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陽在腦海中細細思量,看來,得在原野耽擱一些時間了,至少,也要搞清楚,玉蝴蝶,到底是誰。
她隱約感覺得到,這,不是單純的殺手買賣事件,她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只希望,不要牽連到她想要保護的人。
芯陽加快了腳步,她可不想在被街上的人的慌張恐懼的眼神埋沒。
一陣陰寒的風肆意地颳着,街上逐漸冷清了,地上的灰土,也隨着風,狂妄地起舞。
看來天氣是與人的心情息息相關的,這樣的陰風,剛好符合這樣的背景。
芯陽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衣裳,想起桑言前些日子在自己耳畔的玩笑話,現在的姑娘都不敢穿白紗裙,就你一人敢,看你出去,還不嚇死人。
嚇死人倒沒有,嚇跑的人卻一大推。
就在芯陽思索着最近這段日子要不要換回男裝之際,她突然感到一陣陰冷的風,從她的脖子刮過去,好像要割破她的血管,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到冷這個字。
她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想法甩掉,這樣做,反而會引起人的懷疑,畢竟,人心叵測。
她不再繼續想,而是攥緊手中的茶葉,眼光清凌凌地目視前方,起步往日息閣走去。
傳言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就在它變爲事實的時候。
第二天,原野到處都流傳着,莫老爺昨晚被發現死在房裡,一劍封喉,據說這是玉蝴蝶殺人的方式。
而那莫老爺,果如芯陽所想,是滄言和桑言的父親。
很多人都不願意相信事實,莫老爺是原野遠近馳名的大善人,好人有好報,可是他卻被玉蝴蝶殺死了。
按理來說,莫老爺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和人結仇,而玉蝴蝶又是一個殺手,如果沒人僱她,她是不會殺人的,而僱她的那個人又是誰呢?又與莫老爺有什麼恩怨。
事實擺在眼前,人死不能復生,就算不去看着可怕的事實,它也不會改變,最終只能接受。
芯陽坐在房內的牀上,嘴中念着,“玉蝴蝶。”
就是這個名字,攪得人心惶惶,打破了她原本的計劃。
玉蝴蝶,蝴蝶面具,芯陽從牀頭拿起那個白玉蝴蝶面具,端詳起來。
該不會是她?
芯陽在心中想着,腦海浮起一個笑容,那麼純淨的笑容,不可能是她。
芯陽趕緊把自己這個奇怪的想法從心中抹殺掉。
她把蝴蝶面具放進袖子中,戴上白麪紗。
她想去看一下滄言和桑言,順便去了解一下現場的狀況。
聽說,莫老爺被殺的時候,有人在府裡看到了玉蝴蝶提着明晃晃的劍,劍上還滴着血,玉蝴蝶沒有殺了那個看到她的人,但是那個人被嚇傻了,畢竟只是一個小女孩,看到這樣的情況,怎麼可能會沒事。
芯陽走出房外,便撞見了飛海和溪兒。
她們三人會心一笑,原來他們想的都一樣。
三人一齊來到了莫府,滄言和桑言的家,到處都掛上了白色。
三人來到了靈堂,分別上了香。
止默與楚懷也在,滄言和桑言一夕之間,憔悴了許多,他們兩個都沒有哭。
芯陽覺得,如果他們兩個哭了還好,哭代表他們還有感覺,可是他們兩個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似乎心也被掏空了。
昨天還笑着的兩人,今天就成了這副樣子。
芯陽跟一旁的莫府的管家說,她想見那個看到玉蝴蝶的女孩。
在管家的口中,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女孩就是滄言的堂妹,她見過的,那個女孩叫孜言,因爲父母很小的時候就去世,所以住在莫府。
芯陽是認識她的,以前她曾經來過莫府,而每次她來的時候,這個叫孜言的可愛小女孩總愛跟在她的屁股後面叫馨姐姐,芯陽也很喜歡這個有着天真笑容的小女孩。
在她的要求下,管家總算答應了把孜言帶來見她。
孜言被帶到靈堂所在的院子裡,她躲在管家後面,眼神滿是恐懼,似乎還沒恢復過來。
芯陽看到她的時候,她並沒有像平時一樣撲到她的懷裡,叫馨姐姐。
而是嘴裡不停地害怕地念叨,“別過來,別過來。”
看來是自己的白紗裙嚇到她的,芯陽在心中想,她很想抱抱這個如小獸般恐懼着的小女孩,想聽她叫馨姐姐。
“孜言。”芯陽儘量讓自己的口氣柔和,“我是馨姐姐,別怕。”
孜言聽到後,纔出聲,“你是馨姐姐?”
