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只要衝出法租界,就等於逃出去了。
巡捕房和領事館的電話線全被剪了,想要打電話,得跑到幾百米以外。
公董局聽到動靜,肯定會派人來,但卻不會想到封鎖道路,這就給了自己逃出生天的機會。
方不爲讓所有的人員先進上海縣城。
上海縣是國統區,就挨着法租界,開車只需幾分鐘。
巡捕房派出了幾輛車追趕,但都被手雷炸的嚇回去了。
所有人員都撤到了陳浩秋指定的地點,然後分散撤離或潛伏。
各組負責人留了下來,方不爲第一時間開始統計傷亡。
楊定安這邊很順利,連個輕傷都沒有。
圍攻日本人的三個小隊,總共死了四個,傷了七個。
負責清巢小樓外圍流動哨的,死了一個,傷了兩個。
所有受傷的全部帶了回來。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大意,要是讓法國人抓住一個活口,這麼多人九死一生纔拿下的戰果就統統泡湯了。
方不爲沒想到,計劃如此嚴秘,傷亡還是接近了三成。
“已經非常了不起了!”陳浩秋勸着方不爲,“我在上海與日諜糾纏多年,什麼時候有過如此大的戰果?
而且戰果還會擴大。只要能挑起日本人與法國人之間的事端,這比直接打掉特高課的成就還要大!”
“但願吧!”方不爲回道。
“我讓你辦的事呢?”方不爲問着馮家山。
他讓馮家山想辦法,從日本人嘴裡問出他們屬於哪一個組織。
“是外務省警察署第一課!”馮家山回道。
方不爲記了下來。
回去之後再一審葉心恆,就能應證自己的猜想。
“陳站長,那就撤吧!”方不爲說道。
“好!”陳浩秋立馬安排着。
雖然不至於俯首聽命,但陳浩秋對方不爲還是生出了幾分佩服來的。
那幾十號日本人,活下來的肯定不多,能囫圇的,基本上不會有。這是特務處成立以來,針對日諜機構擊斃擊傷人數最多的一次。要是再死上個大頭目,那就更完美了。
關景言一直守在電話旁邊。但自從方不爲讓他第二次派人派車過去之後,電話再沒有響過。關景言焦燥不安的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
這都半夜了,怎麼還沒有消息?
關景言很想派人去打探一下,但想到一來一去上百里,至少也得兩個小時,萬一這中間方不爲再要支援呢?
陳浩秋帶走了上海站行動處的中堅力量,剩下的不是後勤人員,就是外圍人員,再要派,只能派黨調處或者是滬地駐軍了。
方不爲只要打一次電話,就會對關景言強調一次,不但不能用黨調處的人,連此次行動的口風都不能透。
關景言雖然認爲方不爲有些過於謹慎了,但覺的方不爲好不容易查出線索來,再讓黨處插上一腳,到時候功勞怎麼說?
田立成回來後,知道上海站的人全被關景言放出來,離開了軍營。便急忙跑到關景言這裡來探口風,卻讓關景言板着臉轟了出去。
關景言還在對方不爲早上跟他說的那些話耿耿於懷,
按方不爲的說法,黨調處的人就在把他當猴耍。
這也就是方不爲,關景言知道他在爲自己考慮,說的是肺腑之言。要是換成別人,關景言掏槍斃了的心思都有。
當聽到外面傳來汽車開動的聲音,關景言猛的衝到窗前,看到兩輛小轎車停到了樓下。
他快步的迎了出去,剛到一樓,看到兩個陳浩秋的手下擡着一個男子進來。
“死了?”關景言的臉色有些難看。
“稟報特派員,這廝一路上大喊大叫,太吵,被方兄弟打暈了!”陳浩秋回道。
沒死就好!關景言往前兩步,拍了拍方不爲的肩膀:“辛苦了!”
“應該的!”方不爲笑了笑。
“可惜了,本來是夫婦二人,但情況危急,只是帶來的男的。”方不爲裝做慚愧的說道。
自己該做的都做了,葉太太要是機警一些,逃不去不是問題。
但就怕出萬一,自己得做好預防。
“來不及了,再晚上一兩分鐘,就會陷在那裡……”陳浩秋心有餘悸的說道。
“關鍵人物抓到就行!”關景言回道。
“特派員,你不知道今天方兄弟的安排有多精彩……”陳浩秋開始講述整個行動過程。
關景言本來是想抓緊時間審訊葉心恆的,但聽着陳浩秋說書一般的話,竟然把這一茬給忘了。
看關景言聽的眉飛色舞,心癢難耐的樣子,陳浩秋心裡一喜,知道已經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方不爲確實出彩,但也離不開上海站上下的拼死效命。這姓關的總該不會再懷疑了吧!
等陳浩秋說完,關景言愣愣的看着方不爲,一臉的不可思議。
在上海全殲日本成建制的諜報武裝力量,還是與內務省特高課不相上下的警察課?
破獲司機間諜小組那一次,畢竟是在國都南京,本就是國軍政府的大本營。
但上海不一樣,這裡可是日本間諜的老巢,位置恰恰換了過來。
關景言再不懂諜戰,也知道這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他服務於委員長左右,也是能經常接觸到一些機密的。
自從國民政府在上海佈置軍事諜報組織以來,從沒有過這麼大的成就。
陳浩秋時不時的就能抓到一兩個漢奸,也能隔三岔五刺殺一兩個。但對日本間諜,卻是毫無辦法。動不動就會被日本人攆的抱頭鼠竄。
既便如此,日本人也對陳浩秋開出了十萬大洋的花紅,軍政府上下對他讚不絕口。就連馬春風的死對頭,主掌特工總部與黨調處的賀主任,也對陳浩秋多有讚譽。
這也是江右良爲什麼不敢對陳浩秋及上海站逼迫過甚的主要原因。
陳浩秋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讓方不爲一來就做成了?
更何況還有方不爲的禍水東引之計。
想到這裡,關景言竟然控住的顫抖起來,往前一撲,雙手扶住了方不爲的肩膀,激動的說道:
“真要能引起日法兩國爭端,我必死命肯求委員長,爲你頒授青天白日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