緊閃身讓開。
牢房裡收拾的還算乾淨,狄仁傑坐的地方,也有乾淨的坐墊。
李厥看了一眼狄仁傑擺下的殘局,擡頭看着狄仁傑,笑道:“狄大人有沒有興趣,讓本宮來陪着狄大人下完這一局?”
“殿下若是不嫌棄,罪臣感激不盡。”狄仁傑拱手說道。
兩人坐在了坐墊上,狄仁傑執白子,處在弱勢,而李厥手中執着黑子,現在看來,還算強勢一些。
“狄大人有沒有覺得,大人現在的處境,就如同這棋盤上的棋子一樣?”李厥說道。
“殿下爲何如此說?”狄仁傑問道。
“你看,都是身不由己啊。”李厥笑着落子。
就像棋盤上的棋子一樣,任人擺佈,或者說,狄仁傑現在就如同他手上的白子一樣,弱勢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