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子寒心中一驚。
南軒此時也開口道:“還傷了我兩位姐姐,甚至想連她們性命也要取。”
呂川都現在是知曉原因了,原來自己的兒子闖下這麼大的禍。“閣主……”他再也坐不住了,忙站起躬身求道,“犬子一時糊塗,才犯下大錯,求閣主念他年少無知,饒他一命。”
呂子寒也是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閣主饒命,閣主饒命。”前去殺大夫一家的幾男子此時也都嚇得跪地求饒。
白玉闕將手中的茶盅向桌子上一扣,砰的一聲,客廳內立即安靜了下來。他站起身對呂川都道:“我聽風閣可不管你殺人的事情,我今日來不過是讓小大夫看看令郎這眼疾是否還可醫。你若想求情,去找白玉堂主求情吧!”說完看了眼旁邊的清水三人,離開了客廳。任憑他們在身後求情。
出了琉璃院,白玉闕瞥了眼跟在身後的南軒,冷笑了一下,直言不諱,“小小年紀,心腸如此狠毒。”
“你說什麼呢?”清水不滿他的指責,護着南軒。
“你問問他自己。”
清水詢問的看向南軒。
南軒知道白玉闕看出了他的手段,也不隱瞞,氣憤的道:“他殺了醫館四人,本就該死,我不過是遂了他的猜測,讓他真的瞎了罷了。和他殺人相比,我這算什麼?你說將這件事情交給白玉堂,最後那個呂院主肯定推出幾個聽命辦事的下人做替罪羊,罪魁禍首呂子寒最多不過是被責罰一頓。”怎麼他就狠毒了?
“南軒,那呂少主的眼睛沒瞎?”清水疑惑地問,他的確是看不見任何東西。
“是。大夫的藥並無問題,只是因爲他眼疾過重,大夫用藥新奇,需短暫的失明幾日,幾日後眼睛就能夠看到東西,不出半月便能夠康復如常。我將藥方中主要的幾味藥材減半,這樣他眼睛疼痛就會緩解,但對治療卻毫無用處。”解釋完又氣憤地道,,“那個呂子寒不問青紅皁白,派人闖進醫館就殺人。我若不讓他徹底的瞎了,我就對不起自己是個大夫。”
說完,又對白玉闕不滿的抱怨:“你當時也看出我動了手腳,也沒有說破揭穿,說明你心中也是這麼想的,也是贊同我的做法的。你還說我心腸狠毒?”他瞪着白玉闕,他自己心腸也不善。
白玉闕被他駁的無話可說,不怒反而笑了,帶着一種欣賞的口吻道:“你這小子膽量倒不小,如此與我說話,就不怕我將你殺了。”
“你連呂子寒這樣的人都不殺,你更不會殺我。”
白玉闕無奈的笑了下,平生還真的少見有人敢這麼的擠兌他,而且還是一個明知他身份的少年。
他再看了眼清水,一雙大而靈動的眼睛,純淨清澈;嬌美的面容,脫俗的氣質,傾世無雙。且不說她的性情如何,只這面容便會讓人不禁想多看幾眼。他內心自嘲的笑了下,怎麼對面前姑娘感了興趣。別過目光看了眼她胳膊上的傷口,已經被南軒簡單的巴包紮不再流血。他便向清水道了別離開。
阮靈靈便催促他們快點回去,已經出來許久了,若是皇甫卓先回去尋不到他們肯定擔心。
清水身體也不太舒服,特別是被那男子踹了一腳,現在腿都疼呢,肯定已經青紫一大片。也該回去好好躺着了。
走進客棧的大堂,正遇到皇甫卓和冷逍從樓上走下來。皇甫卓一張臉陰沉,見到她手臂上被包紮的傷口,面容立即變得擔憂,走上前看了眼傷處,輕聲問:“疼嗎?”
她點了點頭。
“不是告訴你不要出去的嗎,怎麼這麼不聽話。還每次出去都弄的一身傷回來,你自己本來身體就沒有大好不知嗎?”溫柔的教訓。
“在客棧太悶了,你也不陪着我。”她抱怨。
“好了,我陪着你。你傷口需要重新的包紮,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
“左腿,很疼。”她皺了下眉頭道。
皇甫卓看着眼她手放的位置,左邊大-腿處,打橫將她抱起,上樓回房間,走了幾節樓梯後,轉身對阮靈靈道:“打些溫水過來。”
他將清水放在牀榻上躺着,然後幫她拆下手臂上的布帶。傷口有三寸在,所幸不深。他從櫃子中取來了藥和乾淨的布,阮靈靈從廚房那裡打了些溫水過來。他坐在牀榻一邊小心仔細的爲清水清理傷口,一邊語氣平和的對阮靈靈道:“我不是吩咐過你看着夫人,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能出去的嗎?”
阮靈靈看了眼皇甫卓,他雖然表面平靜,從他擔心清水的程度可知內心此刻正壓制心中的怒火,不想在清水面前發泄。她立即跪下認錯。
清水求情道:“是我覺得客棧太無聊了拉着靈靈和我一起出去的,別怪她了。而且她爲了救我還受了傷,傷的比我重多了。”
皇甫卓瞥了阮靈靈手臂和腿上幾處傷口,道:“我在對面街上聽到一家醫館大夫藥童被殺,門前還有打架,被經過的聽風閣主白玉闕救下,說的是你們嗎?”
