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提陳青的事,陳嬤嬤果然是跟着欣美乖乖的下了山,她只有這麼一個晚輩,也是打算給自己養老送終的子侄,陳青出了事,還不要了她的命,所以二放不說,直接拋下躺在牀上,半死不活的淩氏下了山。
寧雪煙不便在逸王府見人,所以早早的跟敖宸奕說了聲,到玉顏齋見的陳嬤嬤。
玉顏齋掌櫃的屋子裡,陳嬤嬤見到了寧雪煙,看着雖然依然素淨,卻看起來神彩飛揚的寧雪煙,陳嬤嬤心頭苦澀,有誰想到,當初那個連命也保不住的寧五姑娘,會有踩在淩氏頭上的一天。
而那兩位,千尊百貴的大姑娘,二姑娘,現在卻只能落在夏府,當一個根本不受重視,寵愛的姨娘。
上午二姑娘來的時候,她就看的清楚,如果二姑娘是得寵的,怎麼也不可能身邊就只有一個侍候的丫環,況且二姑娘還是以那樣的方式進的夏府,別說夏府的人看不上,既便是護國侯府的人也看不上,所以在陳嬤嬤看來,寧雨鈴當時舍了凌府,進了夏府,完全是自己找死,況且還有她和禮郡王世子的那一段。
既便那個男子再好色,被人送了頂綠帽子戴戴,也絕不會久長。
“五姑娘,老奴給五姑娘行禮了!”陳嬤嬤嘆了口氣,“撲通”一聲跪到了寧雪煙面前,現在不是感嘆大姑娘,二姑娘際遇的時候,“請五姑娘救救我的侄兒。”
方纔欣美己說的清楚,如果想到救陳青,就必須求寧雪煙,所以進屋看到寧雪煙後,陳嬤嬤直接就跪了下來。
“陳嬤嬤不覺得我跟你之間,似乎沒有這份恩情在裡面?”看着這樣的陳嬤嬤,寧雪煙淡冷的道。
淩氏和明氏之間的爭鬥,幾乎從淩氏進到府裡來的時候,就呈壓倒性的趨勢,一次次的陷害,一次次的壓制,所以明霜院的人和雲霞院的下人根本就沒有好感,不說有仇就己經不錯了。
“五姑娘,老奴知道現在說什麼,五姑娘都不會相信,但是老奴也真的是身不由己,都是夫人的意思,老奴是做奴才的,又能如何,難不成老奴還敢違了夫人的意思不成。”陳嬤嬤委屈的道,又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頭,才重新擡起頭,鄭重的道
“五姑娘想要知道什麼,老奴知無不言。”
她也知道,寧雪煙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把她帶下明遠寺,所以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還有是有些底氣的,至少她這裡並不是全無用處。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寧雪煙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的撇了陳嬤嬤一眼,卻又在陳嬤嬤一愣神之間,接着道:“寧紫盈的婚事是被寧紫燕搶走的,之後在成親前一天晚上,淩氏和寧紫燕,帶着人把她溺死在荷池中,而你和雲嬤嬤幾個就是幫兇,當然,你的侄兒也功不可沒,那幾張畫的絕豔的美人圖,應當是出自你侄兒的手吧!”
“五……五姑娘,你……”陳嬤嬤不提防,寧雪煙說起的竟然是雲影院的事,一時被問的張口結舌,而更讓她驚懼的是,寧雪煙彷彿當時在場看到的似的,如果說寧紫盈溺死的時候,還有人知道,那麼畫豔圖的事,就只有自己和夫人,大姑娘知道,此外,連大姑爺也不知道,五姑娘怎麼可能會知道。
夫人和大姑娘當然不會跟五姑娘說起,而自己當然也從來沒有說過。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覺得那麼隱秘的事,我爲什麼會知道?陳嬤嬤,你難道覺得我真的會一無所知的嗎?”寧雪煙看着驚駭的瞪大眼睛,驚恐的看着自己的陳嬤嬤,笑容越發的清淡。
五姑娘居然知道,五姑娘居然連這麼隱秘的事情都知道,陳嬤嬤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心底真的慌亂起來,原本她還以爲自己有和五姑娘談條件的依仗,現在居然發現五姑娘居然什麼都知道,她如何不慌。
之前下山的時候,她也曾經一路上想了許久,五姑娘把她叫過去問事情是肯定的,只要自己利用的好,說不定就可以利用這次機會,離開淩氏,從此帶着侄兒海闊天空的逃逸,再不回京城來,反正這麼多年,她替淩氏幹了許多事,手裡的銀兩不少,完全可以讓自己富富足足的過完這輩子。
可是現在,連這樣的事,五姑娘都知道,怎麼讓她不慌,這會她早己忘記了要和寧雪煙談條件,只想着能爭取五姑娘的好感,放她一馬。
