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退朝。
京都內。
消息也在一瞬間宣泄而出。
實際上整個大夏京都,都在等這個瓜吃。
顧錦年違法亂紀,濫殺無辜,更是導致江寧府民不聊生,如此大的罪狀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將是株連九族之過。
百官壓抑了四天。
所有人都期待着,今日皇帝會不會處罰顧錦年。
有人認爲,顧錦年終究是鎮國公之孫,可能會小懲大戒,然後不了了之。
也有人認爲,顧家本身家大業大,皇權忌憚,如今發生這種事情,必然要痛下殺手,給顧家一個教訓。
後面鎮國公親自上朝,在路上的時候,被百姓看到,也引來無數爭議。
現在所有人都等着朝會結束,然後問清楚情況。
梅花衚衕。
這是京都有名的衚衕,大大小小的衚衕,連成一串,因爲地段過大,唱曲的,賣東西的,孩童老人,基本上都聚集在這條衚衕上。
一些人正在高談闊論,關於顧錦年的事情。
可就在此時。
一道身影快速走來,滿頭大汗道。
“出結果了,出結果了。”
“全是誤會,全是一場誤會啊。”
來人是某個官員家中的家僕,給當官的幹活,在民間還是有些地位。
如今朝會結束了一個時辰,事情已經在權貴圈子裡面傳開了,那些家丁啊侍女啊,都有所耳聞。
得知朝會結果以後,馬上傳到了百姓口中。
“江寧府洪災已被平定,是顧錦年獻策,現在江寧府米價已經跌到四兩銀子一石,朝廷把所有米商屯糧全部買下,開倉放糧了。”
來人大口大口的呼吸,同時上氣不接下氣,將得到的消息告知百姓。
此話一說,頓時引起掀然大波。
“什麼玩意?”
“江寧府米價迴歸正常了?”
“什麼什麼啊,昨天還不是說,一石米漲到了好幾千兩了嗎?怎麼今天價格就平穩了?”
“這不可能吧?咱們京都的糧米,一石也要五兩三錢啊,你說江寧府四兩?真的假的啊?”
剎那間,百姓們直接傻了,他們還在等結果。
沒想到,聽到了這個消息。
“沒有錯,這是朝會的結果,文武百官都傻了。”
“是顧錦年獻策,聖上特意隱瞞,就怕有奸臣勾結商人。”
“而且,之前那幫鬧事的讀書人,已經招供認罪了,是有人收買他們,想要去找顧錦年麻煩,甚至還想要謀害顧錦年。”
後者開口,極力解釋,這是一手資料,肯定要拿出來顯擺自己的消息靈通啊。
“什麼計謀啊?能讓江寧府米商老老實實降價?哄小孩的吧?”
“是啊,哪裡有這樣的計謀,你要說降到幾十兩銀子一石,我信,你要說四兩銀子一石?老頭子我死都不信。”
“災荒之地的米價,還比咱們京城的便宜?這不是騙人嗎?”
“是啊,那幫米商有這麼好的心?有這麼好的心,早幹嘛去了?”
百姓們完全不信啊。
“你們別不信,一開始我也不信,後來聽府上管家上。”
“這位世子殿下,當真是聰明絕頂,你知道他是怎麼弄的嗎?”
“他先讓江寧郡郡守私底下與商人合作,表面上是同流合污,允許這些商人大肆漲價。”
“然後再暗中派人,於江寧府內,哄擡糧價,再讓自己去買,糧價從一百二十兩,一路飛漲到二百兩,三百兩,四百兩,甚至到最後六百兩銀子一石。”
“到了這個時候,我問問你們,如果你們當時在江寧府附近百里左右,你們會做什麼?”
男子臉色漲紅,面對衆人的質疑,他很不服氣,但他今天必須要說服這幫傢伙。
隨着他提問。
衆人幾乎不假思索道。
“肯定是去賣米啊。”
“六百兩一石?我三百兩一石我都去賣。”
“賣一石我就發財了。”
“是啊,別說百里了,就算是三百里,租幾輛馬車,找幾個年輕力壯的,一起幹一票,賣十石糧米,我這輩子都不愁了。”
老百姓們下意識回答,這是很正常的想法。
“對。”
“世子殿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整個江寧府周圍十八府地,所有百姓全部將屯糧拿出來,甚至有一些農戶,提前割麥,送到江寧府。”
日月風華
“等到了江寧府後,你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男子異常激動道,同時也吊足了百姓的胃口。
“發生什麼事了?”
