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那個聲音的瞬間,香菱爲之一震,訝異梁山泊這邊的主動聯絡。會在這節骨眼上傳來訊息,所表現出來的意思,只怕是不希望孫武就此回山,或者……是不希望他帶外人回山呢?
香菱也留意到小殤的表情,發現她的眼神凝重,似乎已經知道梁山泊爲何挑在此時進行聯絡,而且裡頭可能還有她不想聽到的東西。
相較於香菱與小殤,孫武的想法就簡單得多,他只是很單純地想知道這封家書的內容,特別是幾天前還生重病的老爹,身體有沒有好一點,抑或是惡化了。
而當模糊的影像隨着聲音變化漸漸清晰,孫武終於看見了那個身影,不自禁地叫了出來。
“老、老爹!”
“咳……咳咳……小武,你乾得很好啊,這次你幹架時候的英勇雄姿,我們大家都看到了,覺得非常高……還有興啊……咳咳咳……”
影像中的背景,仍是上次的病房與病牀,雖然少掉了那些恐怖的血跡,但是躺在病牀上的老人,頭上還纏着布條,臉色也非常蒼白,看起來仍然是和幾天前的病危模樣相差無幾。
香菱不覺得奇怪,因爲一個僞裝重病的老人,如果短短几天功夫,就變得神采奕奕,走路有風,那再怎麼遲鈍的人都會覺得奇怪。可是,當香菱注意到小殤的表情,另一個想法頓時浮現心頭,也許這邊繼續扮演病弱的樣子。不是爲了圓謊,而是爲了推動下一步。
“小武啊,老爹對你說……老爹的這個病,眼看着是不行了啊……老爹沒有別的要求。唯一遺憾的是……咳咳……”
果然……藉着最後遺願這個理由,梁山泊之主的下一步指令要來了,就不曉得是怎樣的大計,但想必又會掀動江湖上一波驚濤駭浪。
“……是沒機會看到你娶新娘子,搞大肚子,生小孩子,讓老爹有孫子可以抱……咳咳咳咳……”
這真是非同小可的一擊,香菱沒想到會被扔這麼個命令下來。剎時間呆若木雞,楞在當場,作聲不得,勉強轉動僵硬的脖子望向小殤。卻看到她用一副很同情人的憐憫表情,朝這邊笑了一笑。
同樣受到震驚的,還有一個張大嘴巴的少年,他慌張地胡亂揮手,顫聲道:“老爹。你在胡說些什麼啊,我……我還未成年,還沒到可以結婚的年紀,你這個要求太強人所難。我……我心理上還沒有準備……”
這樣的反彈肯定是對方意料中事,所以在少年對這要求表示難以照辦後。進一步的催促手段也接踵而來。
“嗚……老爹……老爹真是很難過,什麼都沒有替你做……沒有把你照顧好。要你和小殤爲了村裡的事情在外頭跑……小殤的身體又不好,應該早點讓她回來的……”
影像中的臥牀老人,拿出了一條手帕,頻頻拭淚,眼淚說來就來,比專業戲子還要高明,看得香菱爲之咋舌,心裡除了訝異,也對老人的最後一句話感到不解。
“老爹除了牽掛你,也很擔心小殤小寶貝啊,她身體不好,那些零件又有問題……咳咳……老爹我……”
果然有問題!
香菱肯定老人在暗示什麼,如果沒有特殊用意,一句話用不着說上兩次,小殤的表情也不會像是貓被踩着尾巴一樣,尖銳得讓人不敢看上一眼。只是,就算身體健康有問題,但零件是什麼意思?是指什麼?
短暫被勾起的疑問,很快被打斷,因爲老人在連續幾聲重咳後,臉色突然蒼白得怕人,跟着便是大口鮮血噴出,不要錢似的灑向螢幕,然後便是一下重物墜地的聲音。
了無新意的舊戲碼,香菱看得一點感覺也沒有,但是對於這齣戲的主要觀衆,這幕經典場面的效果就是百發百中,少年在剎那間淚水狂飆,緊張得對着金屬圓碟猛拍,希望黑掉的影像能夠回覆,讓他知道村長老爹的情況。
“老、老爹他死掉了啦,小殤,老爹他……”
“少爺,你別擔心,巨陽武神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是啊,假如就這麼死了,那麼下個階段的任務要由誰來宣佈呢?
