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壺”這個字,李老闆的心猛的一揪,剛剛有了些紅潤的臉色,再次變的煞白。
女人只以爲他是在心疼錢,還自顧自的說道:“說不要就不要了?那可是一千塊啊……早說了讓你賣,你非要貪心……”
又是這個曲老闆,又和壺有關?
方不爲隱晦的給李老闆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不要露出馬腳,讓女人繼續往外說。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說不買就不買了?”李老闆顫聲問道。
“誰知道?”女人說道,“剛過晌午的時候,我正催着後廚出菜,跑堂的進來找我,說是有人找,我跑出去一看,正是那位曲老闆的隨從,說是曲老闆讓他過來,告訴我們一聲,他們急着回蘇州,壺先不要了……說完就走,沒頭沒尾的,我追都沒追上……”
等女人說完後,李老闆看着方不爲,意思是再問不問了。
方不爲一臉的古怪之色。
怎麼又這麼巧?
酒席剛辦完,他個曲老闆就不要壺了?
而且還要離開鄞縣?
怎麼跟在故意戲耍李老闆的一樣?
還有,不買就不買了,還專程派人跑來說一聲?
聽李老闆的口氣,兩人關係還沒到這個份上,不然李老闆不會挖空心思的準備坑這個曲老闆。
既然都派人上門通知了,爲什麼不提不買的理由,反倒提了一句他們接下來會去哪?
方不爲總覺的有些不對。
“都怪你這個黑了心的!”
女人心疼錢,也顧不得在外人面前丟面子了,數落着李老闆,“早知道,那天夜裡就讓他帶走了……”
“哪天夜裡?”
李老闆一陣驚驚肉跳。
自從這位曲老闆上門來買壺,兩次都是大白天看的,什麼時候夜裡來過?
女人還以爲自家男人誤會了,瞪着眼睛說道:“還能哪天夜裡,就你來溪口的前一天晚上啊?曲老闆說是還想看看壺,但你喝的爛醉如泥,喊都喊不醒,還是我去把剩下的五把拿來的……”
方不爲“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看着李老闆直冷笑。
你不是說絕對沒有人再動過壺麼?
李老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女人。
“就是曲老闆和你家當家的喝酒的那天晚上?”方不爲問道。
女人回過頭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對啊!”
“他怎麼看的?”
“還能怎麼看?”
女人有些奇怪,心想一個外人關心這個幹什麼,難道也想買壺?
看方不爲生的脣紅齒白,女人也樂的與他多說幾句話,猶自回道,“拿在手裡,一隻一隻的瞅了個遍,生怕被調了包似的……”
“看了多長時間?”
“至少一刻鐘吧……”
李老闆聽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毒是曲老闆下的?
但不應該啊?
如果曲老闆是刺客,爲什麼逃走的時候,還要專程跑來提醒一下?
方不爲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他是被氣笑的。
這是在給自己下餌。
查了這麼多案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嫌疑人?
純粹沒把你家方大爺放在眼裡啊!
方不爲又深深的看了這個女人一眼。
女人進門前後的神情很正常,應該沒什麼問題,但就是太傻了一些,被人利用罷了。
毒就是兩天前的夜裡,當着這個女人的面,下到酒壺裡的。
女人沒發現,太正常不過了。
想騙過這個女人的眼睛,方法不要太多。
別說刺客,稍微會一些江湖把戲都能做到。
自己剛纔就懷疑到了這一點,甚至懷疑過刺客是不是和這個女人有什麼勾結或是牽扯,所以才讓張警佐派人暗中盯着,看能不能查出點線索來。
沒想到,對方根本就沒有要遮掩的打算,竟然主動讓人把線索送上門來了。
自己還真沒有猜錯,這個女人還真是被刺客騙到這裡來的,不過不是來打探消息的,反而是來送消息的。
不出意外的話,曲老闆騙這個女人過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這裡的人,更或者是告訴自己:刺殺失敗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他現在要逃了,要逃到蘇州去,你看着辦吧……
膽大包天到了這個程度,難道是真的有恃無恐?
前世加今生,方不爲第一次遇到這麼囂張的人。
方不爲基本也能猜到這個曲老闆是什麼目的。
是想把自己帶進溝裡,還是想把自己引到鉤上?
但最終目的,肯定不是針對自己,而是想讓自己去針對什麼人?
或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故意引誘自己把精力放到他的身上,從而忽略了真正的兇手?
方不爲越來越覺的有趣了。
“張警佐?”方不爲喊了一聲。
張警佐帶着四五個警察站在了門口。
“請李老闆和夫人進城!”方不爲笑着說道。
如果自己的推斷是對的,這位曲老闆,不會只是派女人來報信這麼簡單。
應該還會留下點關鍵的線索,讓自己一步一步的跟着他的腳印走。
既然送上門來了,方不爲怎麼也要見識見識。
張警佐先押着李老闆夫婦上了車,方不爲又去了小洋樓。
陳寶林安排的人也全到了,建豐同志的安全暫時有保證的,方不爲並不擔心,他來是給建豐同志和陳寶林打了聲招呼。
之前的一切猜測,方不爲一個字都沒提,甚至沒提刺客可能是故意留下破綻,想引着方不爲一步一步的往下查的懷疑。
他只說是查到了線索,要去城裡一趟。
先不論建豐同志信不信,就連方不爲自己都覺的有些不可思議,更覺的有些兒戲。
這裡是中國,遇刺的是蔣總裁的獨子!
是誰給刺客這麼大的自信,想把所有人都當猴耍?
坐到車上之後,方不爲又問起了曲老闆的來歷。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鄞縣的?”方不爲又問道,“是之前就來過,還是近期纔出現的?”
“以前從沒見過,是這個月纔來的吧!”李老闆不確定的看着張警佐。
“應該是二十天前來的!”張警佐又說道,“還專門到縣政府拜會過,說是從蘇州過來,到了我們這看看生絲行情……”
方不爲露出了一絲冷笑。
二十天前,怕是連建豐同志都還不知道,自己補辦婚禮的時間定到了什麼時候。
曲老闆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