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哥哥要回來,我就一直派人守着,但凡得了信,我就知曉了。
月嬋坐下,喝了一口茶笑着說道:“多年未見,哥哥可是穩重多了。”
再看看那三個孩子,月嬋叫過來一個個的抱了抱,又把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每個一個羊脂玉的玉佩,大的兩個加上一套文房四寶,小的那個還小,便多了一個金項圈。
把禮物分發完了,月嬋笑着拍手:“我家那三個年歲大了,已經進了上書房讀書,若不然,今兒一定帶過來。”
紀婉容有些疑惑:“宸瑜一個女孩子也要讀書?”
說起宸瑜來,月嬋更是滿臉笑容:“可不是,這丫頭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跑到皇上面前吵着說女兒和男兒是一樣的,又拿着史上那些女英雄做樣子,一定要和皇孫們一起讀書,還向皇上保證,一定比他們強,皇上樂的什麼似的,就點頭答應下來。”
她嘆了口氣:“我是拿這丫頭沒法子,少不得答應了,送她去了上書房,別說,這丫頭確實是讀書的料子,不說讀書,就是武藝,也比她哥哥強呢。”
珍珠也笑了:“可不是怎的,小郡主確實是好的,我瞧了都愛的什麼似的,你是沒見,那模樣又俊,小嘴又甜,也難怪皇上喜愛了。”
婉容聽了,一臉沉思,孟皓宇倒是高興,直道待有了時間,一定要好好的瞧瞧外甥外甥女。
正說話呢,孟之文回來,又互相見了禮。坐定了一家人說會兒話,珍珠就出去通知廚房擺飯。
飯菜擺在大廳裡,分了兩桌,孟之文和孟皓宇一桌,婉容、珍珠、月嬋外加幾個孩子一桌。因着孟皓宇多年在外邊,猛一回來,孟家上下歡喜無限。這菜做的也極豐盛。
不像平常幾菜一湯,倒是擺了滿滿一桌子,只幾個主子。確實有些浪費。
孟皓宇先感嘆一番太過奢費了。卻還是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只道家裡的菜確實好,他在任上,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合口的飯菜。
婉容聽了,也感嘆一番,說起那裡的風俗人情,還有當地人的口味飯食,確實和長安不一樣。也難怪這夫妻倆去了那麼多年都不適應。
又談了一會兒,孟之文放下筷子,看孟皓宇吃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帶他去書房談話,月嬋幾個女人沒了約束。倒是聊興起,從大廳轉戰到婉容屋裡,說起一路見聞來,珍珠和月娟聽住了,半晌感嘆連長安城都沒出過,真真沒見過世面。
婉容一邊說話,一邊讓人把才收拾出來的海里撿的那些貝殼海螺之類的玩意拿出來給月娟和月嬋玩,又給宸瑜備了一份,說自己這個做舅媽的給她弄來玩的。
另有貝殼粘的筆筒,珊瑚的小擺設,和一些樹根雕的小物件,看起來都很有野趣,月嬋看的,愛的什麼似的,拿住就不鬆手了。
月娟在一旁眼饞,纏着婉容再拿出一些來玩。
珍珠在一旁看着,見月娟和婉容關係好,也就放了心,想着月娟也算是婉容看着長大的,雖然這麼多年沒見,可到底也是有感情的,就是以後月娟的婚事上,婉容也必定虧不了的。
這裡娘幾個說着話,一屋子的歡聲笑語,那裡,門外小丫頭回報,只說府裡的二姑太太和三姑太太來了。
幾人一驚,一想就是月娥和月婷回來了。
珍珠一撇嘴:“她們還有臉回來。”
婉容奇怪:“這話怎麼說的?雖然她們和爺是隔母的兄妹,可到底是孟家女兒,怎麼就……”
婉容出去幾年,府裡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她知道珍珠和劉梅不對付,對月娥和月婷也有意見,可是,珍珠也是個要面子的,向來不擺在面上,怎麼今兒就這麼大大方方講了出來。
月嬋倒是知曉是怎麼一回子事,一拉婉容:“嫂子也別說姨娘,這事情也怨不得姨娘不高興,放到誰的身上,都不待見她們。”
說話間,月嬋和婉容講起因由來。
原來,月娥在太子府裡的光景也不好過,她兒子去世,只剩了一個女兒,還三災八難的,整日用藥,正正經經一個藥灌子,太子見了幾次,也就不耐煩起來。
太子向來不是長情的,那府里美人又多,月娥並不是太出挑的,哪裡會對她有什麼特別之處。
再者,後來太子迷上那些戲子之流的,往太子府裡不知道弄了多少妖嬈的小倌,對女子越發沒了興致。
月娥又傷了身子,再沒有懷胎,只守着一個女兒,日子越發難過起來,幸好她還有老太太給的那些東西,劉備給她備的豐厚嫁妝,便靠着這個過活,時不時的收買人心。
可只出不進,就是有金山銀山也是不成的,太子府裡其他有身份的女人也都靠着孃家補貼才能好好過活,月娥這裡,劉梅那個樣子,孟家又是珍珠當家,哪裡肯補貼她,等她把那些銀錢花用光了,就開始琢磨起孟家的事情來。