只不過,雖然明知道畫面會再次亮起,但是當那具巨碩如熊的肥胖身軀出現在畫面上,香菱還是吃了一驚。
“小武、小殤,你們兩個最近都還乖嗎?老爹他沒事……哦,不不不,他只是現在沒事,其實他病情已經到了藥石無救的程度。”
出現在畫面中的肥胖女人,就是孫武的姊姊鳳婕。髒兮兮的粗布衣裳、俗豔的濃妝,還有那隨着說話而抖個不停的滿身肥肉,都與美麗兩個字背道而馳,香菱很難想象五官端正的孫武,會有這麼樣的一個肥姊姊,血緣關係實在是一件奇妙的事。
而鳳婕的現身,也不是爲了話家常。在幾下毫無誠意的短暫拭淚後,鳳婕告訴弟弟與小殤,老爹的莫名惡疾實在嚴重,近日來幾度斷去呼吸,險些就一命嗚呼,目前只能用藥暫時拖住,要治療這個怪病,方法就只有一種。
“慈航靜殿的苦茶方丈,他有一件很秘密的寶貝,只有那件寶貝,才能夠治療老爹的病……唉,但是我們與苦茶方丈非親非故,他怎麼可能答應把寶貝給我們呢?”
香菱肯定梁山泊之中會唱戲的絕對不只一個,因爲就連眼前這個肥婆,都能用一種唱花旦的細長嗓音,又是嘆氣又是啜泣,哭得有夠蕩氣迴腸,唯一的遺憾是,用手帕擦鼻涕時。整條手帕瞬間變得又溼又重的畫面,看來實在很沒氣氛。
不過,有沒有氣氛都不打緊,有發揮效果就好。光是看少年握緊了拳頭,好象下定某種決心似的表情,就曉得他絕對會遵照家人的期望,去取得那件能治病的寶貝。
這封飛鴿傳書的基本功用已經達到,但在結束之前,卻仍有三個短暫插曲。
首先,鳳婕用很認真的表情,再次說了一遍小殤身體不好。要弟弟多多照顧她。但聽見這些話的小殤,卻不如之前那樣露出嫌惡的表情,而是看來相當爲難的樣子,這讓香菱察覺到。小殤與鳳婕之間的情誼,絕對是不同於巨陽武神的。
其次,香菱也成爲鳳婕說話的對象。鳳婕表示,村裡的大家很高興看到小武身邊多了個漂亮女孩,也很感謝她對小武的照顧。爲了表示謝意,大家決定贈送一份微薄小禮物,如果香菱也願意接受,以後就會被當成“自己人”。可以憑這信物造訪梁山泊,而這信物將會在稍後出現。
最後。第三個意外則是來自畫面內,一個看來很兇悍的獨眼男人推門而入。儘管不曾上過樑山泊。但香菱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人是早年橫行東南一帶的劇匪趙錢孫,因爲受到朝廷的強力追捕,後來下落不明,原來是投奔了梁山泊。
這位趙錢孫當年的運氣就不怎麼好,現在似乎也沒有改善,所以他一推門進來,就因爲一個驚嚇衝擊,忘記了本來要通知的事,改說了一句不該出口的話。
“咦?村長,你怎麼蹲在椅子後面,還一個人吃豬血糕吃得那麼高興?你身上塗的這些顏料是豬血嗎?呃,你爲什麼這樣瞪我?我是說錯什麼或是作錯什麼了嗎?啊嗚~~~~~”
雖然短暫,但那聲慘叫與骨頭碎裂的聲響,卻委實驚心動魄,畫面也整個黑掉,再也沒了後續,過沒多久,就連那隻金屬信鴿也發生崩解,在一聲清脆的裂響後,碎成片片。
小殤拍了拍香菱的肩膀,爲這一幕插曲做出註解,“想開一點,至少人間因此少掉一個禍害……”
說話的口氣,聽來就是事不關己,但香菱卻懷疑這僅是小殤用來阻止自己追問的先發制人。
至於孫武那邊,少年似乎爲了姊姊所提出的委託,陷入複雜的思考,怔怔出神,以致於完全沒有看到後頭發生的那三件插曲,甚至全沒發現影像的結束,直到信鴿碎裂,這才被驚醒過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小殤,我們立刻趕去慈航靜殿吧”。
這個意見,自然不會有人反對。對於遲鈍的少年,這段影像傳書的意義是誘導與激勵,但是對香菱和小殤,這段破綻百出的病危戲,就是不容反抗的直接指令,連名字都被點到,真是想逃都逃不掉。
“咦?這是什麼?”