“快說啊,別在這裡磨磨唧唧的。”
百姓開口,詢問着對方。
“世子殿下,立刻讓十三艘龍舟趕往江寧府,上面全是糧食,再讓官府開倉放糧。”
“實際上這糧倉裡面,包括運的糧食,最多隻能堅持不到半個月。”
“可這些外鄉過來賣米的人,他們不知道啊,他們只知道,糧食運過來了,那些受苦的百姓,不用再花銀子買糧食了。”
“這下子這些外鄉人一個個急的頭昏眼花,他們耽誤一天,所有的人工成本,而且還住宿,甚至還要防備一些難民搶奪糧食,可謂是提心吊膽。”
“所以一咬牙之下,瘋狂降價,有人帶頭降價了,馬上都跟着降,價格從什麼幾百兩直接降到幾十兩,可難民們根本就不買。”
“最後降到七八兩銀子一石纔有人陸陸續續買,可買的不多,他們耽誤不起,最終降到四兩銀子一石。”
男子唾沫四濺,彷佛身臨其境一般,說的有模有樣。
“你們知道這外鄉人有多少嗎?聽說江寧府四百多條小道,全部都是運糧的人,都想過來發財。”
“這樣一來,江寧府內的米商一個個苦不堪言,再官府的嚴厲禁止漲價之下,又想到再有一個月是豐收之時,擔心自己的糧米變成陳米,所以與官府簽訂糧單。”
“按照四兩一石,全部被官府買下,這可是江寧郡郡守親自寫的奏摺,昨日就送到了聖上手中。”
“據說江寧府內,那些米商屯糧,足夠江寧府百姓吃三個月,再加上外鄉人送來的糧食,夠吃兩個月。”
“這前前後後五個月,算上即將到來的豐收,還能再等一次豐收。”
“朝廷已經派人去周圍十九府預定糧食,而且江寧府所有主道,工部已經派人去修繕了,最多三個月就能通行,等到這個時候,朝廷也可以運糧。”
“江寧府百姓,根本就不愁吃,再也不會餓死人了,你們現在信不信。”
男子說到這裡,深深吸了口氣,說話太激動了,差點岔氣。
果然,話都說到這裡,而且說的如此通透簡單。
這羣老百姓怎可能還聽不明白?
他們自己換位思考一下,就覺得一切理所當然啊。
“嘶,這個世子殿下,當真是聰慧啊,居然用這種招式,好,好,好。”
“這樣一說,我就信了,你要說突然一下降價,我絕對不信,可用這種計謀我信了。”
“好啊,先用高價吸引周圍百姓,讓他們送來糧食,然後開倉放糧,這些外鄉百姓,不可能在江寧府久留,他們就是過來做一筆快銀買賣,如果耽誤時間久了,成本耗損大。”
“再加上我們這種老百姓也是安分守己之人,能賺大錢就賺,賺不到也不心痛,不像那些商人,一個個奸詐無比,好,好,這個計謀當真好啊。”
“不愧是能寫出千古文章之人啊,世子殿下當真是才華橫溢,智慧無雙。”
“這樣一說的話,之前那幫讀書人當真有問題啊。”
百姓們對顧錦年的風評,幾乎是一瞬間變了,一面倒的誇讚顧錦年。
甚至對那些書生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的確有問題,好端端突然一下集結這麼多人,肯定有人在暗中搞事。”
“對對對,這樣一說我也覺得,你們有沒有發現,咱們什麼都不知道,江寧府到底是什麼情況,一概不知,他們怎麼一下子就知道了?”
“沒錯,還有一點就是,江寧府糧價增長,按照當時的情況,跟顧錦年有什麼關係?”
“對啊,關顧錦年什麼事?就硬着去找顧錦年麻煩,這肯定有陰謀。”
一時之間,百姓們對顧錦年的感官,直接從囂張紈絝,變成了一心爲國的受害者。
而梅花衚衕只是一個縮影。
整個大夏京都,到處都是這樣的聲音。
光說,百姓完全不信,可不知道爲什麼,顧錦年的策略,被直接公開了。
理論上這種策略是不可能公開,即便是百官知道了,也不可能傳到百姓耳中。
是有人在故意散播這樣的事情,將計謀公開之後,百姓們也恍然大悟。
因爲這計策無論是任何角度來看,都沒有任何一點問題。
只不過,現在麻煩最大,是京都一些讀書人。
他們成羣結隊,在各自家中,探討這件事情。
張府中。
三四十人名儒生聚集,張贇作爲代表,此時此刻,他站在人羣當中,正在康慨激昂演講。
打算鼓動所有讀書人,去皇宮喊冤,並且直接樹立顧錦年十條罪狀。
Wшw _тt kΛn _¢O 要爲百姓鳴冤,也要爲那些同窗鳴冤。
可就在張贇熱情演說之時,幾道人影快速跑來,將外面傳聞全部告知衆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顧錦年所獻之策?”
