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叔,你怎麼不吃肉?”一個新來的孩子醉醺醺地問着坐在自己身邊的矮小男人。
這被成爲羅叔的男人名叫羅城,此人身材矮小,皮膚彷彿黑炭一樣,五官也小,尤其是眼睛,更加是小。此人雖長得不甚英武,可爲人卻是狡猾怪異。
故而這一干人皆中了毒,卻唯有他沒中毒。因是他爲人極爲狡猾不信任人,在衆人吃下食物的時候,他總是會比別人吃的晚一些,便像是此時,別人酒過三巡了,他纔開始動筷子,可哪怕動筷子,也從來不夾烤肉。
那羅城並不回話,這孩子卻是熱情,他將一塊烤肉夾了過來,放到了羅城碗裡。
可哪知羅城一看到這碗裡的肉,臉色就變了,他正要發怒之際,之間一雙筷子將羅城碗裡的肉夾了出來,並放到了自己的嘴裡。
“好吃好吃。”那人一邊吃,一邊這樣說道。
“大當家。”羅城與那孩子異口同聲如此恭順說道。
“小黑,給羅叔夾塊白團子,他不喜歡吃肉,就喜歡吃主食和湯。”郝連城深將一碗疙瘩湯放到羅城面前,這般說道。
“多謝大當家。”羅城這樣說道。
“不,我該是要感謝羅叔纔對,若是沒有羅叔提醒,我是無法確定這議事堂中有詐的。”郝連城深感激說道。
靖榕站在一旁聽着。
這議事堂中有詐她雖是隱約覺察,但卻無法確定。郝連城深竟是在羅城的暗示之下辨識到了什麼,而羅城究竟提醒了郝連城深什麼呢?
不過這件事情,似乎不能在衆人面前提起,直到衆人酒足飯飽,郝連城深也未同靖榕提起此事。
待到下午的時候,郝連城深出發之時,卻是隻想讓她與靖榕兩人上路,別人誰都不帶——此事自然是誰都不同意的,而最不同意的,便是繆叔。
別人不知道郝連城深身份,只是覺得他這樣太過輕率不太安全。
可繆叔想的卻是郝連城鈺的謀害與刺殺……若是自己不在身旁,怕是郝連城深一個大意,慘遭不測。自己視若親子的孩子,若是就這樣死了,怕是自己會指責自己一輩子。
“這寮寨裡面沒了我尚可運行,若是沒了繆叔,恐怕什麼事情都亂了。”郝連城深這樣說道。這寮寨對他們,便彷彿狡兔三窟的那個窟,乃是他們與郝連城鈺鬥爭失敗最後的根據地,無論如何都是要好好經營的,郝連城深知道這一點,才這樣說的。
“可……”繆叔仍舊遲疑。
“靖榕跟在我身邊,繆叔還不擔心嗎?”郝連城深走到靖榕身邊,直直站定。他長得身材高大,褐發碧眼,又是英俊,而靖榕則是膚白貌美,容貌清麗,兩人站在一起端是絕配,竟是讓人看不出一絲不和諧。而郝連城深爲人雖然大大咧咧,卻是心思細膩又聰明,靖榕爲人冷靜睿智,兩人在一起,想來是沒有想不出的辦法的。
繆叔一見他這樣,才微微是放下了心。
可也只不過是稍稍放下心而已——郝連城深是何等身份,若是有一點差錯,便是對不起已經死去的先帝了。
郝連城深見繆叔這個樣子,便是開口向人羣裡喊道:“阿憶,瑋鐵,你們兩人可願意隨我去到胡國邊境?”
阿憶聽到郝連城深喊道自己的名字,便是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跳到了郝連城深面前,快速說道:“願意願意,自然是願意的……”
而瑋鐵,則是一步一步走到郝連城深面前,便是抱拳拱手,沉聲說道:“大當家之命,瑋鐵萬死不辭!”
郝連城深笑着走到繆叔面前,問道:“現在有他們兩人跟隨,繆叔可是放心一些了?”
繆叔皺了皺眉,面白無鬚的臉上仍舊有些擔憂,只是這挽留的話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此行兇險,你且鄭重。若是有什麼不是,便千萬不要留戀,馬上回到寮寨裡面來……”繆叔替郝連城深拍了拍馬鞍上的塵土,這樣說道。
“若真有那個時候,我會帶着靖榕、瑋鐵、阿憶一同回來的。”郝連城深這般說道。
可前路兇險,便是他笑的再是陽光,也難掩其下陰霾。
四人踏上旅程,前路漫漫,端是沒有去路,不知往後,可他們能做的,便只有往前走了……
……
幾人走了半天之後,天色暗了下來。
暗夜行路最是不適,所以幾人便在一沙丘旁邊安定了下來。
沙漠之中若是久住,便需要要一處可以避風所在,或是戈壁,或是綠洲,建上一個帳篷,便可,而靖榕等人是要明日上路的,故而只是將馬系在身邊,又從馬上解下一個個睡袋來。
這睡袋彷彿棉被一樣,不過是圓形的,人鑽進這睡袋裡面便十分保暖,於這沙漠夜色之中乃是極有用的。
郝連城深在沙漠之中升起一團篝火來。
靖榕將乾糧袋打開,分發起乾糧和水來。
因是第一天,食水還算充足。只是阿憶拿到這乾糧之後,臉上卻露出一個十分古怪的表情來。
“我尚不餓,陸姐姐,還是把我那份放進去吧。”阿憶將烤的金黃鬆脆的乾糧餅交到靖榕手裡。只是他嘴上硬氣,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你這傢伙,不過是不想吃廚娘做的乾糧而已,何必這麼多廢話!”郝連城深這樣對阿憶說道,只是他嘴上雖是強橫,可卻也遲遲都沒咬下去。
倒是瑋鐵一面木然,將那乾糧吃下,半句話也沒有。只是吃了之後臉上有了一些看不出的笑意而已。
“二當家不愧是漢子!”阿憶這般感嘆道。
靖榕將乾糧交給他,自己也將乾糧吃下。
阿憶見靖榕和瑋鐵都吃了,便嚥了嚥唾沫,嘴裡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便閉着眼睛,咬下一口,可咬了一口之後,卻是隻覺得脣齒留香,滿嘴的穀物香氣。
烤的金黃酥脆的乾糧餅外撒着一點黑芝麻,吃起來雖然幹,卻鹹香適宜,雖然冷了,但仍舊散發着穀物該有的香氣。
“好吃好吃……”阿憶一邊吃一邊說,“咦,廚娘的手藝,什麼時候這樣好的。”
說完,卻是郝連城深賞了他一個暴慄:“笨蛋,廚娘們哪裡有這麼好的手藝,這乾糧,必然是靖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