“嗯。”
孜言小心翼翼地從管家後面走出來,擡頭看見是芯陽,一把抱住芯陽的腿,嘴裡哭着喊着,“馨姐姐,我好怕啊。”
“孜言,乖,不哭啊。”芯陽輕輕地拍着孜言的小腦袋。
靈堂裡的人都看着這一切,桑言的臉上頓時佈滿了淚水,口中呢喃着,“孜言。”
芯陽蹲下身子,想好好抱一下眼前無助的小女孩,突然“啪”的一聲,她袖子裡的東西掉了出來。
是她的蝴蝶面具。
孜言看到蝴蝶面具,有恢復了最初的恐慌,她慌忙推開芯陽,一臉恐懼地看着芯陽,躲到管家身後,嘴裡不停地害怕地叫着,“別過來,別過來,好多血,啊,叔叔,血,別過來。”
芯陽試着走近孜言,可孜言卻是退後,一不小心摔倒坐在地上,滿眼淚水,看到芯陽彷彿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直叫着,“別過來,血,血,你不是馨姐姐,別過來,血血……”
孜言的目光時不時地停留在蝴蝶面具上,芯陽撿起蝴蝶面具。
難道玉蝴蝶的蝴蝶面具跟她的一樣,那麼她……
芯陽掃視了一下在場所有的目光,最讓她印象深刻的,就是桑言眼中的恨,滄言眼中的憤怒還有深深的仇恨。
“是你嗎?是你殺了我爹。”滄言如一頭憤怒的獅子,幾乎是吼出來的。
芯陽沒有回答,她只是突然覺得很悲哀,就因爲一個面具,她就被人質疑,就百口莫辯。
就連飛海,眼中也是深深的懷疑。
眼中沒有絲毫懷疑的,就只有溪兒和止默。
她應該慶幸,還有人肯相信她,可是卻有多出幾十倍,幾百倍的人不相信她。
“是你對嗎?”滄言明顯是在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馨兒,是你,是你殺了爹爹嗎?”桑言的語氣驚慌,而且還帶着一絲恨。
在仇恨面前,人總是會被矇住雙眼,被埋沒理智。
“滄言,桑言,冷靜一點,先聽馨兒解釋。”止默在一旁調解。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看那個小孩的反應,還有那個蝴蝶面具。”一旁的楚懷冷冷地吐出這句話。
從來,從來沒見過楚懷用這樣的口氣說話,芯陽此刻很想逃離,逃離這個世界,逃到沒有人的地方,逃到一切都靜止的地方。
芯陽開口想說話,卻發現口是如此的乾澀,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在這仇恨憤怒懷疑的氣氛中,芯陽幾乎要窒息,她艱難但卻很平淡地開口,“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誰,你告訴我。”滄言的語氣稍微平靜了一些。
是誰,一樣的蝴蝶面具,只有兩個,還是有別人仿造,不可能是她的,芯陽此時的心情極爲複雜,失望、不相信、悲哀……
“我不清楚。“語氣出奇的安靜,氣氛也出奇的安靜。
“馨兒,這是做得不錯,僱主多給了一倍的賞錢。”
一道黑影嗖的一下,從半空掠過,落在屋頂上。
芯陽望着黑影,眼神黯淡,原來一切都是衝着她來的,莫老爺,那個有着溫和笑容的和藹老人,是因爲她死的。
“這又怎麼解釋?”