“嘶,此計當真是恐怖啊,這是陽謀。”
“怪不得江寧府糧價暴增,原來另藏玄機啊。”
“這般的計謀,當真是又狠又毒,把江寧府米商玩弄於鼓掌之中。”
“這計謀,前所未聞,我想都不敢這樣想,這對人心把握的太足了吧。”
這一刻,所有書生都傻了。
他們之所以敢聚集,要呼朋喚友去皇宮伸冤。
主要底氣還是來自於江寧府民不聊生,百姓受苦受難,拿這個當盾牌,根本無懼一切。
可現在事情弄清楚了,的的確確是顧錦年獻策,顧錦年不但獻策,還完美解決江寧府糧災之禍。
前前後後五天時間,平定江寧府之亂。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即便他們對顧錦年充滿着敵意,可當聽完這計策之後,他們內心不由自主的欽佩顧錦年。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還要繼續鬧嗎?”
有人嚥了口唾沫,忍不住詢問衆人道。
“還鬧個屁啊,來的時候我爹特意叮囑我,千萬不要牽扯進來,鎮國公在朝堂之上大發雷霆,陛下也雷霆大怒。”
“這三千四百多同窗,只怕都要倒黴,的確有人在暗中挑撥唆使,現都認罪,這些認罪的,必死無疑,其餘三千四百人,可能也要遭嚴罰。”
“若我等還敢鬧事,陛下怎麼處置我不知道,只不過顧家一定不會放過我等的。”
“你們還敢鬧嗎?”
對方開口,說起這事,神色略微難看。
果然,此話說完,在場所有讀書人都情不自禁地嚥了口唾沫。
認罪認罰的全部要處死。
其餘三千四百人都要受到嚴罰,這就很恐怖。
所謂法不責衆,更何況是三千多讀書人?只要不是發生極其惡劣的事情,估計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現在陛下要嚴罰,顧家也會出手,可想而知,這背後又隱藏着什麼。
說明顯一點,這位大夏皇帝要對文人出手了。
“咳咳,張兄,我還有要事,就先行回去了。”
“哎呀,李兄,一同回去,我也有要事。”
“既然是一場誤會,那愚弟先行告退了。”
“原來是有人挑撥離間,我就說怎麼感覺有些不對,我先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當下,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紛紛開口。
他們愣是不敢繼續待在這裡了,生怕回頭有人來查,發現他們意圖不軌,一同抓走了,那豈不是血虧?
“諸位,不用這般啊,這沒什麼怕的啊。”
“諸位,諸位。”
“你們怎麼都走了?”
