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還是不要見嫺貴妃了。”索瀾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嫺貴妃難道不知道娘娘您身懷六甲,臨近產期了麼?這個時候還火急火燎的往咱們宮裡闖,顯然就是沒安好心。再何況,還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能要緊過娘娘您腹中的皇嗣呢?”
錦瀾也是這麼覺得,少不得隨聲附和:“妹妹言之在理。皇后娘娘您想啊,皇上已經吩咐她暫時處理六宮事宜了,些許事情自己做主也就罷了,用得着這樣巴巴的來您面前礙眼麼?依奴婢看,嫺貴妃就是故意給您添堵來的,不見也罷。”
蘭昕聽她們東一句西一句的數落,不免有些煩躁:“嫺貴妃明知道本宮現在時什麼處境,卻還敢來,想必是真的有事情。若換做旁人,必然是連登門都不敢。誰不怕本宮有個閃失,牽累了她的前程。罷了,你們就別怨聲載道的了,把嫺貴妃迎進來。”
“是。”索瀾恭順的一福:“勞姐姐給皇后娘娘披上件衣裳,以免着涼。奴婢這就去迎嫺貴妃進來。”
錦瀾溫和的點了點頭:“皇后娘娘總是得要顧全自己的身子,等會兒無論嫺貴妃說什麼話,您都不能着急也不能上火。”
“你放心吧,本宮有數。”蘭昕的手輕輕的按在自己的腹部,慈愛憐惜的一笑:“再沒有比這個孩子更要緊的了,本宮決不允許旁人動他分毫。”
盼語走進來只看了皇后一眼,心裡便生出了尷尬,臉上自覺有些掛不住,一時間止住腳步沒有向前。
蘭昕見她生出怯意,不免勾脣,語調也是溫和的:“你既然來長春宮求見本宮,必然是經過一番考慮的。現在臨門而不入,未免有些不合適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姑且說來聽聽。”
盼語順勢走了進來,福身道:“皇后娘娘吉祥。”眼位瞥了一眼身後跟着的索瀾,盼語不想再有人聽見今日與皇后的說話。
“索瀾、錦瀾,你們去準備本宮待會要進的膳食吧。這會兒有些餓了。”蘭昕隨意扯了個由頭,將兩人屏退。“嫺貴妃從來都是直爽的性子,有什麼話直截了當就行了。本宮既然傳你進來,也就做好準備聽你來說。”
實際上,蘭昕知道盼語過來,一定是和太后有關。她雖然侍奉在太后身側,可也再太后手裡吃了大虧,想來是沒有什麼效忠可言,無非是互相利用罷了。
“臣妾並非不想說,而是不敢說,只因爲這件事情,臣妾不知道娘娘您究竟知道多少。臣妾只知道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關係到皇上……以及皇家的名譽。”盼語從前與皇后交好的時候可謂無話不談。但現在撕破臉皮,好像在皇后面前說什麼都成了別有用心。
“是否與皇上嫡親額孃的事情有關?”蘭昕眉頭一緊,心裡已經有數了。“本宮知道,太后請比丘尼入宮一定是另有打算……”話說到這裡,蘭昕被自己唬了一跳:“難道說……着比丘尼之中……可這樣做太冒險了,這是太后唯一的勝算,她又怎麼會容許此人暴露身份?還請進宮來,這……”
盼語沒想到皇后自己猜中了,心中登時鬆了一口氣:“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太后這麼做是希望皇上與……母子相認。”
“什麼?”蘭昕大驚:“母子相認?這怎麼可能,漫說太后舍不下如今的榮華富貴,權勢與位分,即便是能捨得下,她又幾時會有這樣的好心了。”深吸了一口氣,蘭昕竭力平復自己波動的心緒:“那人是誰?”
“清心師太。”盼語的聲音很輕,輕到說話的時候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壓制嗓音,身子都在晃動。“臣妾親耳聽見,她說出自己的身份,也說出當年與先帝的……情緣。她本人是不想與皇上相認的,可太后,偏要讓臣妾來請皇上過去。”
從嫺貴妃略微凌亂的髮髻不難看出,她與清心一定是有了肢體上的交纏。蘭昕輕嗤一聲,不解道:“你明知道太后的心思,是讓你請皇上過去相見,爲何知曉皇上不在長春宮,你依舊執意要見本宮?”