“是。”
“到底怎麼回事,始末詳細說來。”
阮靈靈便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邊。皇甫卓也將清水手臂上的傷口清理乾淨,並塗上藥。
清水一邊看着手臂上猙獰的血口一邊道:“十三哥,我今天在見到大夫一家慘死的時候,腦中就莫名的出現了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裡到處是慘死的屍體,腳下都是血……”
皇甫卓心中一顫,塗藥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藥匙正碰到傷口,疼的清水輕叫了一聲。
“對不起,清兒,我小心點。”他忙道歉,然後鎮定的問:“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刀,我看到帶血的刀,腦中就閃現出了一把細長的水果刀,但是水果刀上都是血。十三哥,我怎麼腦中會有這樣的畫面,是不是我失憶之前見過這些?也太血腥了,太恐怖了。”
皇甫卓拿過白布帶幫她包紮傷口,笑着道:“估計是你什麼時候做的夢境。”
“可……太真實了。十三哥,你告訴我,我之前是不是見過,你擔心我害怕就不告訴的是不是。”
“別胡思亂想了。你腿上不是有傷嗎,我幫你看看嚴不嚴重。”皇甫卓正要去撩起她的裙子,她一把按住,然後瞥了眼旁邊還跪着的阮靈靈,略帶羞澀的道:“這兒的傷還是讓靈靈幫我處理吧。”
皇甫卓也不爲難她,笑道:“好。”
“那你要出去!”
“行。”他便吩咐阮靈靈起身幫清水檢查和處理一下腿上的傷,然後寵溺的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便站起身出去了。
冷逍和南軒正守在門外。
“夫人傷的嚴重嗎?”
“無礙,皮外傷。”
皇甫卓瞥了眼旁邊的南軒,臉立即的陰沉下來,“跟我來。”
三人來到客棧內院一安靜的迴廊處,皇甫卓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狠狠的扇了南軒一耳光。南軒身子一偏摔趴在廊邊長凳上,捂着臉驚得懵了。冷逍也是吃了一驚。
“你若是想跟着我就守好我的規矩,以後少沾惹禍事,只需爲夫人調理身體便可。若是不願,現在便走,我會給你一些盤纏。”
南軒暗暗的咬了咬牙,回身屈膝直直跪下,“南軒不敢再多事,請公子息怒。”
“那就在這兒跪足六個時辰,是對你今日惹禍連累夫人受傷的懲戒。”
“是。”
“公子,他只是一時年少衝動……”
“他不願受罰,可以走。”說完便轉身離開。
冷逍跟了上去,從大堂上了二樓,在對內院的窗口處可看到廊下南軒的身影。冷逍問:“公子要逼他走?”
皇甫卓頓了片刻道:“小小年紀醫術驚人,江湖閱歷豐富,膽大心細,做事看似隨心卻很有章法,舉止不浮不躁,且心機沉重。明顯不是出身貧寒、江湖行醫之人,我雖還猜不出他是何人,身份不會簡單。從救他開始,我們就被他牽着走。留着他福禍難測。”
“但見他爲夫人調理身子之事上,卻並沒有馬虎,也未有出過差錯。”
“剛剛靈靈和我說他今日在琉璃院,利用自己的醫術,在衆人面前輕描淡寫幾句話便奪去了琉璃院少主的雙眼。所以,如果他今日不走,以後爲夫人配的藥你暗中查一下。”
“是。”
南軒擦了下嘴角,衣袖上一道血跡。臉頰還是火辣辣的疼,連碰都不敢碰。他咬了咬嘴脣,眼中一團怒火。
天漸漸的黑了,他也慶幸天黑,此處避靜更無人來往,否則跪在這兒被人看見反而尷尬。
他擡頭看了眼廊外的天,已經過了子時,雙腿早已經跪的麻了,額頭上一層薄汗,雙手緊緊的抓着兩側的衣襬,咬着牙忍着膝蓋處傳來的疼痛,抑制自己疲憊的雙眼和想癱坐下去的衝動。此刻說不定他正被盯着。
聽到雞鳴之聲,接着天漸漸地亮了,他身體已經快撐不住,微微的搖擺,頭也有些暈眩。
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他頭未回,等着腳步聲靠近。
“起來吧!”是冷逍的聲音。
“還有半個時辰才跪足六個時辰。”他吃力的回道,。
“你可真是倔,你在這跪着,夫人的藥誰熬?”伸手將他扶起。他雙腿打軟站不起身,冷逍將他扶到長凳上坐下,他揉了一會兒雙膝,活動一下雙腿,才能夠站起來。
“看你這樣子,以前是從沒被罰過。”
“不是,只是許久沒被罰跪過,小時候因爲醫書背不下來被爹鞭打罰跪都是常事,有時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冷逍笑着道:“難怪你醫術了得,原來是這麼被你爹逼出來的。好了,快去爲夫人煎藥吧。”
“是,謝謝冷大哥。”
冷逍看着他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嘆息道:“希望你對公子和夫人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