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文說到王妃病倒,風荷一人撐着有孕之身獨理家事,看得太妃杭四心焦不已,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人能接手了風荷手中的事務。最後還是風荷想到了法子,她邀請了五夫人和杭瑩一同協理家事,五夫人管家可是一把好手,只是平兒低調些不願逞強,杭瑩跟着王妃學了一點子,而她又與風荷交好,幹得更加用心了。
如此一來,她們三人倒把個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任是誰都挑不出一點錯來。尤其現在把杭瑩拉了下去,旁人只會誇風荷這個嫂子做得好,知道教導弟妹們。王妃也不敢從中使絆子,畢竟牽涉到女兒的聲名,杭瑩又是即將出嫁的人了,不能傳出一丁點不好的傳聞。
王爺聞言,對風荷這個兒媳婦越加看得順眼了,深以爲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天漸漸冷了下來,小丫鬟們走路都匆匆忙忙的。
這日午間,太妃照例賞了一個份例菜命人給風荷送過去,是燉了幾個小時的珍珠母雞湯,太妃自己捨不得喝,想要給風荷補身子。晚夢領了這個差使,她是太妃身邊的大丫鬟,行事妥帖,溫柔敦厚,端惠忙時都是她去風荷那邊走動的。
她穿着青哆羅呢對襟褂子,將湯裝在了保溫的黑陶盅裡,放在深紅色的小提盒裡,攜了往凝霜院去。
出了太妃院子的後門,走在青石的甬道上。前段時間的積雪慢慢化去,陽光暖暖得照在人的身上,晚夢不由擡了頭看天色。
誰知竟是腳下一滑,身子往後邊倒去,她心下大急。摔了她自己不打緊,若是把湯給灑了,那她如何向太妃交代。那樣珍貴的珍珠母雞,便是太妃自己都捨不得吃,特特叫自己送了來給四少夫人,還是看在她辦差穩妥的份上。
可是旁邊沒有一點能抓扶的東西,她根本穩不住身形,只能聽天由命了,希望那個黑陶盅足夠耐摔。
不料有一雙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堪堪扶住了她,雖然不曾扶着她站穩,好歹減緩了她摔倒的速度,她是慢慢坐倒在地上的,提盒也好端端的放了下來。
晚夢忙回頭看,卻是一個略有些陌生的臉,是個俏麗可愛的小丫頭,不過十一二歲年紀,雙眼笑眯眯的,兩個小小的酒窩。
“多謝,你是……?”她忙道謝。
小丫頭攙着她站了起來,回道:“奴婢叫小翠,方纔看到姐姐不小心摔了一跌,連忙過來扶,可惜奴婢人小體弱,到底還是讓姐姐摔着了。姐姐快試試看,腳上無事吧。”
經她這一提醒,晚夢才發現自己左腳痛得厲害,似乎扭了。她試着走了一步,便感到鑽心的痛,登時眼圈都紅了,卻強自忍着。咬脣說道:“我叫晚夢,是太妃院裡的丫鬟,奉太妃之命給四少夫人送例菜去的。我的腳怕是扭傷了。”她一面說着,眉尖緊蹙,細細回想着這是哪個院裡的小丫頭。
小丫頭關心得看着她的腳,不由說道:“原來姐姐是要去四少夫人那裡,這可如何是好?偏偏奴婢人小,背不動姐姐。”
晚夢倒是不曾想過要這麼個小丫頭背自己,只希望她能幫自己去喚個人來,至少先把湯送過去。這個小丫頭太小,而且一看就是對規矩不熟的,晚夢不敢叫她去送湯,生怕她不知進退惹惱了少夫人,不但害得少夫人生氣還害她無端受罰。
這般想罷,勉強說道:“不如請妹妹去凝霜院叫個守門的婆子過來,我自有話吩咐。”
小丫頭愣了愣,半日扭着手道:“奴婢剛來了沒多久,從沒去過四少夫人院裡。”她害怕的樣子告訴晚夢她有些不敢去。
恰好從凝霜院方向遠遠過來一個人,瞧着也是丫鬟打扮,晚夢定睛去看,卻好像是茜紗閣裡的丫鬟,叫什麼梨素的。
那丫鬟不知要往哪兒去,看到這邊的情形,就快步走了過來,正是梨素。她是認識晚夢的,忙行了一個禮:“晚夢姐姐好。”
“你是梨素吧?這是要往哪兒去呢?”晚夢含笑問她,這個是大丫鬟,想來辦點小事還是成的,主要是這個湯要趁熱喝才最有營養,晚夢生怕耽擱久了,回頭四少夫人連午飯都用過了。
“奴婢梨素,奉了雪姨娘之命去廚房要一個雞蛋羹,正好從那邊回來呢。雪姨娘近來胃口都不大好,只想吃點軟糯的。姐姐這是怎麼了?”她詫異地看着晚夢扶着小丫鬟站不住的樣子。
晚夢略動了動左腳,發現還是疼得厲害,苦着臉道:“都是我太大意了,不小心扭了腳,能不能請妹妹幫個忙?”