“皇后娘娘,這件事情上,臣妾沒有私心。”盼語凜眉,誠然道:“娘娘您臨盆之際將近,臣妾原本也是不想打擾。可放眼後宮之中,能勸住皇上又制住太后的人,恐怕唯有皇后娘娘您了。臣妾不想遵從太后的吩咐,但也知道此事必然沒有退路,故而斗膽過來請皇后娘娘示下,究竟該怎麼圓這個彌天大禍。”
蘭昕看她詞真意切,心裡微微舒暢了一些。她從來就知道,嫺貴妃本性不壞,是因爲鑽了牛角尖兒纔回誤入歧途,也是嫺貴妃心裡太苦,太窒悶了,從來就沒有能找個地方好好宣泄一番。越來越緊迫的逼自己復寵,纔會把恩怨看的那麼重。
她就是在等這樣的一天,等着嫺貴妃回心轉意。“你做得對。”蘭昕含笑,眉宇之間也沒有方纔那股子凌厲:“本宮知道,你並不是爲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你的心始終是向着皇上的,有這一份癡心,何愁皇上會不明白!盼語,你真是……太頓悟了。”
眼裡微微一熱,盼語咬住了自己的下脣:“臣妾沒有皇后說的這麼偉大,曾幾何時,臣妾也於太后一般,計算着怎麼才能讓皇后娘娘您痛失腹中的皇嗣。”
“哼。”蘭昕冷冷一笑:“若你真的要動手,何必今日還戰戰兢兢來與本宮說這番話。這皇家秘聞一旦傳出去了,本宮自然會心亂如麻,你便可坐享其成了。”
“不怕皇后娘娘笑話。”盼語還是沒忍住眼底的熱淚,她覺得有些羞臊,抹去了才接着說。“臣妾此來,並不知爲了和您言和。反而是爲了皇上,臣妾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皇上蒙上污點。更不想皇上因爲這個遭後世之人詬病。也許……在皇上心裡,臣妾一點兒也不要緊。但在臣妾心裡,皇上始終是臣妾的夫君。”
“所以本宮才說,你做得對。”蘭昕緩緩的起身,慢慢的站起身子:“本宮這就去慈寧宮候着,勞你再去一趟延禧宮請皇上一併過來。令嬪對此事一無所知,不必邀她同行。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大家都越安心。”
不知道爲什麼,有了皇后這番話,盼語簡直覺得自己有了主心骨。該做什麼,該怎麼做,一下子就明朗起來。曾幾何時,她也是在皇后身邊,這樣細緻周到的幫襯,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恨透了皇后,亦恨透了從前的自己,於是徹頭徹尾的變成了壞人……
“皇后娘娘一定要保重身子。”盼語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皇后的腹部:“臣妾沒有爲母的福氣,卻盼着娘娘您能平安誕下嫡子。”話出口,盼語有些懊悔,許是這一份關心,皇后根本就不會接受。於是她連忙又補充了一句:“臣妾知道,這也是皇上心中所願。”
蘭昕沒有去分析她的話是真是假,只是溫和的點了點頭:“本宮會的。”蘭昕情願相信,眼前的烏喇那拉氏盼語,根本一如從前。
“那臣妾就不送皇上與嫺貴妃了。”魏雅婷早就預感到有大事發生,接着嫺貴妃就過來了。她目送兩人離開,身子一軟,便重重的依靠在牀榻之上。
“你怕了?”那聲音鋒利,且帶着極重的怨氣,直直的響徹耳畔。
林海不知何時從窗子裡翻進來,又或者他根本就沒有走開過。
魏雅婷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便冷笑一聲:“好好的參領你不做,偏要爲虎作倀,就不覺得臊得慌,沒臉見人麼?現在倒好,連下毒的這一套手段都學會了,就不怕請了御醫過來,露了餡麼?”
“舊相識一場,你怎沒捨得我死呢。”林海湊近令嬪,竟然毫不客氣的伸手撫了撫她光滑的臉頰。
“你幹身麼?”魏雅婷猛的坐了起來,一臉怒氣:“本宮是皇上的令嬪,你一個小小的侍衛首領竟膽敢造次,是活膩歪了麼?今日之事,本宮已經饒了你一回,別貪心不足。還不給我滾出去。”
林海眉心一跳,整張臉都變了顏色。先是震怒,隨後又是輕蔑,最終定格在怨恨,一雙要凸出來,若是有刀子,他真想刺進她的心口。“這便是你的嘴臉,我算是看的一清二楚了。什麼溫言軟語,情濃纏綿都是假的。什麼此生永不相負,都是騙人的,你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下賤。”
魏雅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覺得身子一重,一個結實的身體猛的撲了上來。“林海,你發什麼瘋?”
“從前我以爲你冰清玉潔,從來就沒有碰過你。現在纔看清楚,你不過就是個蕩婦,下賤坯子,守着皇上就溫言軟語,春心蕩漾。你以爲只有皇上纔是男人麼?我今天就讓你知道,被人凌辱是什麼滋味。”林海一把抓住魏雅婷的雙手,狠狠的去扯她胸口的衣裳:“有本事你就叫,身爲宮嬪守不住皇家的貞潔,你一門都得死,我便是死也捨命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