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平城三四公里,就是豐臺鎮。
川島在這裡有處大宅子,不知是不是她自個的,還是前清的那個王爺的行轅。
佔地極大,修的也很奢華,最關鍵的是牆高院大,普通人根本翻不進去。
剛到北平的時候,方不爲偵察過一次,裡面的人不多,唯一需要防範的,是那幾條大狼狗。
但川島一來,這裡的人突然就多了起來。
有兩撥是騎馬來的,還有幾個趕了一輛馬車……
方不爲估計,這些人突然聚集在這裡,保護川島的作用更大一些。
也更一步表明,今天的川島,很可能會留在這裡,不然不會叫這麼多人過來。
確定時間還充足,方不爲開始考慮,怎麼對付川島。
現在,已不止殺死川島這麼簡單了,至少要知道,川島想通過安知容知道什麼,爲什麼軟禁胡山?
是不是如自己猜想的那樣,目標就是自己,她又查到了那一步,做了哪些佈置,知道這個消息的還有誰……等等等等!
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就必須抓活口,那也就排除了強攻的過能性。
像以前一樣,想辦法潛進去,把人偷出來?
不太可行!
至少在城外不太可行。
狼狗好對付,但這些間諜怎麼辦?
這可不是那些銀槍臘樣頭的青幫份子,而是訓練有素,全副武裝的特工。
川島也不是那些青幫頭目,而是一代女奸雄。
再說了,這是偷人,不是暗殺,有本質上的區別……
稍稍一考慮,方不爲就絕了在莊園內動手的念頭,包括在半路上都不行。
動靜太大了。
再一個,方不爲也不知道,川島的小車防彈不防彈。
而他到北平來,就帶了兩支快慢機,幾枚手雷,火力太弱了……
還是得想個穩妥一點的辦法,既不能鬧出大動靜,還得留出足夠的時間審訊川島。
有點難。
沒怎麼猶豫,方不爲就先回了城。
至少得先找個合適的地方,就算把川島偷出來,也要有地方藏……
方不爲轉來轉去,在王府井附近,找了家旅店,把一樓臨等的三間客房,全部訂了下來……
到了莊園,安排好了警戒,川島開始提審胡山。
也不能算是提審,稱之爲問話比較合適,畢竟現在的胡山不是犯人,而是川島的座上賓。
除了不能出莊園之外,有吃有喝有女人,日子過的相當滋潤。
屏退了左右,川島緊緊的盯着胡山,語氣森然的說道:“好好再想一想,胡文虎提到方不爲這個名字的時候的情形……不要急,想清楚,回憶徹底了再回答,答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一聽“好處”兩個字,胡山的眼睛一亮。
既然做了走狗,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
眼前的這位,是前清格格,現滿洲皇帝的堂妹,也是末代皇帝最忠實的擁躉者。
大清雖然亡了,但皇室卻得了善終,人沒死幾個不說,就連財都沒怎麼破。
爲了實現復國的夢想,不論是末代皇帝,還是滿州皇室,都把希望寄託在川島的身上,當然少不了湊錢給她運作……
就算沒有富可敵國,但再差,川島的錢,也不會比南洋的於胡兩家少……
指縫裡隨便漏一點,就夠自己花了。
胡山暗暗的興奮着,但同時也知道,萬萬不能在這個女人面前耍花槍……
他努力的想了想,覺得確實沒什麼遺漏,才說道:“就是一年前,剛過完年沒多久,我剛知道於安成和於秋水要來國內,來查齊希聲的賬……
那時候我已經知道,於秋水喜歡齊希聲了。於安成又是個不頂事的,我怕於秋水到了上海後,會被齊希聲欺負,去找義父,求他答應我,讓我跟着於秋水一起來上海……
但義父不但沒答應,還把我臭罵了一頓。我氣不過,正好當時手頭緊,就偷溜他的書房,要偷件值錢的玩意換錢花……但剛溜進去,他也跟着回業了,我沒辦法,就藏到了書櫃底下……
沒進門,就聽見他在罵我,還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十個胡山,也頂不上方不爲的一根腳趾頭……他罵了一陣,自自斟自飲了幾杯就睡着了,我才逃了出來……”
“以後,有沒有再聽他提過這個人?”川島又問道。
胡山很認真的搖着頭:“就這一次,再沒聽到過……”
還是和之前一樣的說法,川島有些失望。
失望胡山運氣不好,再沒有多聽到一些機密,也失望胡山太蠢,根本沒有意識到,胡文虎口中的齊希聲和方不爲,壓根就是一個人……
“齊希聲呢,認識這麼長時間了,就沒想過,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川島又提醒道。
“知道啊!”胡山一副鄙夷的樣子,“還不是靠巴結女人上位?要不是於二爺那麼看重他,我義父怎麼可能把他派到上海來……”
“那他對你的態度呢?”
“對我?”胡山冷笑道,“當然看不慣了,但他一個下人一樣有角色,就是看不慣,也得壓在心裡……”
川島壓着心裡的火氣,又提醒道:“方不爲呢,知不知這個人?”
“知道啊?”胡山理所當然的回道,“國民英雄麼……就連南洋那邊,都有人給他立祠燒香……”
這樣提醒,都想不到?
川島咬了咬牙,直接攤牌:“有沒有想過,方不爲和齊希聲是一個人?”
胡山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怎麼可能,姓方的早死了,二爺還給他立了衣冠冢……哦,對,聽說他救過二爺的命……”
掩人耳目,混淆視聽的手段罷了……真是個蠢貨,簡直蠢到家了,胡文虎還真的沒有說錯……
川島嘆了一口氣,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好……”胡山應了一聲,又像哈巴狗一樣的看着川島,“好……”
意思是你答應我的好處呢?
“放心,少不了你的,等回示的時候,一起給你!”川島忍着怒氣說道。
“謝謝,謝謝……”胡山點頭哈腰的退了出去,嘴裡像極了宮裡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