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院裡寂靜得似無人一般,實際上院子里正有許多小丫鬟在打掃地上翩飛的落葉,秋日的蕭索使得這個原本就顯得莊重的院落越發肅穆起來。
王妃是個偏於嚴肅的人,她院裡的丫鬟下人本就會比其他地方的更守規矩些,但也難得像今兒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一個個面上表情忐忑,生怕被牽連的樣子。
每日這個時候,風荷都會回房裡歇一會,以至於她這會子很有些睏倦。要不是丫鬟說得嚴重,她也不想過來,其實她深知自己過來只會火上澆油,可惜她不來王妃那裡又無從交代。
她進屋時,看見的就是蔣氏跪在地上哀求王妃那一幕,向來高傲驕人的蔣氏終於服軟了,但這未免太晚了些。說句實話,蔣氏進府後王妃待她一直不錯,而她自己卻以爲那是理所當然的,忘了這一切只是爲了她的孃家。她早應該在王妃面前做出一副孝順媳婦的樣子,那樣王妃心裡也不會積累着不滿,以至今日難以平息。
風荷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她不想逼得蔣氏走投無路,偏偏她只能如此。這是一場戰爭,必定有一方要輸,她不下手出事的可能是她和她的孩子,爲了能安心生下孩子,她只有選擇最快的解決掉眼下的難題。
她扶了沉煙的手,福身一禮:“母妃,媳婦已經把五七的事安排下去了,還有些地方可能想得不周到,想請母妃幫着看看呢。五弟妹這麼早就來伺候母妃嗎?”
按理說,風荷原先不過幫着王妃一起管家,如今懷了身子,這個管家的事王妃應該收回去。不過太妃不開口,風荷自己不開口,王妃就不好主動提及,不然弄得她想奪權一樣,是以繼續由風荷管着家。
王妃正被蔣氏的話氣得心口子發疼,不是她絕情,或者看不上輔國公府了,而是因爲那是順親王府的家事,便是輔國公府前去說情都有些不合規矩的地方,何況她一個外人。再者,眼下的情形誰不是能離他們多遠就多遠,可蔣氏不聽,幾次出門不算,如今居然拿這事來爲難她。她清清白白做人,真是拉不下那個臉來去爲一個淫娃蕩婦求情。
本要發怒,因着風荷的前來勉強忍了下去,蔣氏畢竟是她嫡親的媳婦,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話。她生硬地擠出一抹笑:“這些事,你拿主意就成,我對你是再放心不過的。也別太勞累了,身子要緊。”
“媳婦整日呆在屋子裡悶得慌,出來走動一下也好。五弟妹跪在地上作甚,天氣涼了,雖說鋪了毯子還是容易傷身,快起來吧。”她一面說着,一面拍了拍蔣氏的胳膊,到底不曾蹲下身去扶。
王妃看得暗自點了點頭,這纔是有眼色的聰明人,關鍵時刻不讓自己難堪,蔣氏比起來當真差了不止一點半點。這般想着,王妃看着風荷因懷孕而豐潤的臉頰,嫵媚的面容,心中萬分後悔。早知今日,絕不會給老四娶了這麼個媳婦,她當初真應該細細打聽一番,也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風荷給了這麼個臺階,蔣氏若是個聰明的,就該藉機下臺,有什麼話等到王妃氣消了再說。可惜蔣氏此刻一心擔憂着姐姐,沒反應過來,竟是沒好氣得對風荷說道:“四嫂,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這話卻是當真得罪了風荷與王妃,尤其是王妃。風荷熟知蔣氏的性情,懶得與她計較,而王妃越發覺得蔣氏不通人情世故,這哪兒是在駁風荷的面子,分明是在駁斥她。
她冷冷掃了蔣氏一眼,強壓着怒氣斥道:“小五媳婦,老四媳婦比你長,你是怎麼說話的呢,她也是好意。”
蔣氏愈加委屈不已,認爲王妃竟然幫着風荷而教訓她,這讓她哪兒咽得下這口氣呢。她眼淚刷得滾了下來,忙一把抹去,說道:“母妃,媳婦自問無錯,母妃爲何這般對媳婦呢。那可是媳婦的親姐姐,母妃難道當真不管嗎,媳婦好歹是杭家明媒正娶的,難不成混得不如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
五少爺杭天睿聽到下人稟報,生怕蔣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氣到了王妃,連忙趕來阻止,誰知終究來得晚了,蔣氏已經說了不堪入耳的話。前面的他沒有聽到,但一想就知蔣氏這是在指風荷是小門小戶的了,何況還隱隱指責王妃,這不由叫他生了惱意。
杭天睿胡亂給王妃行了一禮,拉着蔣氏輕聲喝道:“胡說什麼,你一個少夫人,當着下人面哭哭啼啼算什麼,還不給我起來。”
蔣氏強不過杭天睿,勉強站了起來,大聲哭道:“爺,你求求母妃吧,那是我的姐姐啊,我不能這樣看着她受那種屈辱,讓母妃去順親王府說說情吧,母妃說得順親王妃總要賣幾分面子。”