在信鴿的碎片當中,孫武發現了一件東西,那是一枚荊棘造型的銀色戒指,上頭鑲嵌了一塊殷紅如血的寶石,濃豔的鮮紅色,異常引人注目,非常地美麗。
如果沒有特別提示,孫武會以爲這是姊姊送來的盤纏,拿去賣了可以當生活費,但既然影像中有言在先,這自然就是梁山泊贈送給香菱的禮物。
“你要想清楚喔,戴上去以後就變成自己人。當了那些傢伙的自己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們沒幾個有好心腸,而且又很愛記仇。”
難得小殤會做出提醒,雖然聽在耳裡怪腔怪調,但香菱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只是,該如何抉擇,是一件根本不用思索的事,因爲在自己還很小的時候……不,該說是在自己出生以前,一切就已經被規劃好了,自己如今僅是順應安排,回到自己應該被放置的位子上。
“沒什麼關係的,我一直想和少爺更親近一點啊,如果接受這戒指,能讓少爺把我當成自己人,我會非常高興的。”
這番別具含意的話,說得有些大膽,孫武聞言,一張臉迅速紅了起來,而香菱則是歡喜地戴上了那枚紅寶石戒指。
戒指尺寸與手指異常吻合,很容易就戴上了,得償所望的感覺很歡喜嗎?
纔怪!
被這戒指套住的感覺。就像被捕獸夾夾住一樣,痛澈心肺,香菱雖然以極大的定力忍住,沒喊出聲來。但臉色卻在剎那間變得雪白,只覺得一股深入骨髓的劇痛,從指尖透入五臟六腑。
“小殤,這枚戒指是什麼高等法寶嗎?香菱的臉色好怪,普通人使用高等法寶,身體會承受不住啊!”
“哪是什麼高等法寶?上面的人才不會這麼大方,把高等法寶當見面禮送。這戒指的主功能是用來防禦,效能評等不過才C級而已。比不上萬紫樓那些A級的厲害法寶,哪說得上高等?”
“可是……你看香菱……她怎麼一直流汗啊!”
“防禦功能是戒指的主要效果,但它有個不良的副作用,戴上之後。會將佩帶者的力量封鎖至三成以下,倒楣的話,甚至不足兩成,以效能評等來鑑定,這個封印確實有A級。因爲有這樣的特性。梁山泊已經沒有什麼人敢碰它,近十年的紀錄裡,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戴上它時,還可以笑得那麼燦爛。”
小殤道:“不過。這個封印功能對佩帶者的修爲有嚴格要求,除非是袁晨鋒、羽寶簪那樣的一流高手。否則像小武這樣的能耐,還沒有資格啓動它。所以和香菱姊姊也沒什麼關係……咦?你臉上汗真是流得滿多的,該不會……你的實力不下於那個寶姑娘吧?”
