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唐人!”
華麗非凡,有貴千金的冰裂紋青花酒碗,在唐人城市青州唐商手中奪得的時候,超日王簡直寶貝得如同心肝一樣,這會兒的氣惱下卻也不管不顧,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漂亮的清華裂紋如同珠玉一般飛散開,碎片灑落了一地。
不容的他不憤怒,這幾天簡直是憋屈透了,被關在籠子一般的大壕溝中,夜裡唐軍很猥瑣的不斷夜襲,黑色魔鬼弄的整個軍營人心惶惶。
尤其是水源,白天,遮婁其大軍興師動衆十來萬大軍推過去,一直打到下午時分才能把唐軍從河邊壕溝趕出去,然後才能佔據一兩個時辰,天色一暗,唐軍就會組織軍隊把河邊壕溝陣地多回來,在閩國沒少和畲人打夜戰,唐軍中直接由畲人俚人撩人組成的軍隊更是不少,懶散的遮婁其人夜戰中根本不是對手。
每天這幾個小時打到的水,大部分還的供應更大面積腹瀉了的戰象,饒是如此,大象依舊一頭一頭死去,每個人每天才能限量一袋水,空有糧食,整個遮婁其大軍卻依舊陷入乾渴之中,而且長時間喝浸泡過屍體的河水,瘟疫流行。
尤其是今天,淋着牛血的水足足有讓大軍浪費了一個時辰的打水時間,直到軍營中的不淨人用水將牛血牛屍清理掉,婆羅門祭祀又去做法淨化,大軍這纔敢下河取水,天色卻暗了,不出意外,過不了一個時辰左右唐軍必然會殺回來。
處處不順心,也難怪超日王暴跳如雷了。
自己主上暴怒的要殺人,從人嚇得腿直髮抖,這功夫另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卻從帳篷外猛地傳了來:“是誰下令停止給大象喝水的?愚蠢!沒了大象,如何與唐軍爭鋒?”
剛剛忙完在河邊取水,處理填埋唐軍壕溝,冷不丁得到消息,阿羅順急急匆匆就趕了回來,看着這位戒日王朝繼承者臉色陰沉,一羣蒙薩塔,將軍全都面色古怪的催下了頭,超日王滿是橫肉的臉上也閃過了不快,沒好氣的哼道:“孤下令的。”
“陛下,這……”
“孤的軍隊正在乾咳,痛苦,孤已經沒有心思陪着你再在這裡乾耗了,明天孤就會下令像南方突圍拔營,北方這二百多裡江山已經夠你立國了。”
沒等阿羅順勸誡完,超日王已經很不耐煩的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一席話說來聽得阿羅順卻是心都涼了,超日王這分明是被打怕了,要放棄自己了。
復國,報仇的夢想都隨着超日王食言而化作了泡影,失神的踉蹌了一下,強烈的不甘心又是涌上了阿羅順心頭。
“陛下不可啊!如今兩面夾擊唐軍,如果貿然撤退,唐軍尾隨追殺,大軍就完了!這個時候唐軍也在苦熬,只要再堅持一下,等曲女城的叛軍破壞掉唐人後方,北方的江山唾手可得!陛下!”滿是急迫,阿羅順悲憤的跟在後頭語氣急促大吼着,不過這時候超日王那兒還能再聽得進去,直接扭頭就往後帳走去。
“陛下,三思啊!陛下!”不甘心的追在後面,帳篷門口阿羅順卻被兩個兩米多高遮婁其禁軍壯漢毫不客氣伸手攔住,看着兩人緊繃的肌肉,阿羅順眼睛中幾乎要氣得冒火。
“哼,你不仁,別怪老子不義了。”
出了帳篷,回望一眼,阿羅順滿眼怨毒的怒哼了一聲。
