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連真正的頭目找到了,不過也有噩耗傳來。”何大夫嘆息道:“洪門七姝中的二姐許二死了。”
“許一?”楊硯卿大爲震驚:“怎麼死的?”
“聽聞是不小心瞅見刺青連真正頭目的秘密電臺,讓那個女人滅口的。”何大夫說道:“謝七發現許二的死不尋常決定深查,發現許二最後與東瀛使館的宮田誠一起,於是進了使館查看,沒想到宮田誠那傢伙對許二倒是真心實意的,殺許二的另有人。”
“既然查到東瀛使館了,殺害許二小姐的人也是使館的人?”楊硯卿問道。
“不錯,殺害許二的,一直隔空操縱刺青連的人就是宮田誠的未婚妻崛北,”何大夫說道:“洪門七姝立志報仇,利用崛北的嫉妒心將她引出來,活脫脫地受盡了折磨,被毀容挑斷腳筋外塞到了返回東瀛的船上,估計到了東瀛後這女人再沒有立足之地了。”
楊硯卿目瞪口呆,何大夫一幅你我皆瞭解的模樣,嘆口氣說道:“孔子先生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人啊……”
“何大夫怎麼知道十里洋場這麼多的消息,難道?”楊硯卿說道:“還有人潛伏在洪門中?”
何大夫未置可否,只是說道:“任何一個地方總要有我們的耳目,包括這裡,不也有藥材店的掌櫃和夥計麼,你們就放心呆在這裡吧,不過,謝七她……”
“謝七怎麼了?”楊硯卿急聲問道。
“在誘捕崛北的時候被推入江中,幸好孔家少爺在那裡及時把她救了起來,當真是懸啊。”何大夫說道:“江水湍急,要是晚一點就糟糕了。”
楊硯卿悵然所失,又覺得心中安慰:“孔少爺會一直留在她身邊,我就放心了。”
何大夫若有所悟:“你剛纔說什麼?”
“沒事,胡言亂語罷了,何大夫,無名的情況有嗎?”楊硯卿說道:“鐵男現在何處?他一直與你形影不離,自從清水的事件後就再沒有他的消息。”
“鐵男正在追捕無名中。”何大夫說道:“若有消息會馬上傳過來的,我們有自己的秘密聯絡方式,無名的目的是《氣運錄》,遲早會來找你,稍安勿躁吧。”
“鐵男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楊硯卿問道。
“是的,都知道了。”何大夫說道:“唉,本是同根生,如今落得這樣的結果,並非我們看到的,要恨就恨東瀛鬼子使盡手段,害得多少家庭支離破碎,楊老闆,民族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你一定聽膩了,但是,事實本是如此,如果大家都被欺壓不敢發出自己的聲音,不敢奮起反抗,終有一天,這樣的命運也會輪到自己。”
楊硯卿冷冷地說道:“何大夫,等抓到無名報了我楊家的大仇,我會一探《氣運錄》的秘密,那之後,我有自己想過的生活,我對兩派的爭鬥沒有意欲,這一點始終未變。”
“哪怕你有這一身的本領也只想泯滅世人之中嗎?”何大夫失望道:“你用你的一身本領可以幫助正確的人,到時候老百姓也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面對強敵來臨更不用當縮頭烏龜,楊老闆!”
“不要再說了,你們幫我只是因爲我有利用價值罷了,等我沒有利用價值的那天你們只會袖手旁觀,這是人的天性使然。” 楊硯卿冷冷地說道:“就像孔家一樣,當我有用處的時候奉我爲上賓,一旦沒有用處,就下了緝拿令,務必讓我付出代價,人的勢利可見一斑。”
何大夫沒想到楊硯卿憤世嫉俗到這個地步,不由得搖頭道:“我們和他們不一樣,言語貧乏無法說明,我只能說日子長得很,楊老闆再看看吧,眼下咱們有個共同的目標——無名,休息吧,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的。”
楊硯卿微微一笑,立刻轉身離去,何大夫無奈地走出去,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被撐櫃的一把拉過去,見何大夫搖頭聳肩,掌櫃的說道:“聞名不如見面,生得一身傲骨,可惜對人的質疑太多,內心戒備太重,不太容易獲得他的信任。”
“我和他也算是老相識了,受了他的恩逃過一劫,如今還欠他這個人情。”何大夫說道:“楊家經受的事情讓他看得通透,想讓他與我們共享《氣運錄》的秘密難何容易啊,要不然……”
“如果動用手段,我們和他們有什麼區別?”掌櫃的正色道:“我們要的是人心,楊硯卿就是座冰山,我們要用心一點點捂熱了,走吧,讓他們好好休息。”
何大夫對這名掌櫃的似乎十分尊重,兩人儼然是上下級的關係,待他們走後,楊硯卿悄然走出來,嘴角上揚,似有所思,楊世間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邊:“對這些人有什麼想法?”
