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二陷入了沉思,宮田誠說道:“我只有一週的時間,最後呆在十里洋場的日子只有七天了,許二,我們相遇不容易,我不想失去你。”
“事情太突然,容我仔細考慮一下。”許二說道:“我雖然沒有家人,但有兄弟姐妹,和他們生活這麼久了,如今要到異國他鄉,而且……我們剛剛交往沒有多久。”
“你覺得我們的感情不夠深厚?”宮田誠失望道:“我明白了。”
許二感覺到一絲詫異:“你生氣了?”
宮田誠將汽車停靠在路邊:“失望大於生氣,所謂的愛情就應該是你情我願,彼此爲對方犧牲,你不願意爲了我離開十里洋場,離開洪門,只有一個解釋。”
許二萬沒有想到宮田誠會如此講,一時間手足無措,宮田誠擠出一個笑容:“對不起。”
“對不起。”許二說道:“最近洪門發生了很多事情,四妹死了,三妹成了寡婦,之前因爲井上引起的紛亂雖然平息了,但是餘波仍在,現在的洪門七姝太脆弱了,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離開,其她的姐妹會怎麼想我,我也無顏面對她們,宮田,我很珍惜與你的相遇,但是,我不能和你走。”
宮田誠定定地看着許二,眼神裡過一絲苦楚,他故作鎮定地看向前方,十里洋場的街道上永遠是熙熙攘攘:“所以,你要和我分開,斷絕這層關係?”
“我們依然是朋友。”許二何嘗不覺得惋惜:“華夏紛亂,留不住你,我知道,我不能去,長痛不如短痛,今天我們就了斷了這層關係。”
“不愧是洪門七姝的二姐,果斷。”宮田誠的話裡透着一絲嘲諷。
許二看着宮田誠,他的下巴因爲氣憤與失望輕微抖動,她心中過意不去:“宮田……”
“今天陪我最後一天,以後就不要相見了。”宮田誠說道。
許二點頭應允,宮田誠重新啓動車子,朝着前方駛去……
此時,洪門裡的衆姐妹仍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謝七與謝一坐在一處研究着什麼,直到天黑吃飯時,許二仍沒有回來,謝一說道:“二妹今天干什麼去了?”
此話一出,洪三與謝七交換眼神,洪三同時踩了陳六一腳,示意陳六不要亂說話,謝一何等地精明,馬上看出洪三的小動作:“你踩六妹做甚麼?”
洪三被逮住,左右張望了一下,見謝七沒有幫忙的意思,頹然地說道:“你們不想當壞人,倒讓我來當這個壞人。”
謝七無奈道:“好,你不想當,我來當好了,大姐,二姐今天外出有約,我想會晚點回來,就不用等她了,大家先吃吧。”
“有約,是和宮田誠嗎?”謝一一語戳中事實,這讓洪三脫口而出:“大姐是怎麼知道的?”
陳六瞪了洪三一眼:“就你嘴快。”
謝一長嘆一聲:“按理說情感之事我不便插嘴,可是宮田誠的身份畢竟特殊,若是讓其他兄弟知道了做何感想?你們有空也勸勸二妹,與宮田誠斷了這份關係吧。”
“大姐,這樣對二姐不公平,憑什麼她不可以與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一起?”陳六歪着腦袋說道:“大姐不希望二姐幸福嗎?”
“希望,但也不希望二妹活在衆人的非議中,她是非明確,自己也會痛苦。”謝一關切地看向門外:“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來,以前如果有事,也會來個電話的,算了,大家先吃吧,等她回來,我非得好好說說她。”
謝一拿起碗,剛握到手裡突然覺得心神不寧,手一抖,手上的碗落到地上,“啪嗒”一聲碎成幾瓣!
碗裡的飯也灑了出來,謝七緊張道:“大姐,你怎麼了?”
謝七趕緊收拾地上的殘局,衆姐妹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心神不寧,官五說道:“唉呀,都怪二姐今天晚歸,看她一會回來我不收拾她,大姐,我再幫你盛一碗。”
“好,也不知道今個兒是怎麼了。”謝一苦笑道:“好了,大家都坐下吧。”
陳六與洪三對視一眼,謝一將碎碗扔掉了回來,大家雖然吃着飯,但心裡卻敲起了小鼓,吃完飯,五人不約而同地沒有回房休息,集體坐在院子裡等着許二的歸來,院子裡的明月皎潔,衆人的心卻七上八下,轉眼間已至深夜,仍不見許二的影子,謝七終於開口道:“大姐,我想去給東瀛使館打個電話,找宮田先生打聽一下,沒道理啊,平時這個時間早回來了。”
謝一馬上首肯,謝七回到房間查號碼撥打電話,電話響了半天,終於有人接起來,是一口流利的東瀛語,好在謝七的東瀛語也熟練,當下找宮田誠,電話裡,謝七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想來電話是使館一樓的,“喂,你好。”
聽到漢語,謝七一愣:“宮田先生知道是什麼人來電話嗎?並沒有用東瀛語?”
