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到來時,鼓聲已隆隆響起,呈現在孫釗的面前展開着金色的榜單,榜首用四張黃綢豎着粘貼成行,三甲後都是空位,等待着他這個主考官提名,至於其他的,他就懶得理踩了。
孫釗提起氈筆,用淡墨在四張黃紙上宛轉,又換濃墨之筆,沉思了會兒,在其下第一處“狀頭”的位置,微斜着重重寫下:唐復……
之後,其餘的同考官也在明算與明法兩科之上,填了前三甲的名諱,也算是一種福利吧!
半個時辰後,鐘鼓齊喧,禮部之人高舉着今年的進士榜單,騎着馬,慢悠悠地來到皇牆之上,笑吟吟地看着焦急不堪的各位舉子,行了一禮:
“諸位都是讀書人,理當知曉‘禮’之一字,雖說科舉甚重,但不要忘卻讀書人的禮節纔是!”
衆舉子有些慚愧,雖說掉鞋,歪帽,甚至衣服被扯破了,但依舊仰着脖子,等候着前方的皇榜張貼,絲毫沒有後退的意識。
真是坐着說話不腰疼,當時你考舉時,恐怕還是不堪。
在數千人的驚呼聲裡,南牆牆頭,長長的金榜掛在其上,迎着春日的曙霞彩光,格外光耀奪目。
這時,站在人羣中的蕭善文,居然什麼都聽不到了,只覺得自己胳膊被許多人劇烈拉扯着,他盯着金榜的最上面看,這是明算科與明法科的,進士科還未下來。
“番禹欽州甲方諱程,明算科狀頭——”一聲喊叫聲,讓整個人羣沸騰了。
“我中了,我中了!”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臉興奮地跳躍着,雖然穿着讀書人的袍子,卻渾身散發着濃濃的金錢氣息。
看上去是個賬房先生。
衆人心頭思量着,眼中滿是鄙視與羨慕的神色,怎麼也洗刷不掉。
“先生可有婚配?”方程高興地忘乎所以,被一衆舉子簇擁着,臉部都快笑抽了,魚躍龍門,不外乎此時。
“家中已有妻子!”突然幾個家丁模樣的人走了過來,恭敬地問詢道,方程不假思索地說道。
幾名家丁失望的離去。
“方兄,你可知錯過了什麼?”一位舉子嫉妒地說道。
“不知!”方程有些懵。
“這幾位,不知是哪位大官的家丁,正準備榜下捉婿,若是成爲其乘龍快婿,家財官位唾手可得!”
“哎!”拍了拍額頭,方程方纔知道失去了什麼,但他家中妻子已有,若是和離,名聲有礙,今後怎能混在官場?
六十名明算與明法科,只能算是開胃小菜,讓舉子們興奮了些許,畢竟進士科纔是王道,進士者乃公卿之濫觴,進士便是爲未來的大唐宰相,兩者不可相比擬。
又是小半個時辰後,皇榜下,不知何時又多了幾百名家丁,他們虎視眈眈地盯着南牆空白處,然後又思量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將其捉去,爲家中的女公子覓得良婿。
“爾等記得,待會進士榜出來,前三甲就不用看,直接扒拉前十的幾位,捉到一個算一個!”一位管家低聲吩咐道,然後又警惕地看着其他家丁。
這些家丁,基本上屬於三省高官的,再不濟,也是九卿之屬,當然,也有一些地方官吏在番禹的家眷行動的,都不肯放過那些稀有的進士。
耳邊聽着這些家丁們肆無忌憚的話語,蕭善文臉色一遍,但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後,心中想着:“二郎還未成親,倒是可以考慮一番,今日做個新郎!若是考上的話!”
很快,進士科的皇榜終於出來了,鞭炮響起,鐘鼓齊喧,一隊騎兵領頭,披甲而行,中間一位穿着官袍的中年人高舉着皇榜,慢悠悠地來到南牆處,看了一眼衆多急促的舉子,緩緩說道:
“進士科採取糊名制,只論才學,不論出身,諸位之前在高官府邸投的行卷,也算不得數!”
此話一出,不知道吸了多少道涼氣,許多舉子臉色陰晴不定,緊緊地盯着皇榜。
“本次科舉,進士科錄取一百二十人,三鼎甲,賜予進士及第,前三十,賜予進士出身,三十之後,賜予同進士出身。”
衆舉子認真地聽着,待其說完,皆恭敬地鞠了一躬。
滿意的點點頭,中年人這才轉身,貼起了皇榜。
隨即,一旁的舉子盯着上面的幾行字:
“神武元年,進士科狀元唐復——”
“第二名,榜眼:蕭善文”
“第三名,探花:顧真……”
這三個名字一讀出來,整個家丁隊伍都瘋了似的找尋,報喜的人早就集合完畢,排在前頭,將一百多人分配完畢,立馬就去奔跑起來,遍尋上榜者。
“我中了,我中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鬍子花白,身上的袍子也是半舊不新,老淚縱橫,他心中快活的快瘋了。
瞬間,就有十數人的報喜人圍上來,打鑼敲鼓好不熱鬧,老爺老爺的叫的勤快,老者還未享受完畢,就被一雙雙手給嚇住,這是要錢啊!
“這,這……”老者左支右吾的,他口袋裡只餘下十來錢,回家的路費都不夠,掏出來不就丟人現眼了嗎?
幸好一旁熟識的人知道投資,湊一湊,百來錢還是有的,這才散去。
“不知先生可有婚配?”這時,依舊有個家丁湊上來,問道。
“吾才三十有六,一心投入聖賢書,尚未有婚配!”雙手靠後,老者看了一眼湊過來的家丁,擡起下巴,傲嬌地說道,落魄的模樣瞬間有了幾分官老爺的模樣,周邊的人很是詫異。
隨後,這場好戲在整個皇城外多次上演,人們樂見其成,雖有多次誤會,但人們依舊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