滄言毋庸置疑的語氣,讓芯陽的心涼透了,她再也無法開口解釋了,只能任由那些憤怒怨恨的目光再她的身上打洞,應該慶幸,他們沒有上來打自己。
“馨兒,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走。”
屋頂上的黑衣人繼續火上澆油,說完迅速地施展輕功,朝西飛去。
芯陽趕緊追上去,她想弄清楚這一切,儘管她知道這樣做,只會讓這些已被仇恨矇蔽雙眼的人更誤解她,而那黑衣人的目的也在此,明目張膽地挖好了一個坑,讓她往裡面跳。
而她也毫不猶豫地往裡跳。
“馨兒。”溪兒也沒有猶豫,趕緊追了上去。
止默也追了上去,他想要把一切都弄清楚,他知道,芯陽不是兇手,這一點他毋庸置疑。
滄言此時已被仇恨埋沒了理智,瘋狂地追上去,他此刻的念頭,殺了芯陽,爲他父親報仇。
桑言還是比較理智的,她焦急地喊了一聲,“哥哥。”也追了上去,儘管她知道,她的輕功不如他們的好。
楚懷先是愣了一下,也追了上去,先前看見蝴蝶面具的時候,他幾乎相信了芯陽就是殺人兇手,但黑衣人的出現,反而讓他懷疑起來,因爲一切都太巧合了,他也想搞清楚來龍去脈。
原野的上空,一抹詭異的黑影從空中掠過,一抹清麗的白影緊追着黑影,緊接着還有幾條美麗的弧度一閃而過。
只可惜沒有人去注意到這些,街上甚爲冷清,因爲莫老爺的死,鬧得原野的人們人心惶惶,不是跑到外鄉去避難,就是躲在家中,生怕被玉蝴蝶盯上。
窮追不捨之下,芯陽隨着黑影來到了念溪涯。
可是那黑影卻如風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芯陽四處張望,看來這個黑衣人是有意引她到這兒。
可是爲什麼引她來這裡?芯陽走到崖邊,低頭往下望,果真是深不見底,如果常人掉下去必難逃一死。
如果她掉下去,會不會死呢?芯陽突然產生這個奇詭的想法,她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當溪兒到達念溪涯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面,芯陽失神地佇立在崖邊,她以爲芯陽想不開,趕緊跑上去拉住芯陽,着急地喊道,“馨兒,你別想不開,他們不相信,我相信你。”
芯陽回過神來,有些許無奈地笑了笑,“我沒有想不開。”
“那黑衣人呢?”溪兒鬆了口氣,太好了,芯陽沒想不開。
“不見了。”芯陽笑得更無奈,那樣她就會被誤會得更深了吧,想起滄言那雙充滿怒火渾濁的眼瞳,她的心就一陣隱痛,那樣的少年,不屬於那樣的眼眸。
止默緩緩在念溪崖落下,眼中透出堅定的相信,讓芯陽感到很安心。
他欲開口說話,可是卻被後來的滄言搶到前頭。
滄言手持劍,向芯陽直直刺來,芯陽趕緊把溪兒推到一旁。
就在那剎那間,滄言的劍抵到了芯陽白皙的脖子上。
滄言滿眼憤怒,憤怒中還隱隱帶着一絲不忍,望着芯陽,似乎在問,爲什麼是你?
芯陽一臉心疼,望着滄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溪兒止默在一旁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而他們兩人就這樣僵持着,直到飛海和桑言楚懷到達。
飛海趕緊開口:“滄言,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先別魯莽。”
“你叫我怎麼冷靜,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滄言的口氣幾乎失控。
“馨兒。”飛海滿臉歉意看着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