“不,並不知道,只是習慣了。”宮田誠說道:“你是哪位?”
謝七心中狐疑,暫且不論這一點,問道:“我是洪門的謝七,宮男先生今天有二姐有約,但不知二姐還和您在一起嗎?”
“原來是謝七小姐。”宮田的聲音如同本人般紳士:“我今天與許二的確有約,但傍晚時分她就獨自離去,按理說已經回家了呀,她現在不在家中?”
謝七心中一震,心內的惶恐與擔心同時爆發出來:“不,我們等她多時,並未見她到家,宮田先生,恕我直言,您爲什麼沒有送二姐回來,而是讓她單獨離開,她去了哪裡?”
“老實告訴謝七小姐吧,我即將職期結束返回東瀛,我向她提出一起回東瀛,她拒絕了我,並且表示不願意離開華夏,也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姐妹。”宮田誠長嘆了一口氣:“我們決定正式分手,我本想送她,她拒絕了,謝七小姐,她現在還沒有回家嗎?我想過來看看。”
“不,不用了,我想二姐是想獨自散心,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謝七拒絕道:“有消息再聯絡您。”
外面的姐妹都在等待消息,謝七匆忙出去轉達,聽說兩人已經分手,謝一先是長舒了一口氣,又擔心道:“二妹忍痛割愛,定然心中難受,不知道這一刻在哪個角落獨自感傷呢。”
“大姐怎麼也變得多愁善感了,這下子可以放心去睡覺了。”陳六撐了一個懶腰說道:“等二姐想開了自然會回來。”
謝一說道:“罷了,大家散了吧,早點休息。”
謝七回到房間,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一會兒想起楊硯卿,一會兒想到許二,一伸手,觸到了桌上的懷錶,謝七將它握在手裡,盯着懷錶愣了半天,想到送懷錶給自己的男人,謝七不禁自言自語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我自己又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謝七問過自己,也問過楊硯卿,始終不得解,思索良久,謝七苦笑着將懷錶放回原位,終於沉沉地睡去……
至第二天一早,謝七被一陣喧鬧的聲音吵醒了,外面傳來兄弟們的喧譁聲,同時伴隨着一陣哭聲,謝七馬上警醒地睜開眼睛,也就在此時,她的房門被推開了,官五哭着跑進來,直接奔到牀邊:“七妹,快起來,出大事了。”
謝七一骨碌地坐起來:“你說什麼?”
“出大事了,有人在江裡發現了一具女屍,有兄弟路過看熱鬧,說……”官五剛剛止住的淚水重新流出來:“是二姐……”
謝七呆若木雞,不可思議地說道:“你說什麼?”
“是二姐,兄弟們直接把屍體帶回來了。”官五說道:“人已經沒氣了。”
“五姐,你倒是說清楚啊,屍體是二姐嗎?”謝七心急如焚地下牀,飛速地穿衣服。
“是,是二姐。”官五終於被劇烈的憂傷擊倒,馬上嚎啕大哭。
謝七的手呆在那裡,終於穿好衣服,頭髮也顧不得整理就匆忙走到院子裡,此時,院子裡已經哭成一片,兄弟們也在偷偷拭淚,謝一站在屍體旁邊緊緊地咬住嘴脣,洪門七姝,如今只剩五姝了,她閉上眼睛,下巴仍在顫抖,她一聲令下:“不許哭!”
衆人終於止住淚水,洪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兄弟走出來:“我是三堂口的兄弟,大姐,今天早上在江邊發現有人打撈上來一具女屍,本想去湊個熱鬧看看,沒想到是二姐,以前曾與二姐打過照面,所以……我有問過附近的人,說是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二姐在江邊徘徊,事後就不見她蹤影,沒想到是尋了短見……諸位莫傷心,人死不能復生,打理二姐後事要緊。”
“尋短見?”謝一凝聲問道:“有人說是尋短見嗎?”
“大姐,問的人的確是這麼講的。”這名兄弟說道:“昨天不見二姐,今天就出現在水裡,所以這些人懷疑二姐是尋了短見,至於具體爲何,無人知曉啊。”
謝七快步走上去,定定地問道:“可有人親眼看到二姐跳下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