看着一個個離開之人,張贇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都做好了彈劾顧錦年的準備,卻沒想到事情有了如此之大的反轉。
導致人心潰散,根本無人再敢與顧錦年叫板啊。
人走了,張贇又氣又惱,最終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但下一刻臉色不由皺起眉頭。
有點痛。
幾乎不到兩三個時辰。
整個大夏京都莫名安靜了不少,尤其是讀書人,之前還三五成羣,康慨激昂的辱罵顧錦年。
現在全部沒聲了。
不過沒聲了不代表就沒事。
懸燈司,鎮府司,大理寺,刑部,天羽軍,京門軍,玄武軍,在這一刻全城搜捕。
但凡參與此事,或者與此事有重大關聯之人,全部抓去審訊。
浩浩蕩蕩的軍隊,一瞬間弄得人心惶惶。
這是一場針對讀書人的搜查,對於百姓來說,倒也還好,沒有干擾百姓。
至於這幫讀書人被抓,也沒有太苛刻,而是明面上的嚇唬。
把人抓走,然後問清楚身份,再嚇幾句,什麼你的同黨已經招了,我勸你最好自己說清楚,免得受牢獄之苦。
能抓你肯定是有證據,沒有證據不會抓你。
你配合我,我配合你,你讓我早點休息,我也不會對你太過分。
諸如這些話,說完之後,要是還是一問三不知,就回家去。
要是真說出點東西,那就可以慢慢說了。
大體上還是以嚇唬爲主,真對這幫文人動手,也不太現實,畢竟事情不大,參與者不多,只是給文人敲一下警鐘。
別沒事就亂造謠亂說話,唆使者可惡,沒腦子的人更可惡,蠢的人一定是比壞得可恨。
壞的人是有目的,站在他的立場上這樣做是對的。
可蠢的人不一樣,抓了你吧,你說你不知道,完全是被帶節奏的。
說你有罪吧,沒啥問題,可罰的太狠,也不人道。
說你沒罪吧,也沒啥問題,可不罰你,這口氣咽不下。
所以這就要看皇帝的心思,可大可小。
此時此刻。
相府內。
宰相李善,吏部尚書胡庸,禮部尚書楊開三人聚集在此。
除宰相之外,胡庸與楊開是太子勢力。
實際上,李善也算是半個太子之人,只不過他是宰相,心裡肯定是希望太子登基,但處理事情的時候,必須要秉公執行,不得參與任何黨派之爭。
否則的話,他這個宰相也到頭了。
禮部尚書楊開很簡單,他是禮部的,是當朝大儒,長幼之分根深蒂固,無條件支持太子。
吏部尚書則是因爲太子監國,被太子一手提拔而上。
吏部與禮部是最大的兩個部門。
至於戶部,刑部,兵部,工部,與太子沒有太大關係。
戶部尚書與秦王殿下關係極好,兵部也與秦王關係極好,甚至秦王與顧家的關係也不錯。
畢竟秦王當年就是顧老爺子帶出來的,逢年過節,秦王都要去顧家送禮。
如果不是最近監國,顧家發生這麼多喜事,秦王早就去了。
刑部則完全與儒臣關係極好,而且刑部官員也不能與他們關係太好,滿朝文武其實最討厭的也就是刑部,扯到了刑部,很多事情就很麻煩。
儒臣就不一樣,他們本身就擁有御史的職權,剛好與刑部相符,走的很近。
大夏朝廷其實就是三股勢力。
太子勢力,秦王勢力,還有權臣勢力。
而三大勢力之上,就是至高無上的皇權了。
當然,還有一股勢力。
那就是相權。
只是這東西,心照不宣。
“相爺,顧錦年之策,當真是奇蹟啊,我等所有人準備好的棋局,被他一篇計策,全部推翻。”
“今日陛下雷霆大怒,我想事情要麻煩了。”
胡庸開口,他到現在還有些沉浸在顧錦年的計策之上。
今日,他們是準備打壓武將勢力,削弱顧家影響,同時讓陛下大開國庫,送銀買糧。
可所有的一切,全部被顧錦年一篇計策統統推翻,不僅僅是丟人現眼那麼簡單。
更主要的是,計劃一個都沒有實行。
“這不算什麼麻煩。”
“真正的麻煩,是接下來,陛下對江寧郡世家的態度。”
李善開口。
丟人現眼不算什麼,哪怕朝堂之上,被鎮國公怒罵一番,他也不覺得什麼。
這影響不了大局。
可接下來的事情,他覺得纔是真正的麻煩。
“相爺的意思是說?陛下還要對那些商人下手?”
胡庸開口,不由皺眉。
“不止如此。”
“如今,在陛下眼中,今日但凡彈劾顧錦年之人,都涉嫌與商販勾結。”
“江寧郡之事,極其蹊蹺,這背後肯定有人操縱,而且極有可能是建德餘孽。”
“朝廷之中,必然也有賊心不死之人,想要復辟帝位,主張開國庫,買糧救災,都有嫌疑。”
“只不過陛下不會對我等下手,畢竟朝堂還有許多事情等着我們處理。”
“可苗頭已經顯露了,陛下要敲山震虎,先殺世家,再來清算我等。”
“兩位大人還是好好想想,如何渡過此劫吧。”
李善開口,他洞悉一切,知道皇帝到底想要做什麼。
可此話一說,兩人神色微變。
“相爺,開啓國庫,買糧賑災,這是人之常情,我等也是心切災情,陛下遷怒我等,這有些不太可能吧。”
“我等問心無愧,也不懼此事。”
胡庸和楊開的回答,有些截然不同。
可李善嘆了口氣,望着二人搖了搖頭道。
“胡尚書,你這話跟陛下去說,跟我說沒有任何作用。”
“楊尚書,你問心無愧,可陛下怎知你有沒有問心無愧?”