“不……小殤小姐……你……說笑了,香菱一個小小婢女,哪有這樣的本事呢?只不過這戒指太過隆重,我有點壓力,所以才流汗的。”
用盡了所有力氣,香菱好不容易纔把這番話說得平平穩穩,不泄漏自己的痛楚感受,還要盡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笑臉,當真是十年內都沒有這麼難受過。
這是小殤的惡作劇嗎?相信不是,因爲這枚封印戒指是來自梁山泊,由孫武的姊姊指名贈送,小殤只是用一種開玩笑的手法,試圖淡化這件事的真實意義。
什麼樣的真實意義?來自梁山泊之主的嚴厲懲罰!
身爲奴婢,卻對主子存有不臣之心,儘管身爲主子的少年沒有察覺,或許察覺了也不會在意,但卻不代表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
爲了顯示主方的尊嚴與權威,在佛血舍利之事告一段落後,適當的懲罰也被髮佈下來,這隻戒指就是執行的工具。戴上之前,自己不曉得會有這等後果,但就算是知道,也沒得抗拒,因爲這個抗命的後果將會非常嚴重,搞不好一條小命就沒有了。
賜罪總比賜死好,事已至此,除了笑着領旨謝恩,還有什麼其他話好說?結果,只是印證了小殤之前的一句預告。
要成爲那些傢伙的“自己人”,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基於來自天上的委託,本來想要回家的孫武,現在決定親往慈航靜殿,取得苦茶方丈的秘密寶貝。
對方是兩大聖宗之一,苦茶方丈本人則是當今世上的絕頂高手,孫武等人要大剌剌地上慈航靜殿索寶,還遠遠不夠資格,必須要找其他的掩護藉口,所以,求醫就成了最好的解釋。
要求醫,妃憐袖是最好的引薦人,只不過當妃憐袖應邀而來,首先注意到的並非孫武,而是臉色蒼白的香菱。
“香菱姑娘的氣色不佳,呼吸紊亂,有什麼問題嗎?”
妃憐袖一問,孫武點頭稱是,表示香菱的身體好象有些不妥,希望妃憐袖幫忙看一看。
少年答應得爽快,香菱雪白的臉色只有白得更厲害,哪敢讓妃憐袖幫自己把脈探查。面對妃憐袖這級數的高手,香菱毫無把握能隱藏自己的真氣流動,被她把脈一查,秘密立刻就要泄底,當下只得忙着找替罪羔羊。
“我沒有什麼事的,不如幫小殤小姐看看吧,她身體狀況不好,不是嗎?”
“啊,對喔。老爹和姊姊都很牽掛小殤的身體,請妃小姐幫她看看吧。”
孫武重視小殤,卻一點也不認爲小殤會有什麼病痛。回想起來,小殤幼時還會偶染風寒。但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發燒感冒從此與小殤無緣,她總是精力旺盛地到處活躍,要替她擔心健康問題,這真是太多慮了。
不過,孫武的想法是一回事,當事人卻不見得認同。面對妃憐袖逐步走近的小女孩,那個表情就像是要被抓去洗澡的貓。表現出強烈的抗拒。
香菱和小殤都抗拒看病,詭異的情況,只能用心懷鬼胎來形容,最後。孫武成了唯一接受治療的病人。
“我可以先幫孫少俠調理真氣,阻止傷勢惡化,至於進一步的治療,就要到慈航靜殿再來想辦法了。”
妃憐袖委婉地作着交代,並且爲少年作了治療。年輕人元氣十足。肉體傷患回覆得異常快速,兩天之後,雖然還不能激烈動作,但普通的行走跑跳已然無礙。衆人於是一同出發。
旅程之中,香菱不只一次凝聚真氣。卻發現那枚封印戒指像是一件活物,生出了肉眼難見的“鬚根”。深入體內,纏鎖住重要經絡,阻止自己提氣運勁,如果要強行運勁衝關,鬚根就會收緊,造成嚴重的內出血。