正好,月婷在傅家的日子也不好,月娥看了她一次,見她孤苦一個人,丈夫厭煩,婆婆不待見,就是有些頭臉的丫頭都能給她下不來,也感嘆一番,只說和月婷一條心,尋個出路。
月婷手大腳大,帶去傅家的銀錢也花的差不多了,雖然生氣月娥在她月子的時候沒看她,可到底親姐妹,再加上同病相憐,也就答應了。
兩姐妹商量一番,覺得她們之所以過的不好,都是因爲孃家沒有靠山的原因。
別人家有父兄撐腰,她們家,兄長在外邊回不來,父親向來是個三不管的,只有靠孃親撐腰,可孃親在家廟裡出不來。珍珠和她們不對付,這樣下去,可是不成的。
沒奈何,兩姐妹做伴回了孃家,在孟之文面前痛訴珍珠的不是。只說什麼孟家把她們嫁出去就不管了,她們姐妹是死是活連個問的人都沒有,還說什麼珍珠不曉事。只巴結月嬋,不管她們,從來不給她們銀錢之類的話。
直氣的珍珠一個倒仰差點沒摔倒。有哪家出嫁的姑娘回孃家正大光明要錢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孃家樂意補貼,那是孃家的情分,不樂意補貼,你也要不着。
不過,珍珠是個做妾的,自然不能和兩位正經姑太太吵起來,少不得忍了。
可巧月娟聽說兩位姐姐來了。就帶了丫頭過來瞧,聽到這些不明不白的話,心裡一肚子的火。她孃親是半奴半主的,可她卻是孟家的閨女。自然是有些臉面說話的,一時氣不過,就替珍珠分辯了幾句。
結果,被月娥拿住話頭,只說月娟一個庶女,怎麼吃的穿的比她們這些嫡女都好,說什麼珍珠沒有禮儀,不知道規矩,又指着月娟大罵了一通。
月娥倒也罷了,說話是有分寸的,關鍵是月婷,那就是個爆脾氣,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罵的月娟那些話難聽之極,月娟又是個要臉的,一時羞憤難當,差點沒去撞了牆。
自此,珍珠和月娥姐妹的樑子也算結下了,雙方弄的水火不容。
這也就算了,那姐妹倆還鬧騰着要讓孟之文放劉梅出來,只說劉梅是正經的當家太太,不能讓姨娘專美與前,哪家裡正經太太不管家事,讓姨娘做主的,就差沒有指着孟之文鼻子說他寵妾滅妻了。
氣的孟之文病了一場,可也沒法子,這是他的女兒,又是嫁出去的女兒,他也不能怎麼着,最多罵上兩句,該管的,還是得管的。
劉梅不放出來,月娥和月婷也沒有錢改善生活,這姐妹倆豁出去鬧騰了,時不時的來孃家鬧上一場,不是和珍珠要錢,就是要見劉梅,每次一來,孟家就不能安生,珍珠直氣的想拒絕這兩個人登門,可是,爲了臉面,爲了孟家在長安城的名聲,不但不能拒絕,每次來,還要好好招待,珍珠心裡可是極憋屈的。
月嬋說完了,婉容一臉的驚色:“怎麼竟是這樣?”
她低頭:“兩位姑太太也太不像了,要這個樣子,以後不鬧姨娘了,還不得鬧我這個當嫂子的,我要是不允,她們撕破了臉鬧起來,我這臉面……”
月嬋嘆了口氣,一邊讓人去請月娥和月婷,一邊勸慰婉容:“嫂子權當沒她們兩個吧,來了,便好吃好喝招待了,要錢,少給些就是了,總不能讓她們在外邊說你的不是。”
一邊說話,月嬋低頭暗想,若不是阿九不在府裡,這幾年她一直打理王府的事情,又要光鮮的出門做客,維持九王府的人脈關係,又要保護三個孩子的安全,另外時不時的尋些新鮮東西進到宮裡,要討皇上歡心,不能讓人忘了她們娘幾個,實在騰不出人手來,若不然,哪容月娥兩人這麼猖狂。
不一會兒,月娥和月婷打簾子進來。
婉容擡眼去瞧,頓時愣住。
她進門的時候,這兩位小姑子是個什麼樣子,當時可都是容貌秀美,穿着光鮮,兩個都是極高傲的,打扮的亮麗之極,可如今呢……
見月娥穿着一件銀紅的半舊衫子,上面繡着半開的折枝蓮花,下系月白碎花裙,頭上梳了如意髻,只少少插了幾枝金簪子,頸上和手腕上竟是一件首飾都沒有。
再看面容,疲憊之極,仔細去瞧,眼角和嘴角竟然有了小細紋。
月娥這樣,月婷更甚,她穿了一件淺綠碎花衫子,也是半舊不新的,繫了水紅裙子,頭上只戴了一支碧玉簪子,並幾個通草絨花,手腕上一個纏絲銀鐲子,別的一概皆無。
月婷臉型削瘦,面色臘黃,大大的眼睛裡邊有些茫然,又有些憤怒,再看嘴脣,沒了往日的光澤,顯的又幹又蒼白,這哪裡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家婦,簡直就像是外邊的窮人家的婦人。
再瞧月嬋,那一身的裝扮,不說衣飾,只說保養的水嫩的臉龐,一身的尊貴氣度,就不是別人能比的,若是生活的不好,哪裡能如此。
月嬋旁邊坐着的月娟,也是穿着得宜合體,容顏秀美異常,這姐妹四人,簡直就是天上地下,再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