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經過他這麼一宣傳,怕是是個人都知道,他這酒壺要拿來在建豐同志的婚禮上亮相沾光。
知情人的範圍被無限擴大化了。
從這一點想要鎖定嫌疑人,怕是不可能了。
但方不爲並不失望,反而從兩個人所說的話中聽出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你這東西很有名氣?”方不爲指着酒壺問道。
一千法幣也不算少了,按現在的物價,至少也能買六七頭牛,怎麼也抵的上後世的十萬人民幣了。
就算這壺是純屬銀做的,也值不了這個價。
一提這個,張警佐便露出了一絲恥笑。
“得知自家酒樓被選定到豐鎬房置辦酒席之後,李老闆時時都要吹噓一下,家裡的件件物什,都要掛個來歷……這一套破壺,硬是被他吹成是從明朝吳王府裡流出來的……”
李老闆梗了梗脖子,但碰上方不爲冷峻的眼神,又縮了回來。
他剛剛纔告訴方不爲,他這套壺是買的,現在再說是傳家寶,等於是把方不爲當猴耍。
方不爲微一沉吟:“那就是說,那個聲稱要買壺的客商,是自己找來的?”
“對!”張警佐回道,“就是德盛樓要爲豐鎬房置辦酒席的風聲傳出去之後,專程慕名而來的……”
方不爲頓時起了疑。
腦子被驢踢了,只憑李老闆的幾句吹噓之言,這個客商就信了?
自己怎麼沒有遇到過這麼容易騙的冤大頭?
此時只要與這幾把壺有關的線索,方不爲一概都會懷疑一下。
“有沒有這個客商的詳細信息,知不知道現在在哪?”方不爲又問道。
“知道!”李老闆搶着回道,“姓曲,說是從蘇州過來的,聽口音倒像上海人,做生絲和絲綢生意的,聽他自己說,是上海一家華人洋行的買辦……
大前天喝完酒之後就分開了,說是等我辦完酒席之後,他再聯繫我,談買壺的事情……”
“等等!”方不爲突然打斷道,“兩天前,你們在一起喝過酒?”
“對啊!”李老闆使勁的點着頭,“還是我做的東,談的就是買壺的事情……曲老闆說是要交訂金,我說價格都還沒談好呢,訂錢就先算了。看他誠意十足,我便想着好好的結交結交……”
什麼結交?
這是好不容易碰到了個冤大頭,不想放跑了。
但方不爲總覺的這個曲老闆,出現的有些太突兀了。
而且一直都和這壺有關?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一直圍繞着這幾把壺發問的緣故,說的自然是和酒壺有關的事情。
方不爲正想再問問這位曲老闆的底細,張警佐的一個手下快步的跑了進來,在張警佐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李老闆的如夫人,已到了溪口鎮……她是大概正午的時候,在縣城街上叫了一輛馬車,往溪口鎮來的……”張警佐給方不爲彙報道。
剛剛還想着只讓人盯着她就行,這一盯倒好,人卻跑到溪口來了?
跑溪口鎮來做什麼?
正午時分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德盛樓的生意不做了?
剛剛張警佐說的很清楚,李老闆的德盛樓,掌櫃的就是他這個小老婆,只要德盛樓不關門,肯定是不會離開的。
“是不是這邊的風聲露了?”方不爲低聲問道。
“不可能!”張警佐斬釘截鐵的回道,“既便是屬下,也是見到方長官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遠在縣城的李夫人是怎麼得知的?”
想想也對。
正午的時候,建豐同志的婚禮剛剛開始,李老闆的小老婆出門的時候,說不定王世和都還沒給陳寶林打電話呢。
她怎麼可能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不管來幹什麼,肯定不算是小事,不然這女人不會放着酒樓的生意不管,跑到幾十裡外的溪口鎮來。
會不會和這壺有關?
方不爲盯着李老闆,李老闆也是一臉的茫然。
“人呢?”方不爲問道。
“到街口了,流水席擋着,馬車過不來,正往這邊走呢!”
“替李老闆另外安排個地方……注意,先不要讓女人知道這邊的情況……”方不爲交待道。
“明白!”張警佐應了一聲,下去安排了。
方不爲又讓張警佐的手下,把那兩個綁着的夥計先押了出去,又伸手理了理李老闆的衣領:“你說,會不會是下毒的人,騙你夫人來探消息的?”
這話的意是說,自己的小老婆是刺客的同黨?
李老闆猛的瞪圓了眼睛。
他終於知道,剛纔張警佐建議把自家小老婆也抓回來審問的時候,這個人爲什麼說不用抓,先盯着就行了?
原來他早就在懷疑這個,認爲有很大的可能,酒壺裡的毒,是大前天喝過酒之後下進去的。
而自己喝醉,酒席散夥之後,酒壺是自己老婆收的,自然就成了嫌疑人……
李老闆剛要張嘴,又被方不爲揮手打斷:“試一試就知道了……不要耍花招,不然的話……”
方不爲停頓了一下,又陰陰一笑:“你知道後果的……”
李老闆的臉色白的跟冬天的雪地一般。
最壞的後果,他早就料到了,此時還能在這裡和方不爲周旋,李老闆已是拼盡了渾身的膽氣,在硬撐罷了。
千萬不要和刺客扯上關係啊,不然這一大家子的命……
李老闆手腳痧涼,感覺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丟進了冰窖一樣。
幾分鐘之後,李老闆洗乾淨了臉,被帶到了豐鎬房的東廂房。
方不爲與他相對而座喝着茶,像是蔣氏派來的坐陪一樣。
一個三十來歲,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被領了進來,看到坐着的李老闆,先是一聲驚呼:“當家的,破大財了啊……”
聽到女人這一聲驚呼,李老闆吊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一點。
破財好,破乾淨了也比丟命強。
“不急,慢慢說!”方不爲笑吟吟的給女人倒了一杯茶。
女人看到方不爲,微微的有點愣神,若不是李老闆乾咳了一聲,女人怕是還不願挪開眼睛。
女人紅了紅臉,轉過頭來,纔對李老闆說道:“當家的,那個曲老闆代話過來,說是壺他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