戰事已經進行了八天,一直到如今,都是按照閩國制定好的劇本流利的走着,四十餘萬南天竺入侵者如同一頭困獸那樣,在閩國佈置得陷阱四處碰壁,折騰的精疲力竭。
四十里壕溝圈,十萬唐軍就守了個風雨不透,一百多座瞭望塔的觀察下,不論天竺軍營從哪個角度調兵出擊,閩國都能第一時間發現,並且及時組織重兵迎擊。
這些天遮婁其入侵者不是沒組織軍隊攻擊過其他壕溝,但每次都被唐軍打了回去。
不幸發生了,南北兩支敵軍破壞下閩國一直以來的建設成果幾乎被破壞殆盡,最富庶的曲女城附近十七座城鎮,數百個村莊被亂軍破壞掉,南方的損失到現在還沒統計出。
不過不幸過後,生活卻還需要繼續,雖然戰爭還在進行着,布好局後,閩國更多的精力從新放在了災後重建上。
一大早上,喜歡睡懶覺的李捷不得不早早爬起來,拿出當年去學校抄作業的精神,昨天好不容易清空的書桌,轉眼間就被各地的文書堆得滿滿的。
匯聚的三十五萬多府兵除了少量精銳還在圍困曲女城外大部分都被遣散回鄉耕種了,失去家人的,各級主官還要負責爲他們從新配上另一半,多虧了閩國龐大的國土,沒有受到影響的林邑國耕種區稻米,南中國海的魚乾,鯨肉乾源源不斷由孟加拉新蘇州運來,賑濟到災民手中。
接過來自唐人手中的賑濟,天竺平民們先是滿懷不可置信,旋即心裡沉甸甸的多了份恩德,他們信奉供養的婆羅門神廟冷冷的作壁上觀,以前一直敵視的閩國唐人卻關注着他們的死活,不知不覺中,天竺的這種融合又近了一步,富有人家更願意自己的孩子學習四書五經,遇到到鄉里辦事的唐人差官,一個個天竺人也終於帶上了笑容打起了招呼。
“兩萬斤魚肉乾,海德拉巴州,三萬擔稻米,拉賈斯坦州,孃的,這時候還敢發國難財貪污賑濟糧,家產追回,發配婆羅洲砍樹去。”
大筆一揮,一個倒黴七品官的命運就這樣被定了下來,不過李捷也不是永遠這麼順心的,下一封奏摺就讓李捷苦惱的皺起了眉頭。
“吐蕃僱傭軍請求鯨魚肉五千斤壯行?”
鬱悶的批了個準,李捷滿臉肉疼的不住抽着冷氣,捶着桌子嘟囔道:“這還沒走出三十里,請賞已經請了五回了,格老子的祿東贊,早晚本王要找回來!”
沒等李捷心疼的翻開下一本奏摺,帳篷口,急促的腳步聲卻猛地響了起來,衛士重重的跪伏在了地上,急促的大聲稟告着:“殿下,遮婁其人大舉進攻了!”
“什麼?”心頭猛地一緊,丟下筆抓起一旁的鎧甲,一面披着一面李捷就匆匆衝出了帳篷。
“快帶孤去!”
懶散的天竺人一貫是日上三竿方纔出戰,頭一次一大清早就殺了出來,還真把習慣了的閩國打了個措手不及。
數以萬計的的天竺步兵吼叫着殺出大營,扛着密密麻麻的衝梯木板亡命的向東南方向壕溝殺了過去,連日消耗下天竺人的箭矢已經控制使用了,如今卻如同不要錢一般漫天揮灑出來,密麻得如同冰雹般疾風箭雨直接把負責防備的左武衛左金吾衛打的太不起頭來。
得到消息的王玄策,王方翼,長孫織,以及薛擎,大度設等將軍也是匆匆趕了過來,一行人全都焦急的爬上了五米多高指揮樓,遠遠眺望去,正好趕上南天竺軍把多日未動的大象都派了。
五噸重,三米多的龐然巨獸不論在哪裡都是備受矚目的明星,這一次一反常態,天竺人率先派出了步兵,衝到壕溝間的南天竺軍步兵直接就纏住了唐軍,讓牀弩等器械根本發揮不出來,混戰中一條條壕溝很快被填平,簡直是敵我通殺,後面,象夫象奴不管不顧的驅趕着戰象直接踩着步兵鋪出來的路以及步兵的血肉之軀就那麼撞了過去。
“頂住!殺!”
