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木赤身裸體,像頭光豬一樣,展展的躺在鋪子上。
但詭異的是,他脖子裡還掛着一塊布,上面寫着九個大字:敢來上海,必取你狗命!
男特務被嚇的魂飛魄散。
張嘯林,季雲卿是怎麼死的,早都傳瘋了,更何況他還是軍統的內部人員,知道的更多。
男特務只以爲王天木也被除了奸,根本沒時間深想那幾個字的含義。
他膽顫心驚的欣起布條看了一眼,沒看到王天木被開膛破肚,卻發現王天木的胸口正在一起一伏。
沒死?
特務又探了一下王天木的鼻息,發現王天木呼吸正常,就跟睡着了一樣……不對,本來就是睡着了,不過沒有打呼嚕罷了。
特務猛的鬆了一口氣,使勁的搖着王天木。
“區長,區長……”
主要是因爲王天木比較壯,方不爲怕提前驚醒他,就稍稍的加了點藥量,所以王天木還處在昏迷當中。
他沒醒,劉戈青倒先醒了。
劉戈青搖了搖昏沉的腦袋,心裡還在想:沒喝多少啊,怎麼醉了這麼厲害?
當他下意識的擡起眼皮,看到王天木的模樣時,猛的睜大了眼睛。
那塊寫字的布,看在劉戈青的眼裡,就跟牛頭馬面手裡的招魂幡一樣……
劉戈青下意識的往起一蹦,卻忘了這裡是地道,堪堪一米高,他一頭就頂到了地道的頂上。
“哎喲”一聲,劉戈青跌坐了下來。
感受着頭頂的巨疼,劉戈青終於確認,自己沒事,身上也沒傷。
“區長沒死……應該是被下了藥!”男特務說道。
劉戈青表情一鬆,又驚疑的指着王天木的身體:“這怎麼回事?”
像是被人用鞋底子烙了一遍,王天木遍體淤青不說,臉腫的跟豬頭一樣。
男特務和劉戈青之所以第一時間驚懼,就是這個原因:他們都以爲王天木死了,連屍斑都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男特務搖了搖頭,又倒吸了一口冷氣,“估計,是‘那個人’打的,想來是要給區長一點教訓……”
不是第一天干特務了,腦子自然要比普通人轉的快,男特務和劉戈青此時也回過了神,想明白了布條上的那九個字是什麼意思。
“血是哪來的?”劉戈青又問道。
男特務把馬燈湊近了一些,兩人看到王天木的右手掌心裡,被劃開着一條口子,不過傷口早不流血了。
“想辦法把他弄醒吧!”劉戈青嘆了一口氣,其實心裡也在幸災樂禍:
勸你你不聽,非常跟人家稱稱斤量,這下傻眼了吧?
……
“譁”的一聲,一盆涼水澆上去,王天木打了個激動,猛的睜開了眼睛。
“怎麼……這麼疼?”王天木呲着牙,驚聲問道。
“你自己看!”劉戈青給他支了支下巴。
王天木一低頭,看到了自個身上全是淤青。
都是刑訊的老手,還能不知道這是被打出來的?
王天木眼珠子一瞪:“誰幹的?”
“喏……”
劉戈青把那張布條舉到了王天木的面前。
其實根本不用舉那麼近,特務又加了一盞汽燈,地道里被照的跟白晝似的,王天木看的清清楚楚。
和劉戈青醒來時一摸一樣的反應,王天木的又手又顫又急的在身上摸了一遍。
最後只發現只是鼻青臉腫,身上再沒少什麼零件之後,他纔回過神來:對方只是在警告他。
“我幹你……”
“娘”字還沒罵出口,一股懼意如同巨浪一樣襲遍王天木的全身,驚的他一個激靈:
“他……他怎麼找到這的?”
“別看我,不是我告的密,我也被迷暈了……”劉戈青心有餘悸的說道。
他雖然也害怕,但比王天木就鎮定的多了。
一是這個人不是針對他,二是這已經是劉戈青經歷的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快半年前,在虞洽卿路的小碼頭上,方不爲爲了警告陳浩秋,特意去拜訪了一下劉戈青。
王天木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劉戈青泄露出去的。
從下山開始,劉戈青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包括解手都在一起……
這特麼……是什麼找上門來的?
王天木越想越覺的不可思議,越想越害怕。
這人要是想要自己的命,豈不是隨時隨地都能做到?
真他孃的見了鬼了……不,就跟劉戈青經常唸叨的一樣,神仙都沒這麼神的……
王天木終於有些理解上海的那些漢奸和日諜的心情了……這誰能防的住?
愣了三四分鐘,王天木纔回過神來,看着一身的淤青,像是在自言自語:“老子都被打成這樣了,竟然就沒有感覺到過一絲疼?”
劉戈青撇了撇嘴,他一聽就知道,王天木就根本沒好好學過《特務手冊》。
“用的應該是乙醚之類,用來做傷科手術的麻藥,別說挨這麼點打,就是卸胳膊卸腿,也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
卸胳膊卸腿……王天木猛的打了個寒戰。
“老子不幹了……”
原本驚懼詭譎的氣氛,被王天木的這一聲乾嚎給衝了個乾乾淨淨。
沒有任何緣由,劉戈青就是想笑。
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馬春風第一他第二的王天木,也有被嚇破膽的時候?
但反過來一想,劉戈青又有些同情王天木。
膽氣再壯的好漢,被這種有如神仙鬼怪一樣的人物盯上,也會被嚇個半死。
人家這是先禮後兵,明着警告你。
要是還不知好歹,人家有一百種方法,能讓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覺,你連聲“疼”都喊不出來。
試問誰不害怕?
“那……接下來,怎麼辦?”劉戈青明知故問道。
“還能怎麼辦?”王天木咬着牙吼道,“老子回真山,繼續當和尚……”
這當然是氣話,王天木怎麼也是馬春風的心腹和得力干將,就算去不了上海,還可以去其它地方。
“那要不……我先回去,給局座發密電匯報,看他怎麼說?”劉戈青又問道。
“嗯……嗯!”王天木連連點着頭,“咱們一塊走,你回上海,我回真山……”
王天木一分鐘都不敢這裡待了,他感覺那個人好像就在地道里,一直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