他兩句話,讓兩人沉默。
君臣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猜忌,往往因爲猜忌,被貶的被流放的被殺的,古今往來,歷代歷朝少嗎?
一點都不少。
“敢問相爺,眼下該怎麼做?”
胡庸開口,詢問後者。
聽到這話,李善望向江寧府的方向,聲音平靜。
“當下唯一的辦法倒也簡單。”
“讓太子出面,主動提出,嚴懲世家商販,表決態度。”
“如今秦王殿下監國,江寧府之事,他嫌疑反而最小,監國之人,怎可能希望國家內亂。”
“而太子又有一重嫌疑,不但加深他與秦王殿下之間的隔閡,更主要的是,陛下會對太子殿下有所猜忌。”
“猜忌我等臣子,無可厚非,可陛下不能猜忌太子,太子殿下已被撤監國之責,若再被猜忌,只怕當真有一天會被.......”
說到這裡,李善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而是話鋒一轉,直接開口道。
“讓太子必須主動出面,請陛下嚴懲江寧府所有高賣糧價之商。”
“江寧郡,有三大名門世家,若是可以,死一家即可,如此一來,可以洗清嫌疑,還可以賺的江寧郡千萬民心。”
“如此,太子之位穩若泰山,兩位大人雖有嫌疑,但只要太子穩住,再大的事情,也不會遷怒兩位。”
李善開口。
開始善後工作。
現在江寧郡洪災結束了,那麼這份天大的功勞,必須要撈一筆。
顧錦年出計策,可得民意。
但對江寧郡所有難民來說,誰纔是最可恨的?這幫商人最爲可恨。
吃飽了,他們會感謝顧錦年。
但這種感謝能持續多久?
仇恨可以一直藏在心中,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出面殺了這些無惡不作的商人,只怕民心所向,勝過顧錦年出謀劃策。
這纔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得到江寧郡百姓的認可,這太子之位,就更加穩了。
果然,李善說完這話,胡庸與楊開眼中一亮。
只是很快,胡庸卻不由皺眉道。
“江寧郡三大世家,鄭家,劉家,徐家,都不是好惹的啊。”
“鄭家據說與祁林王關係深厚,也是三大世家之首,太子若是請罪他們,也不是一件好事。”
“劉家也不行,劉家祖上跟隨太祖征戰,有赫赫功勞,江寧郡內有不少官員是劉家之人。”
“至於這個徐家,更是悅妃娘娘的孃家,這要是請罪,都不太好啊。”
胡庸皺着眉頭。
能成爲一郡的名門望族,要麼朝廷有人,要麼祖上有大人物,再不濟也是有某個藩王或者朝廷大官的身影。
動誰都不好動啊。
“到了這個時候,還管這個?”
“鄭家的確不好說,徐家也沒必要得罪,這劉家祖上雖有顯赫將領,可終究已經化作黃土。”
“再者也是武官一脈,剛剛好。”
“如今要做的,是聚攏民心,將功補過,洗清嫌疑。”
“而且,兩位尚書大人,他劉家若不做這樣的事情,麻煩會找到他頭上嗎?”
李善言語冷漠。
一時之間,兩人也沉默下來了。
李善說的沒錯,根本問題還是他們做錯了,只不過背景不大,可以犧牲。
其餘兩人不是不敢找他們麻煩,而是找他們麻煩,對自己的利益有影響。
“那老夫就去一趟太子府了。”
胡庸開口,如此說道。
“恩。”
“要快一點,只怕秦王殿下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李善出聲。
說完此話,胡庸與楊開也沒有囉嗦,直接起身離開。
待兩人離開後。
李善獨自一人飲茶,他目光當中極其複雜。
而與此同時。
秦王府內。
的確,如李善所說一般。
一羣謀士也在商議如何搶奪功勞。
“殿下。”
“如今江寧府之禍解決,可百姓心中怨氣無解,若是此時,殿下去聖上面前主動請罪,嚴罰世家。”
“一來,更加坐實殿下與此事無關之嫌疑。”
“二來,得到民心,更上一層樓。”
“三來,打壓太子勢力,今日朝中,陛下已對六部不滿,尤其是宰相李善,而李善也與太子關係甚好,藉此機會,再參宰相一本,一但陛下撤職宰相,這就意味着陛下有意更換太子之位。”
謀士開口。
說的秦王殿下心花怒放。
“江寧郡三大世家,找誰麻煩?”
