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爾等若是乖乖配合,就不入你們鹽戶,依舊保留着民戶身份!”
“也就是說,我們雖然在煎鹽,但依舊可以參加科舉?”有點見識的里長,這才恍然大悟,臉上煩起喜色。
隨後,老頭子解釋了一番,衆人這才停了哀愁。
尋謝郎君給的信息,張虎子輕易地就找到了適合做鹽田的場地,徐聞此地真乃福地也!
於是,在這位將軍的安排下,這些煎鹽的鹽戶們,開始拿起多年未碰的鋤頭,開始在海邊挖掘起來,好似稻田一般,條理分明。
“這,是要種稻子嗎?海水一衝,不就沒了嗎?”鐵蛋雖然不過二十來歲,多年不曾勞作,但對於稻田是見識多了,瞧着這番工作,嘀咕起來。
“別瞎說,將軍吩咐的,咱們就照實做!”一旁的大哥長了幾歲,興許是見過市面,渾身冒着精悍氣息,瞪了其一眼。
“我說的又不是假的……”撇了撇嘴,鐵蛋擡起頭,看了一眼周邊,不由得感嘆起來:
“咱們蒼西多年未曾有過這樣的場面,田地勞作數日,不及煎鹽一時,這頂着日頭,流着汗,又回到小時了!”
海邊的一片齊整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碎石已經被拾撿乾淨,在元從軍的督促下,這些幾百號壯漢壯婦生疏地挖掘起來,好似在開墾稻田一般。
時不時地,一股海浪拍了過來,剛剛的勞作成果,就消失一空。
“要建起一座堤壩,把海水給隔開!”拍了拍腦袋,張虎子又瞅了瞅郎君發的圖紙,分外的難受。
於是,又開始修起堤壩來。
幾百號人忙碌了好幾天,終於修好的堤壩,開闢了百畝的稻田,然後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位將軍如此處理。
張虎子忘了一眼圖紙,然後喊道:
“挖了口子,把海水放進來——”
話音剛落,不一會兒,海潮就來了,一下子就將這些百畝田灌滿。
“這又是作甚?”瞧着這步騷操作,衆鹽戶們心中奇怪至極,這稻田浸泡了海水,還怎麼種田?顆粒無收不是假話。
待到海水在合適的地步後,這才堵上堤壩。
“將軍,這,這還如何耕種?”老里長指着被海水浸泡的百畝地,實在看不過眼,出聲道。
“誰說要種田?咱也是耕地出身,這土地來種稻子,這不是餓死嗎?”張虎子笑道,指着這百畝地道:
“咱們不是在種田,咱們是在煎鹽!”
“沒有柴火,如何煎鹽!”搖起了腦袋,老里長一臉的不信。
“這天上的日頭,就是柴火,熬煎起來,比你們還快些哩!”
也不理會這無知的老頭,他們豈能知曉,這是郎君的傑作,無知賤民又知道個屁!
一個完整的曬鹽流程通常需要4到6天,主要分爲五個步驟:
納潮:海水是鹽業生產的原料。諳熟每一次潮水的漲落日期,漲潮時海水沒過鹽地浸泡鹽田內的泥土,泥土中飽吸海水的鹽分。
曬泥:退潮後的一到兩天,鹽工們使用兩種長短齒的木耙如同給田地鬆土一般將鹽田內的泥土翻起,在陽光下曝曬,使泥土中的水分迅速蒸發。
制滷:鹽工們將曬乾後的鹽泥拖到鋪有竹篾和茅草的過濾池,再將過濾池中的鹽泥堆耙平、夯實,之後不斷向過濾池澆灌海水,浸泡在鹽泥裡的水就慢慢地滲透到過濾池裡,透過石縫流入滷水池。經過一夜的時間海水華麗地變身爲滷水。
曬鹽:曬鹽之前,一般還需用“黃魚茨”(鹽田旁邊特有的一種植物)測試滷水的濃度,當截斷的“黃魚茨”根莖浮在滷水之上,表明滷水已經達到足夠的濃度,可以曬鹽了。
鹽工們上午將滷水緩緩地澆灌在早已被洗刷並晾乾的鹽槽上,鹽槽裡的滷水在陽光下曝曬蒸發,等到傍晚時分,鹽槽中的滷水就已結晶成鹽巴了。
最後一步就是收鹽。
在炎炎的烈日下,暴曬一中午。下午就可以來收鹽了。收鹽時。用的是自制的木鏟。
“將軍,您這方法省力太多,隔幾天就收一茬鹽,以往我們辛辛苦苦熬煎一天,耗費的柴火就不下百斤,所得不過數十斤,而您這百畝地,光是這幾天,就抵得上我們一個月了!”
老里長瞧着大家用木產如同挖土似的挖鹽,目瞪口呆,這收鹽就像是收莊稼,一茬又一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
“這個省力一些,也不需你們辛苦熬煎,薰瞎眼睛,所以,你們每人每月五百錢,”張虎子度量了一下,直言道:“但,鹽不了外帶,也不能說出去,不然——”
威脅的話語總是令人印象深刻,大家毫不懷疑,這位將軍能做出這件事。
去了一趟雷州徐聞縣不到七天的功夫,張虎子不負衆望,就從徐聞縣送來了七萬斤粗鹽,雖然不過是六百多石,僅僅只夠番禺城幾天的用度,但這是一個好兆頭,這意味着已經有新的鹽源處。
高辛自然不清楚都督府已經新覓到一處高產量的鹽場,自從來到東莞縣鹽場,他就被高高束起,好酒好菜招待着。
不時的,就有美女佳餚,或者金銀珠寶,來了半個月,他帶來的箱子,已經滿滿當當,不留空隙。
明面上他任由擺佈,但私底下,早就派遣自己組建的吏員,偷偷調查東莞鹽場的秘密。
“御史,東莞鹽場原有竈戶兩百一十六家,日產鹽五千斤,如今竈戶一百二十一戶,日產鹽兩千斤,不過一個月的功夫,竈戶與產鹽大減,難怪朝廷不滿!”
隱瞞身份的令吏嘆了口氣,短短時日就如此喪心病狂,太過了。
“這逃的百戶人家,說是逃了,其實不過是被移到鹽場的另一側,爲鹽使家煎鹽罷了,所得盡去私門!”
“哼,我就知曉,其中必有蹊蹺!”冷哼一聲,高辛雖然氣憤,但卻竊喜,此次回京,必將名揚朝野。
“那些隱去的竈戶,知曉了地方沒?”
“已然知曉——”
咚咚咚——
“請進——”高辛有些敏感起來,眯着眼睛說道。
“老爺,韓鹽使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