“姐姐請說。”梨素雖然清冷,不愛笑,但卻給人一種可信賴的感覺。
“妹妹幫我把這個湯先送去少夫人院裡可好,是太妃賜給少夫人的份例菜,很是珍貴,卻因我耽誤了這麼久,如今只怕少夫人都在用飯了。”晚夢只想着快點將雞湯送過去,畢竟四少夫人也是梨素的主子,她不會不肯吧。
梨素瞥了提盒一眼,淡淡笑道:“姐姐請放心,奴婢這就給少夫人送過去。姐姐在這略等一等,奴婢會告訴少夫人的,請少夫人使兩個得力的婆子過來送姐姐回房。”
晚夢大是感激,笑道:“實在太謝謝妹妹了。”
梨素接過了小提盒,轉身朝凝霜院而去。另一個叫小翠的丫頭扶着晚夢站到了路邊上,兩人說着閒話。
晚夢問過之後方知這個小翠是柔姨娘跟前新來的丫頭,做些灑掃的小事。
這般說着,又來了幾個人,爲首的還是純姨娘,披着灰色大毛的斗篷。
晚夢與小翠忙給她行禮。
純姨娘溫柔地笑着,又道:“這麼大冷的天,你們如何站在這裡說話,怎麼不進屋去?”
“回姨娘的話,奴婢不小心拐了腳,正等梨素妹妹喚了人來幫奴婢回去呢。”晚夢老實回答着,雖然純姨娘在府裡不受寵,甚至像個隱形人,但據說她和四少夫人院裡的丫鬟關係不錯,不好怠慢了她。
“梨素,她去叫人了嗎?我看讓我這兩個丫頭送你回房吧,免得你在這站得久了,着了寒氣。”純姨娘向來好脾氣的很,又是個純良的主子,不拿丫鬟當下人待。
晚夢想着這樣雖好,但她還得等着梨素帶回凝霜院的消息才成,不然回了太妃那邊不好交代,就笑道:“奴婢多謝姨娘的一番好意,只是奴婢還要等着梨素妹妹回來。奴婢是來給少夫人送湯的,誰知半路出了這種事,正麻煩梨素妹妹替奴婢把湯送到四少夫人院裡去呢。如今還要等她的迴音。”
她的話不知哪兒嚇住了純姨娘,她臉色霎時變得雪白,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說什麼,梨、素她給少夫人送,送湯去了?”
“是啊,那是太妃賞給少夫人的上好的雞湯呢。”晚夢不解純姨娘這是何意,又說得清楚了一點。
她話音未落,純姨娘就驚呼一聲,也不跟她們打個招呼,也不扶着丫鬟了,猛地回頭衝凝霜院的方向跑去。這樣突然的舉動嚇呆了晚夢和小翠,兩人都怔在了原地,倒是純姨娘的兩個丫頭先反應過來,匆匆跟着跑了過去。
一路上,純姨娘幾乎忘了呼吸,只是沒命的往前跑。
守院門的溫婆子被她嚇了好一大跳,攔也攔不住她,不及叫喚她已經飛一般衝了進去。院裡的丫鬟都被她唬得不行,又不知出了什麼事,忙追上前。
剛走了十來步,純姨娘就震驚得看見梨素從屋裡出來,她一把撲上前,死死抓着梨素的手道:“湯呢,你送過去了?”
“是啊,姨娘有什麼吩咐嗎?”梨素臉色一變,很快鎮定下來,眼神緊緊盯着純姨娘的臉。
純姨娘慌得手下一鬆,也不去管她,又跑進了屋子裡,一面跑一面喊道:“少夫人,少夫人。”
風荷坐在花廳的圓桌前,一人吃着飯。身上穿着洋紅色的襖兒,臉比過去圓潤了一些,氣色頗好,白裡透着嫩嫩的粉紅。
外邊的嘈雜聲她已經聽到了,眯着眼聽了半晌,平靜地說道:“把方纔的湯舀一碗放在我這邊,不要攔她,由她進來。”
沉煙忙指使小丫鬟盛了一小碗湯,自己打了簾子給外邊服侍的丫鬟輕聲說了幾句。就這一眨眼功夫,純姨娘已經闖了進來,她看見風荷微笑着捧了一碗湯,就要往脣邊送。忙驚叫起來:“不要,少夫人不要喝。”
風荷眼角有淺淺的笑意,故作不滿地問道:“姨娘大呼小叫作甚,這是太妃娘娘賞賜的,爲何我不能喝,什麼時候我的事情輪到一個姨娘來管束了。”她說完,又要將碗挪近了些。
純姨娘雙眼睜得大大的,小跑幾步近前,口裡喘着粗氣,又不知該何從解釋,最後竟然劈手奪過了風荷手裡的湯,緊緊握在手裡,整個臉漲得紅紅的。
風荷輕輕擺擺手,外面跟進來的小丫鬟陸續退了下去,屋裡只剩她們兩人和幾個貼身大丫環。
“姨娘,你這是做什麼,叫下人看了不是笑話咱們府裡不講規矩嗎?念在你平日勤謹的份上,這一次我不與你計較。”風荷板着臉,似乎對純姨娘的舉動十分不滿。
“我,不,婢妾,婢妾不是這個意思。婢妾,擔心她們會加害少夫人。”她彷佛說了什麼難以啓齒的話一般,重重舒了一口氣,眼裡都有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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