秦王皺眉,他心頭雖然開心,可明面上還是有些猶豫。
“陛下,三家都參,不過嚴懲徐家,徐家背後是悅妃娘娘,據說悅妃娘娘與太子妃關係甚好,這樣一來,還可削減太子勢力,一舉三得。”
“請秦王殿下速去宮中,免得被太子屬下捷足先登。”
謀士直接想好了找誰麻煩。
此話一說,秦王點了點頭。
“好。”
“本王現在就去宮中。”
他出聲,有些迫不及待。
自己哥哥被撤監國,現在江寧府發生這種事情,裡面有很多影子,尤其是建德餘孽的影子太多了。
如果能乘此機會,扳倒太子羽衆,那對他來說,簡直是大喜事。
“殿下,一定要記住,先請自己的罪,監國不利,然後再請劉家之罪,萬不可太過直接,免得陛下生嫌。”
中年謀士出聲,而秦王點了點頭,牢牢記住,隨後備馬入宮。
京都內沸騰一片。
而大夏書院中。
當消息傳來後,書院大儒夫子,一個個目瞪口呆。
得知顧錦年之策,這些大儒夫子,更是迅速集合,在一起討論這篇計謀。
討論來討論去,最終結論就是一句話。
顧錦年,城府恐怖。
同時他們也徹底明白,蘇文景爲何那日如此興奮激動。
如今看到這篇計策之後,他們徹底明白。
“好一招以人心攻人心,顧錦年,當真是奇才,奇才啊。”
“什麼奇才,這簡直就是妖孽,老夫活了八十年,都想不出這般的計策,聽說顧錦年只用了區區一炷香的時間,便想到了如此計策,這就是妖孽啊。”
“天啊,沒想到老夫晚年之時,竟遇如此良徒啊。”
“良徒?顧錦年何時成了你的徒弟啊?”
“是啊,周儒,你這話說的,顧錦年什麼時候是你的徒弟了?”
衆人議論紛紛,直到有人恬不知恥,竟然說顧錦年是他徒弟後,瞬間引來爭議。
“老夫與他神交已久,你們不懂,老夫現在就去找他,收他爲徒。”
周儒很是激動,同時也懶得理會這幫人,直接出門,去找顧錦年。
“周儒,你想什麼東西呢?顧錦年如此天縱奇才,怎可能是你的門生?”
“你夠資格嗎?”
“他應該拜我爲師,我可以好好教他。”
有人開口,直接攔下週儒。
“你放你孃的狗屁,你肚子那點墨水,還教我的門生?你夠不夠資格啊?”
“周儒,你有辱斯文,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當初大夏科舉,殿試之上,你排第幾?老夫可是當年的榜眼。”
“榜眼又如何?老夫當年只是不屑賣弄文采,老夫也不一樣成了大儒?”
“榜眼了不起嗎?”
周儒冷笑連連。
“可笑,還不屑賣弄文采,你有文采嗎你?”
“總而言之,顧錦年這人我要定了,他註定是我的門生。”
後者開口,神色認真。
“註定你娘個腿,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怎麼註定。”
“榜眼是吧?老夫讓你兩眼無光。”
周儒有些來火了,直接朝着對方眼睛砸了兩拳。
“周儒,你不講武德,你他孃的偷襲。”
“好,給臉不要臉,老夫今日跟你拼。”
後者咬牙,剎那間上衣爆裂,雖然年邁,可渾身腱子肉,老態龍鍾,直接與周儒廝打在一起。
引來衆人發愣。
“別打,別打了,你們住手,你們住手。”
“兩個加起來都快兩百歲的人了,要不要臉啊?”
“給我個面子,顧錦年讓給我吧。”
“讓你奶奶個腿。”
“哎喲,你們二打一?不公平。”
書院當中,四五名大儒莫名其妙開始混戰,一些夫子則站在兩旁沉默不語。
他們想上去拉架,可問題是拉不住啊,這幾個大儒每日勤練武學,都不是等閒之輩,這上去要是不小心,捱了兩拳,人就麻了。
書院大儒的鬧劇,還沒有傳開。
但京都的事情,也傳遍了整個大夏書院學子耳中。
顧錦年房內。
伴隨着一道道身影出現,使得顧錦年有些懵。
“做咩野?”