“自古以來一朝天子一朝臣,改天換地也屬正常,但是我累了。”楊硯卿說道:“爹,我真的很累。”
楊世間嘆息一聲,將兒子擁入自己懷中:“爹抱你的時間太少了,對不住啊,真的對不住。”
“爹當年離開也有自己的苦衷。”楊硯卿說道。
楊世間鬆開楊硯卿,苦笑道:“現在大了,獨擋一面,哪裡還有小時候的影子?”
“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楊硯卿問道。
“你小的時候特別粘你娘和奶奶,你爺爺說是因爲兒子的原因,若是閨女就會喜歡爹和爺爺了。”楊世間的臉抽搐了一下:“如果不是當年的事情,我和你孃親再添一個女兒也不一定,你會有個妹妹,你娘死得太慘了,無名那傢伙,抓住了他我非要剝他的皮不可,絕不會讓他死得便宜!”
楊世間說着一拳打到牆上:“當年我要是跟着她們一起去就不會出事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硯卿,莫讓自己留下遺憾。”
“您是說……她嗎?”楊硯卿喃喃道。
“你在其它方面都是獨擋一面,唯獨在感情上不敢正視自己,”楊世間說道:“那位謝七小姐並非普通人,身有鳳相,本是大富大貴之人,可是奇怪的是……”
“她天生有兩張命批。”楊硯卿說道:“爺爺替她批出兩張命批,一張是氣質美如蘭,命運徒悽然,縱是有情人,也是鏡中緣,另外一張卻是空白的,同一個人批出兩條命,我現在敢確定爺爺批的三人正是我、孔令錚與謝七,一人兩命分明指的是她。”
“一人兩命,世間罕見。”楊世間說道:“你有何解釋?”
“謝七也知道自己身上有不同尋常的地方,她原本墜崖失憶,我本以爲一人兩命分別指失憶後在洪門的她,以及她未知的過去,因爲失憶,所以爲空白。”楊硯卿說道:“但我錯了,謝七在恢復記憶之後,身上仍有兩個自己。”
“如何講?”楊世間聽得入迷:“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情況?”
“謝七在作爲戴家的侄女時曾經到東瀛留學,所以她精通東瀛語,可是她恢復記憶後發現自己還精通英語,已經到了熟練閱讀的程度,”楊硯卿說道:“據她自己說從未學過,連藍老太太也是如此說,而且據藍老太太講,她的口胃也發生了嚴重變化,以前不愛吃的東西現在可以接受了,以前很愛的食物現在反而沒有胃口,簡直不是同一個人。”
“會不會是假冒?”楊世間提出可能:“真正的藍家小姐已經死了,現在這個只是長相一致頂替原來的藍家小姐?”
“頂替?”楊硯卿搖頭:“不太可能,要是頂替,藍老太太第一個會發現,畢竟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身體上的特徵是最清楚的,藍老太太確定謝七就是她的孫女,戴局長的侄女,只是對她的變化感到錯愕不已,謝七自己也深知道這種變化,不止一次問自己是從哪裡來的,還有……”
“還有什麼?”楊世間暗自好笑,自稱看淡一切,疲累的兒子對自己鍾愛的人始終心存關懷,看着眼前的兒子,猶如看到當年的自己,情竇初開,只是未及他如此彷徨。
“有人曾送她一塊懷錶。”楊硯卿說道:“是一位完全陌生的男子,但是謝七說對他有種奇怪的親切感,兩人在鐘錶店偶然相遇,那人就送她一塊表,以謝七的性子還沒有拒絕,這本身就有些奇怪,是不是?”
楊世間說道:“如果找到此人問個清楚不就可以了?”
“可是那人就只出現過一次,此後再沒有出現。”楊硯卿說道:“可惜我沒有見過他,不然的話我可以……”
楊硯卿突然停下了話頭,因爲楊世間正用奇怪的笑容看着自己:“爹,您怎麼了?”
“俗話說得好,局外者清,你們倆的事情我看得清楚了,你呢,因爲爺爺輩的事情承擔了太大的壓力,習慣性地將所有事情扛在自己身上,爲此清心寡慾,把個人感情放在第二位。那位謝七小姐也是惠質蘭心的人,深知道自己身上有太多解不開的謎,因爲這個束手束腳,但是她本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吧?”楊世間說道:“因爲想到你,所以收斂了自己的情感,你們兩人始終站在原地,不肯往前一步,看似灑脫,其實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