杭天睿已經被這事弄得臉面全失,有那不知好歹的甚至嘲笑他,言語裡暗指他妻子蔣氏與世子妃是親姐妹,不會是同樣地淫蕩吧。這叫他在外邊幾乎擡不起頭來,如今一聽到與此事有關的就頭疼不已,但他還算有點理智,深知蔣氏不是那種人。
他只得輕輕拍撫着蔣氏,緩緩勸道:“此事你也不能怪母妃,不是母妃不肯幫你,咱們家與順親王府本就沒什麼交情,再說她們王妃不是這邊人,與母妃一向不大和,你讓母妃去了怎麼開口。我的話你別不愛聽,另姐所犯之事不是尋常小事,換了誰家都不可能就此算了的。”
“我不明白,我就是想不明白,憑什麼呢,明明是那個老王爺強迫得我姐姐,爲何到頭來出事的是我姐姐,他自己反而好端端的呢。”蔣氏想起當日王爺命人來請姐姐,認爲定是他強迫世子妃的,她想都沒想過世子妃會自己願意。
這種話題再討論下去只會讓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王妃猛一擺手,高聲道:“小五,送你媳婦回房,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自己想想清楚。”誰知事實怎麼樣,無論誰的錯,都不是他們可以置喙的,傳了出去還要不要見人了。
杭天睿忙攬緊了蔣氏的胳膊,附在她耳旁說道:“快走吧,別惹得母妃生氣。”
蔣氏又氣又惱,氣得是王妃完全不將她的求情放在眼裡,惱的是杭天睿不幫她說話。登時哭道:“你怕事你別管好了。母妃,咱們兩家好歹是姻親,你當真不管?外邊人看了還以爲母妃薄情寡義呢,不過說句話的事,母妃有那麼爲難嗎,爲何媳婦在這苦苦哀求,母妃愣是不肯呢。”
一句薄情寡義將王妃氣得渾身哆嗦,她已經給足了蔣氏臉面,誰知蔣氏如此不上道,還一味糾纏,真當自己拿她沒辦法了不成,都敢當面對自己這般說話,天底下有哪個做媳婦的如她這般囂張。
風荷站在一旁看得暗自嘆氣,這蔣氏,真是要把自己逼入絕境了,得罪了婆婆和夫君,她以爲自己還能有好日子過嘛?她忙給王妃順着氣,又命丫鬟換了熱茶上來,喂王妃喝了幾口。
王妃漸漸平息下來,指着蔣氏道:“你給我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踏出院門一步。”
杭天睿本是要搶在王妃之前發怒的,一見母親氣壞了,也顧不得蔣氏,在一旁急得手忙腳亂。王妃這般處罰蔣氏,他也不打算出來說話,蔣氏安安分分呆在屋裡,對她自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出去胡鬧,就連她自己的名聲也要毀了。
“不,母妃,我又沒做錯什麼,你沒有權力將我關起來。我要回蔣家,我們蔣家的女兒絕不會任人隨意欺凌,即便母妃是王妃之尊,也不能關自己的兒媳婦。”此刻的蔣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門心思認爲自己被夫君和婆婆遺棄了,犯起了倔脾氣。她真正傷心的或許不是王妃不肯救世子妃,而是杭家衆人對她態度的改變,讓她覺得害怕恐懼,她極其需要一個肯定來安定她的心。
這下子,連杭天睿都發怒了,他體諒她這幾天心情不好不去怪責她,想不到蔣氏居然得寸進尺,對王妃這般說話,實在是不孝至極。他一時羞惱,揚手給了蔣氏一個巴掌,蔣氏不期,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眼神茫然空虛,怔怔得看着杭天睿。
打完之後,杭天睿才後悔起來,他從來不曾對女人動過手,何況是結髮妻子,連她一根頭髮絲都不會去碰。這次,竟動手打了她。他愣愣得看着自己的手,臉色慢慢漲紅,欲要去扶蔣氏,對上她驚愕、痛心、失望的眼神,他的腳移不動腳步。
王妃、丫鬟們都被這個變故嚇呆了。杭天睿脾氣溫和,那是闔府之人都清楚的,他親自動手打人是絕無僅有的一回。蔣氏的話確實叫王妃生氣,她也有心讓兒子好好教訓教訓她,但她沒有料到兒子會對蔣氏下手。一時間,她也不知該怎生辦纔好。
Wωω. ttκΛ n. c○ 還是風荷最先反應過來,事情的發展出乎了她的預料,她在半刻的震驚之後,很快上前,勉強彎腰扶着蔣氏:“五弟妹,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沉煙和淺草分別扶着風荷與蔣氏,生怕不小心傷到了風荷,畢竟這個時候的蔣氏只怕是傷心欲絕的,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極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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