房內。
顧錦年正在苦讀聖賢書,突然來了十幾個人,他有點懵。
王富貴,許涯,趙思青,江葉舟,楊寒柔,還有一些往聖堂和其他學生的學子,全部出現在門外。
“顧兄,你真他娘是個神人啊。”
“江寧府這麼大的爛攤子,居然被你五天平亂,你這計策,太神了,真的太神了。”
王富貴第一個開口。
他直接進來,興奮的手舞足蹈。
這幾日,他都在爲顧錦年提心吊膽,可直到今日,隨着消息傳來,王富貴是徹徹底底鬆了口氣。
也是徹徹底底震撼顧錦年所獻之策。
身爲商人世家,他更加明白顧錦年這個策略有多可怕。
把人心洞察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商人的想法,一舉一動,被顧錦年拿捏的死死。
“怎麼了?”
聽着王富貴開口,顧錦年心中大概知道了什麼,不過還是好奇問道。
王富貴也不囉嗦,直接將外面的事情全部告知。
說完之後,顧錦年卻沒有任何興奮,也沒有任何開心,反倒是繼續端起書來,緩緩開口道。
“就這啊?”
“我還以爲你們探險發現了什麼好地方。”
“害得我白高興一場。”
顧錦年顯得很隨意。
不過他內心也是重重的吐了口氣,計謀成功了,就意味着從現在開始,江寧府不會死一個人。
“哈?”
“什麼探險?”
“顧兄,你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王富貴有些尷尬。
畢竟顧錦年的反應,實實在在有些鎮定過頭了。
“王兄,以後這種小事,沒必要咋咋呼呼,還把這麼多人吸引過來了。”
“區區定亂江寧府,這算什麼大事?在某些讀書人眼中,估計又要說是文景先生獻計,把功勞推給我罷了。”
“沒什麼值得開心的。”
顧錦年不以爲然道。
他在反諷。
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聽到這話,莫名心頭有些慚愧,也有些臉紅。
“顧兄,不可說這種話。”
“這策,是我等親眼所見,是顧兄,就是顧兄的。”
“顧兄之計,愚弟當真是敬佩至極。”
“江寧府千萬百姓,因此得救,顧兄之計,只怕要傳遍神洲啊。”
江葉舟走了進來,他也十分開心,一來是江寧府徹底平亂,二來是顧錦年所遇到一切不公之事,都將化作雲煙。
真心爲朋友感到開心。
“顧施主一計救千萬百姓,此乃功德無量,覺明師兄已經修書一封,讓寺內主持,爲顧兄點了一盞長壽燈,願施主長壽三百年。”
覺心的聲音響起。
他性子比較靈動,不同於覺明的木訥沉悶。
而衆人聽後,心頭還是有些羨慕,小緣寺的長壽燈絕對不是象徵性,而是真正可以凝聚信念之力,增強個人福緣。
至於能不能長壽就不知道,反正天下各大勢力,都想在小緣寺內點上一盞長壽燈。
“客氣了。”
顧錦年笑了笑,不過沒有多說。
“顧兄,還廢話什麼,走走走,去膳房吃飯,我特意讓人送來一些佳釀,大家都來喝一口。”
“畢竟顧兄是咱們大夏書院的學子,五日平禍亂,這可是無上榮耀啊,咱們以後出去了,還能到處宣傳,與顧兄同窗過。”
王富貴起身,拉着顧錦年去喝酒。
其餘人也紛紛笑了笑,連連附和。
架不住衆人熱情。
只能跟隨大家一同去膳房。
無非就是路上時,聽到一些古怪動靜,好像是打架,但具體不知道。
來了膳房後。
所有學子基本上都來了,只要不是跟顧錦年有大仇的,基本上全部到齊。
王富貴也康慨,一罈罈好酒拿出來,直接給在場每個人倒滿了一碗酒。
除了覺明三人,基本上所有人都倒滿了酒。
蘇懷玉與徐長歌也來了。
兩人依舊是高冷範。
而且時常躲在房間裡,不知道做什麼,反正不怎麼與人打交道。
可顧錦年的面子,今日都得給。
王富貴商賈出身,場面話是一套又一套。
“諸位,今日酒宴,一是替顧兄賀喜,二是替江寧郡千萬百姓賀喜。”
“江寧郡洪災之亂,乃是我大夏之痛。”
“死傷無數,難民四起?