“雲影院的事,挑些可聽的說來聽聽,看看跟我掌握的一樣不一樣?”看到陳嬤嬤驚白了臉,一副心膽俱裂的樣子,寧雪煙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譏誚,“當然如果陳嬤嬤覺得不能說的,那就不要說了。”
“能說的,能說的,老奴什麼都能說的。”陳嬤嬤驚慌失措的道,“紫盈姑娘是先和夏大公子訂的親,據說還是自小訂的親,到我們侯府後,大姑娘就看上了夏大公子,兩個人之間也是門當戶對的很,夫人和侯爺也覺得和夏大公子,真正相配的是大姑娘,所以纔對紫盈姑娘下的手。”
“畫是夫人讓老奴找人畫的,正巧老奴的侄兒是個會畫的,爲了不讓更多的人知道,夫人就命老奴帶着侄兒,偷偷的看過紫盈姑娘的臉,然後再安上別的女人的身體,這樣看起來,就是紫盈姑娘的香豔圖了。”
陳嬤嬤一邊說話,一邊抹汗,儘量把所有的事,都往淩氏身上推,說完特意的看了看寧雪煙,但見她眼眸微垂,看不出喜怒,神色很是平靜,可是這樣的事說出來,還能保持這麼平靜的神色。
那必然是事先知道的,也就是說陳嬤嬤現在的話,沒有半點價值。
陳嬤嬤急了,決定再暴個重料:“夏大公子和大姑娘的婚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兩家默許的,只不過瞞着的只是雲影院的人而己,原本夫人早就要把紫盈姑娘趕走了,但是夏大公子不同意,說他要找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就在紫盈姑娘的嫁妝裡,說可以娶大姑娘,順便納紫盈姑娘爲妾。”
納寧紫盈爲妾?寧雪煙不怒反笑,夏宇航的“一往情深”,果然是“真情”啊!
當初千求萬求,求來的婚事,卻在自己成爲孤女的時候,早早的和另外的女子,另結鸞盟,如果只是如此,那也算了,可事實呢?他不但想攀附護國侯府,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嫁妝,想讓自己進門爲妾。
曾經的未婚妻,進門爲妾,這樣的“深情”,真不是一般人能要得起的,當然也不是一般人想得出的。
“那後來呢?”寧雪煙眸色淡冷的問道。
“後來,看到夫人送到他手裡的畫,夏大公子是真的怒了,老奴還記得他當時,一張張翻看的時候,氣的臉都發青了,還從來沒見過夏大公子生那麼大的氣,把畫扔在地上後,還要撿起來,一張張的看,足足看了有半個時辰,才鐵青着臉,把畫扔在老奴的腳下同意,而後就直接回了夏府。”
陳嬤嬤記得當時她也是心驚膽戰的,夫人讓她送去的“豔圖”可都是假的,看夏大公子的樣子,如果發現是假的,還不要了她的命,所以那會,她眼觀鼻,鼻觀口,當自己是根木頭,就這麼呆了有半個時辰左右,才聽到夏大公子平靜下來的聲音,把畫往地上一扔:“就按侯夫人說的做吧!”
於是,她滿頭大汗的點頭,這事就算是成了!
把畫看了又看?扔了又撿回來再看,再扔?寧雪煙皺了皺眉頭,夏宇航的行爲很怪,她是知道夏宇航的,他一向是溫和的,幾乎沒看到他發那麼大火的時候,當以夏宇航的性子,如果是真的懷疑,他絕對不會莽撞的扔。
這種感覺更給人一種希望破滅,暴怒震驚。
更何況出了這事,不是應當當場來責問自己的嗎?爲什麼直接回了夏府,而後纔在淩氏母女處治自己的時候出現,這段時間,夏宇航在做什麼?生氣?既然是生氣,事情也是他同意的,他後面又回來做什麼?
照夏宇航的性子,寧雪煙直覺的感覺到這裡面有些什麼。
“夏大公子既然同意淩氏處治紫盈姐姐了,爲什麼還要回來看?”寧雪煙問道。
“老奴也不知道,夫人和大姑娘都覺得夏大公子哪天晚上不可能會來了,可誰知道他竟然還來了,不過來了後,也就站在一邊看着大姑娘命人把紫盈姑娘溺死,可是後來,夏大公子忽然又跟瘋了一樣的衝過來,把幾個行刑的奴才推開,可……可那時候紫盈姑娘己經迴天無力了。”
陳嬤嬤嚥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道。
夏宇航竟然還會來救自己?寧雪煙真的覺得好笑,脣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嘲,這算什麼,後悔了?後悔要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可笑,當時自己遺留在世上的最後一眼,是透過被鮮血染紅的湖面看到的那個人。
“那麼我孃的事,你應當也知道的吧?”淡然無波的聲音,不帶一絲的漣漪,看着一臉表功的陳嬤嬤,寧雪煙扯了扯脣角,雲影院的事必竟大部分她都知道,現在她要問的是明氏的事,有些事,她想不通,明氏身上,必然也是有隱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