幾次試驗之後,香菱終於把握到那個安全分際,正如小殤所預告的那樣,自身功力被鎖在三成以下,比孫武要弱得多了。
(想不透啊,那邊的打算到底是什麼?即使是懲戒,但鎖住保護者的力量,這樣要是碰到什麼危險,那位小少爺該怎麼辦?我再不能暗中協助了啊……)
這是想不透的要命問題,香菱也只有先把疑問按下,希望自己能找到答案。另一方面,或許是自己太過多疑,可是從收到信鴿傳書的那天起,小殤看起來就怪怪的,大多時候沒有什麼事,但偶爾……小殤會像喝醉酒了一樣,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明明一根柱子就在那裡,她卻像看不見一樣,晃着晃着就碰了上去。
“喔,這個沒什麼啦,小殤本來就怪怪的啊,如果要在意她每個怪怪的動作,那你每天都會煩惱到睡不着的。”
與小殤從小玩到大,孫武早已養成見怪不怪的習慣,香菱一方面覺得他說得對,一方面卻也對自己的判斷有些懷疑。
衆人的旅程就這麼開始,和之前的不同,就是多了一個新的成員。
香菱與孫武兩人已經同行過一段時間,彼此之間也培養出了一定的默契,相形之下,妃憐袖就完全是一個陌生人,突然間要一起行動,感覺確實有些奇怪,但妃憐袖雖然不愛說話,卻不是個難於相處的人,幾天同行下來,衆人大致摸清楚了她的個性。
妃憐袖對天下時局、江湖情勢的見識,相當獨到而精闢,不在見慣了大場面的香菱之下,很多時候侃侃而談,讓孫武學到很多東西。然而,自小居住在人煙罕至的絕境生長,妃憐袖很欠缺與人相處的經驗,她懂天下大勢、政經概況,卻對普通的生活常識幾無所知,隨口能說出今年度的朝廷預算,可是完全不曉得一碗麪、一塊豬肉多少錢。
看到新奇事物的時候,孫武總是兩眼放光,興奮地湊上去看,問個不停,妃憐袖雖然沒什麼動作,但誰也看得出來,她正豎尖了耳朵,凝神細聽孫武提出的每個問題,心裡的好奇之情一點都不比孫武要少。
撇開本身的武功與異能,所謂慈航靜殿、河洛劍派合力栽培的聖女,其實也只是個十六歲的普通少女。發現了這點之後,衆人的心情就有了變化,相處上的隔閡也大爲削減,讓這趟旅程添多了笑聲。
啓程三天之後,四人來到距離慈航靜殿本院已不遠的平陽城,當孫武向香菱問了地名後,卻陡然一驚,覺得這地名出奇熟悉。
從小不曾踏出梁山泊一步,少年當然不可能來過平陽城,會對地名感到熟悉,唯一的理由就是曾聽人提過。孫武很快想到問題原由,要小殤取出那張字條來確認。
與鐵血騎團同行時,法寶信鴿曾帶回來自梁山泊的訊息。字條上的筆跡是鳳婕親自手書,孫武認得姊姊的筆跡,而那個地址正是位在平陽城。
“……抱歉耽擱大家的行程,但既然都到這裡了。我想去看一看,那個地址到底是什麼。”
孫武只是打算繞過去看一下,看完就走,不浪費趕路的時間。姊姊回信的信紙上,除了那個地址就沒寫別的東西,也沒特別註明是誰的地址,不過自己卻心裡有數,因爲上趟自己去信給姊姊的時候。問了洛叔叔的聯絡方式,本以爲姊姊不會回答,沒想到幾個問題中,這竟是最先得到答案的一個。
自己與洛叔叔有多年沒見了。不曉得他還認不認得自己,當初在梁山泊他待自己非常好,也和姊姊極爲親暱,小殤與他也相處得不錯,但原本定期造訪梁山泊的他。卻突然斷絕聯繫,再也沒出現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過得好嗎?成家了沒有?還是……仍然單身一個人呢?
懷着不安的心情,孫武一行人驅車來到信上所寫的那個地址。發現那是一間米鋪的門面,招牌上寫着“老實米行”四個大字。底下還有一個菱形的“米”字招牌,正隨風晃動。
“洛叔叔的家……是賣米的嗎?”