??妖物作亂,令人氣憤。”
“可我們的顧兄,大夏鎮國公之孫,臨陽侯之子,大夏世子殿下顧錦年,憑藉一己之力,平定江寧郡之亂。”
“此乃潑天功勞,救百姓與水火之中,此等行爲,乃是我輩讀書人之楷模。”
極靈混沌決
“更是大夏書院之楷模。”
“來,諸位,端起手中的酒,敬顧兄一碗。”
“我先來。”
王富貴開口,一番話更是豪言壯志,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吹捧顧錦年。
這讓顧錦年莫名尷尬。
只不過衆人卻不覺得尷尬,直接舉起酒碗,一口飲下,眼神當中滿是欽佩。
如此,衆人紛紛推杯換盞,一口又一口。
喝到最後。
所有學子們紛紛開始誇讚顧錦年。
甚至,還有一些人喝醉了,直接上來,給顧錦年道歉,說什麼之前聽小人讒言,誤會顧錦年之類的。
如今懊悔不已。
有幾個更狠的,直接上來砰砰給顧錦年磕了兩個響頭,喝的太死了,在顧錦年面前懺悔。
其實本來大家都沒什麼仇的,無非就是被各種風評給帶壞了。
現在喝了點酒,外加上王富貴這嘴巴又厲害。
什麼我知道有人對顧兄有些意見,可大家作爲同窗,應當互相幫忙,不應該有隔閡,現在事實證明,之前那批人,就是有問題。
不過過去了就過去了,顧兄心胸寬闊,大家也沒有任何實質性衝突,咱們喝了這碗酒,以後就是一家人,好好讀書,好好學習顧兄,爲國家效力,爲百姓效力。
同窗一場,實屬不易,來乾了這碗酒。
在如此肺腑之言下,有些人才覺得慚愧,然後一個個過來致歉,一個個過來祈求原諒。
弄得顧錦年着實尷尬。
但不得不說,王富貴今天這一聚,的的確確讓衆人心中隔閡少了很多。
最主要的是,沒有利益衝突。
的的確確沒必要互相算計啊,再說了還有一點,顧錦年是誰?
國公之孫。
皇帝的外甥。
如今寫千古文章,國運詩,更是寫下如此計策,平定江寧府之亂。
滿朝文武都搞不定的事,他顧錦年搞定了。
未來必定是一飛沖天之一飛沖天之一飛沖天。
這樣的人,不巴結乾嘛?
不巴結還得罪?
腦子有病是不是?
這場酒會,喝到了亥時。
顧錦年也喝的有些醉意了。
不過比他們好,其餘人走路都需要別人攙扶。
顧錦年勉強可以自己走回去。
等回到房間後。
顧錦年催動武力,逼出酒水,緊接着長長吐出一口氣。
江寧府之禍平定下來了。
可江寧府之事還沒有徹底結束。
他站在窗口,望着月光,心思複雜。
還有一些事情要等着自己做。
不過,顧錦年也在沉思。
自己到底要不要鬧下去。
到了這個程度,只怕幕後黑手也會老實一點,鬧一場,對他們影響不大。
而自己也跟他們更結死仇,容易引來更強烈的報復。
不鬧吧。
心裡又不舒服。
有些糾結。
顧錦年也有些猶豫。
江寧郡之亂,他預計半個月內結束,如今五天就結束,超乎想象的同時,他也明白,是幕後黑手沒有繼續選擇搞事了。
不然的話,還能再堅挺幾天。
這是一個訊號。
讓自己猶豫不定的訊號。
只不過,或許真的喝上頭了。
顧錦年有些睏意。
躺在牀上。
緩緩睡着了。
而此時此刻。
當顧錦年入睡後。
一束恐怖的黑氣,從江寧府涌入大夏書院。
只是無一人察覺。
哪怕是半聖蘇文景,也察覺不到這種東西。
這是怨氣。
如洪流一般的怨氣。
沒入了顧錦年體內。
古樹也在這一刻。
綻放璀璨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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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
下一章,寫完了,又是兩萬字,但下一章我仔細看了下,爽是爽了,可劇情算卡了點。
寫了一萬字,如果想要寫完,還得繼續寫一萬,可是寫不完。
所以我在思考,下一章到底發不發。
讀者老爺們自己決定吧。
【發】
【不發,明天兩更】
二十分鐘後,看大家選擇,少數服從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