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日本憲兵走動,聽腳步聲,是四個人。
全部都揹着長槍,有沒有配短槍和手雷不知道,但至少沒有狗。
方不爲暗鬆了一口氣。
日本憲兵的狗,都是特訓的,不像流氓頭子家裡的那麼容易對付。
更關鍵的是,有狗的地方,就有日本憲兵,方不爲的密制牛肉和毒針根本無用武之地。
憲兵的腳步聲越走越遠,但方不爲並沒有急着翻出去。
因爲他隱約聽到,又有幾個腳步聲,在往靜安寺走來。
一來一去,竟然是兩組?
看來是在交叉巡邏。
等了快五分鐘,兩組憲兵又重複着剛纔的路線,再次從靜安寺北門前走過。
按這個步行的速度,一分鐘撐死了走七八十米,五分鐘一個來往,說明這兩組憲兵負責的街段,最長不會超過兩百米。
愚園街長兩公里,那至少有這麼二十個小組,八十號憲兵。
一個半小隊了。
如果日夜兩班倒的話,負責白天巡邏的,至少也得這麼多,這樣一算,愚園路憲兵所,至少有一箇中隊的兵力。
果然,沒有調查求證,公開的信息是堅決不能信的。
若不是親自來了一趟,方不爲一直以爲愚園路只有一個憲兵小隊。
又等了五六分鐘,等兩組憲兵再次走過靜安寺,相對有不到兩分鐘的錯差時,方不爲又輕又快的跳過了牆頭,攀到了靜安寺對面的洋房頂上。
這一排花園洋房,大多都是一個樣式,多爲一戰之前,上海的洋人買辦和富商修建的高級住宅,從而逐漸形成上海最爲高檔的住宅區。
漢奸們大多選擇住在這裡,除了安全之外,也有鬧中取靜的意思在內。
這裡又叫涌泉路,與愚園路相連。
方不爲根據巡邏的憲兵小隊的節奏,一幢樓一幢的飛躍着。
除此外,他還要提防弄堂口,各幢花園洋房內的保鏢。
有的富商,一買就是一個里弄,其中的三四幢樓,都是一家的,自然會直接在弄堂口安排保鏢。
所以方不爲走的很慢,一公里半路,他走了快一個小時。
走到離李士羣所住的弄堂,大概還有三十米距離的時候,突然傳來了兩聲狗叫。
“汪汪”了兩聲,狗又“嗚咽”的一下,同時還有一聲喝斥:“蹲下……”
是日語。
方不爲暗歎一聲,果然有狗,而且還有日本賓本看着。
像刺殺季雲卿一樣,解決掉狗的問題,再潛入樓內一間一間的看好李士羣,是行不通的。
除非連人帶狗一起弄死。
但那不可能。
狗叫兩聲,沒人會關心,畢竟街上還有巡邏的憲兵。
人要叫兩聲,什麼都暴露了,還不如直接強攻。
得動點腦子了。
方不爲飛快的琢磨着。
十幾分鍾後,方不爲已經潛到了鎮寧路285弄。
這裡離李士羣的住宅,只有一弄之隔。
不寬,最多隻有四米,方不爲輕輕一躍,就能跳到吳四寶家的樓頂。
吳四寶住六十七號,李士羣住六十一號,留給周佛海的六十三號被夾在中間,再加上另外連着的兩幢,恰好形成一個“幾”字型。
這五幢樓應該是一起修建的,樓與樓中間,全都只隔着只有一米多寬的夾道,連跳都不用跳。
方不爲看了看兩道弄堂口的日本憲兵,又看了看坐在院子裡抽菸的幾個保鏢。
慢慢找是不可能了。
人不一定能發覺,但絕對瞞不過狗的眼睛和鼻子。
就算狗不叫,也會扯着脖子往自己這邊看,遲早都得把人招過來。
爲今之計,只能按原計劃,打草驚蛇了。
方不爲輕輕的把幾塊牛肉吊了下去。
最多十秒,兩條弄堂裡,不管中軍犬,還是普通的大狼狗,全都扯着脖子,朝着285弄的方向哈舌頭。
“哈個屁!”
吳四寶家的院子裡,一個特務用力的一扯狗繩,順勢把狼狗踢了一腳。
“嗚咽……”狼狗痛的叫喚了一聲,但還是流着口水,使勁的撲着。
就在這個空子裡,方不爲四肢着地,像是一隻大號的狸貓一樣,跳到李士羣的樓頂,又悄無聲息的順着一扇着開着的窗戶,跳進了一個房間。
“嗯?”
漆黑的房間裡,響起一個眯眯登登的聲音。
方不爲一個滑步,躥到牀前,一手捂嘴,一手抓頸,只聽“咚”的一聲輕響,被驚醒的女人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便失去了意識。
“說夢話了?”
靠牆的另一邊,又發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方不爲一個魚躍,雙手緊緊的卡住了男人的脖子,雙腳將男人的雙手踩在了下面。
“嘶嘶……”男人用力的撲騰着,卻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方不爲抽了抽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調料味。
這一男一女,應該是廚師和廚娘。
“李士羣在幾樓?”方不爲低聲問道。
“嘎嘎……”廚師用力的伸着脖子,卻發不出聲音來。
“用手比!”方不爲樺開了一隻腳。
男人的左手極快的擺了兩下,意思是不知道。
方不爲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他早料到了。
連季雲卿都知道換房睡,更何況李士羣?
怕是除了她老婆,連保鏢都不知道李士羣住在哪個房間。
方不爲輕輕一拳,男人也暈過去了。
他順手摸出一顆手雷,拔掉了插銷,放在了窗臺上。
手雷是特製的,引信很長,至少能燃一分鐘。
方不爲的目的,就是想製造混亂,把李士羣給驚出來。
放好手雷後,方不爲飛快的往門口跑去。
這個時候,下面的特務才發出了一聲驚呼:“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香?”
“怪不得狗死活牽不住……”另外一個特務剛說了半句,猛的一驚:“老頭子家的狗,肚子剖開後,就是這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