孫武回想洛叔叔的形貌。依稀記得他穿著平實,看不出來是否出身富家,更瞧不出是米行的老闆。
老實米行的大宅,前方是商鋪,後頭則是住宅院落,看來裝潢得不錯,顯得主人家資產頗豐,然而,當孫武等人來到門口,預備敲門找人時,卻赫然發現大門被鐵鏈鎖住,還貼了黃色的封條,說明整間宅院已經被查封,人去樓空了。
孫武大出意外,沒想到自己撲了個空,而且晚來不只一步,因爲這間米鋪被封鎖的大門上堆積塵垢,起碼已經被封了幾個月,裡頭的人恐怕很難找了。
“這真是洛叔叔的家嗎?還有,爲什麼洛叔叔的家會被封起來呢?”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解答,香菱負責去向左鄰右舍打聽,而孫武三人則是繞着圍牆走路,仔細查看,沒過一會兒,就有了發現,東側的圍牆上有大片火焚痕跡,顯是發生過火災。
“起火點在牆角,是被人堆放易燃物體後點火。”
小殤提出鑑定判斷,孫武爲之一驚。這宅子既然發生過火災,洛叔叔會不會遭遇什麼不測了?自己對洛叔叔的記憶太少,連他的全名都記不起來,更別說他的武功深淺,但洛叔叔能夠數度造訪梁山泊,來去自如,如果不是武功很好,就是有奇異法寶傍身,應該不會輕易爲匪人所害吧?
“這種點火的方式與位置……不像是真的要放火燒屋。”
“什麼意思啊?難道放火還有開玩笑的嗎?”
“不,但如果真的要迅速燒屋,不會只引燃一處,應該是趁夜多處佈置,一次引燃,很快就可以把整間宅院燒掉,裡頭的人也逃不出來。”
小殤說得斬釘截鐵,肯定的模樣彷彿是此道行家,孫武甚至不敢問她自信的根源何在。
“……所以,放火的目的是爲了警告,或許說是恐嚇。”
“呃,什麼人會故意放火恐嚇住戶?恐嚇住戶又要作什麼?”
孫武不解的問題,在衆人繞到後門的時候,得到了解答。在那個同樣染上火痕的後門上,懸掛着兩個血淋淋的豬頭,威嚇作用十足,滴滴鮮血灑在地上,看得孫武瞠目結舌,不知道這是什麼古怪風俗。
“妃、妃小姐,這是本地的風俗嗎?你見多識廣,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要在門口掛死豬頭啊?”
“在我所讀過的書冊裡,並沒有這方面的記載,也沒聽說有懸掛死豬頭在門口避邪的習俗,嗯……這可能是主人家的個人行爲,又或許是平陽本地的特有風俗。”
孫武問得嚴肅,妃憐袖也答得認真,但這一對完全脫離世俗現實的男女,卻讓旁邊的小殤像是看到兩個白癡,忍了一會兒後,伸指頭敲了敲孫武,指向另一邊的圍牆。
“咦?怎麼寫了那麼多字啊?”
孫武定睛看去,只見牆上用紅筆寫了一堆大字,橫七豎八,不但字跡甚爲潦草,而且寫得甚醜,更全都是些威嚇文字,不是要脅說放火燒屋,就是說要殺光全家,種種惡行惡狀,囂張到了極點,孫武雖然沒看到寫字的人,卻也能夠想象他們寫字時候的跋扈姿態。
再往旁邊看去,上頭寫的就是“欠債還錢”、“卑鄙無恥”之類的字眼,整個拼湊起來,大致就是說屋裡的人欠債逃逸,追債的人討不到錢,這才留字威脅,而從那兩顆猶自滴血的豬頭來看,追債的人應該是有定期來看,等候逃逸的屋主回來。
(不會吧?洛叔叔破產了嗎?唉,早知道他落魄成這樣,我就不該來的。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