一個個唐軍校尉,都尉嘶聲竭力的嘶吼着指揮着抵抗,數十個步槊手頂着象樓上撲面而來的箭矢與標槍,長長的槊刃深深扎進象皮,象眼中,在諸人的狂吼以及象兵的慘叫下,龐然大物噴着鼻響重重的側翻在一旁,陷進壕溝中,不過還沒等唐軍鬆一口氣,後面又是數頭大象涌了過來。
“啊啊啊!”
大片的慘叫中,十多個精疲力竭的步槊手被撞的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再無抵抗之力,剩餘的唐軍紛紛向後方潰退去,一段壕溝又失陷了。
“殿下,憑着兩個衛絕對頂不住天竺人的逃竄,要不要調閩王鐵林去支援,把這些南方佬趕回去?”端着望遠鏡看着眼睛直冒火,王方翼急切的扭頭問道,同時薛擎等閩王鐵林幾個將軍也是關注的看了過來,端着望遠鏡的李捷卻始終沒有放下,好一會,才疑惑的喃喃搖了搖頭。
“不對勁,太少了。”
“殿下,至少有八百頭大象,已經不少了!”藥格羅悲催的一拍大腿,不過他身邊的秦懷陽卻回過神來。
“沒錯,既然是突圍,應該全軍前進纔是,就算留下一部分殿後,也不應該是二十多萬人兩千餘頭戰象還有最精銳的殿前禁軍殿後,單單讓一小部分人突圍,分散突圍的話遮婁其人不怕我們吃掉它這一部分嗎?”
“這麼說敵人是另有陰謀?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主力從其他方向進攻?”王方翼也禁不住遲疑了。
也是拿着望遠鏡觀望了半天,腦門上流淌着汗水,凝重的回過頭,王玄策這個軍方二號卻是重重對李捷點了點頭:“殿下,無論如何這是個機會!”
事情可關乎十多萬人性命以及這些天佈置戰略的成敗,李捷自己都是腦門上滿是汗水,手心見汗捏着望樓扶手足足一盞茶的功夫,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傳令左武衛左金吾衛讓出道路,閩王鐵林在西北出擊,關寧鐵騎出迎待命。”
頓了一下,摸出了沉甸甸的黑鐵魚符,李捷鄭重的把這兵符交給了秦懷陽。
“還有,出動象軍!”
“喏!”
與己相關的將領紛紛出列,拳頭重重扣在了胸膛盔甲上單膝跪地領命,尤其是拿着魚符的秦懷陽。
噹噹的鳴金聲中,苦戰了半個時辰左武衛左領軍衛終於紛紛向兩面避讓,眼前一空的阿羅順禁不住大喜,怨毒的回過頭吼着:“超日,你就留在唐軍包圍圈中當烏龜吧,你的江山,孤替你收下了,哈哈哈,全軍突擊!”
東南角潰退的同時,西北角唐軍戰鼓聲卻是驚天而起,隆隆擂鼓下,已經閒置休整了半月有餘的閩國鐵林沿着壕溝浮橋踏上了戰場,密密麻麻的長槊甚至陌刀排成了鐵林,呼喝着向壕溝中央遮婁其大軍突擊而去。
與此同時,隆隆的腳步聲中,大地都跟着顫動起來,唐軍陣列中,同樣數噸重披着重甲的龐然大物也是涌向了戰場。
唐軍也有象兵,五百遠征旁遮普的象兵,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