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心中嘆息,卻看到妃憐袖凝神細讀牆上的文字,輕念出聲。
“吞我銀兩,賣你器官……欠債不還,棺材先買好……路飛揚,你他媽的雜碎……”
明明是髒話,但被妃憐袖清脆的嗓音逐字念出來,聽起來就如樂聲般悅耳,也讓孫武爲之啼笑皆非。
“咦,妃小姐,你的眼晴……看得到這些字嗎?我以爲你目不視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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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看不見這些字,不過還是有方法去讀。這事暫且不提,孫少俠,你的那位長輩是姓洛還是姓路?這所宅院的主人似乎是姓路啊。”
“這個……那應該是姓路吧。”
孫武非常尷尬,但確實給不出肯定答案,自己記不得洛叔叔的姓名,就連姓都只是記得讀音,沒看他寫過,究竟是姓洛還是姓路,還真是不敢斷然回答。
(奇怪,我怎麼會這麼荒唐?名字不記得,居然連路叔叔的姓都記錯了?最早的時侯好象還沒有那麼糟糕的啊?爲什麼……我年紀越大,就越記不得他的事了呢?)
少年暗罵自己糊塗,但又覺得迷惘,而小殤對像看透了這份心思一樣,淡淡補上一句,“很正常啊,事情隔得越久,記憶就越模糊,難道你的記憶會越老越清晰嗎?”
“唔,倒也沒錯……”
被小殤這麼一說,孫武隨即釋懷,而去打探消息的香菱也回來了,帶來的線索正如衆人所預期,這間老實米行己是連傳三代的數十年老店,三代的店主都是姓路。而本代店主是個叫做路飛揚的中年人。
路飛揚自幼好武,成年後便到處拜師習藝,漂泊四方,據說曾經在慈航靜殿習武。太平之亂時還加入軍伍,上陣作戰。後來,他迴歸故鄉,接掌了祖傳的米行生意,剛開始的時侯,還算是作得不錯,米店生意極好,價格也公道。但自從路飛揚練功走火入魔,家裡開始有些不三不四的江湖人物進出,引誘他染上了惡習後,情況就改變了。
黃、賭、毒三樣東西里頭,男人只要碰了一樣,這輩子就等於毀掉一半。路飛揚三樣都碰,放浪形骸,一個好好的有爲青年像是變了個人,沒過多久就把家產敗得乾乾淨淨。連米行都停止營業,苟延殘喘幾年後,受不了追債的一再催逼,他在某個晚上逃逸失蹤,再沒有回來,而那些放高利貸的追不到人。便把矛頭指向四方鄰居,令得左鄰方舍不堪其擾,一聽香菱問起路飛揚,什麼污言穢語都罵了出口。
“路叔叔……怎麼變成這樣了?”
孫武記憶中的路飛揚,斯文仁厚而不失幽默。像個年長一些的大哥哥多過叔叔,實在很難想象,多年不見,會墮落到這種地步。看這冷清殘破的宅院,還有那些不堪入目的威嚇留字,這根本就是家破人亡了。
“難道……”
一個念頭在孫武腦中冒出。他連忙向香菱追問確認,想了解路飛揚練功走火入魔的時間。
“這個……剛剛並沒有問得很清楚,不過照那些人說的聽來,大概時間應該是……”
香菱說了時間,孫武心中一加換算,發現那正是路飛揚絕跡於梁山泊以後的日子,而他忍不住開始想,路飛揚該不會是在梁山泊求愛被拒,受到太大的打擊,所以回家之後,練功走火入魔,從此心智失常,放浪形骸,自暴自棄,踏上了不歸路呢?
(不妙啊,姊姊,如果真是這樣,你就是罪人了……可是,還是很說不過去,姊姊又不是什麼美女,求愛不遂也沒有這麼大的打擊吧?)
孫武用力搖頭,覺得難以置信,目前找不到路飛揚,這個問題也難有解答。被這麼一耽擱,已經超過了趕路的時間,必須要找地方住宿休憩,孫武本身也不想太快離開平陽,便與衆人商議,很快得到了找客店暫棲的結論。
“住什麼地方都好,就是不住萬紫樓的相關產業。”
談到住宿要求,孫武提出的就是這個。自從搞清楚妓院的意思後,孫武就對萬紫樓避而遠之,雖然香菱說萬紫樓的客店品質最好,不過孫武還是堅持拒絕,最後選了一個尚算平價的旅店進住。
衆人歇息之後,孫武照着習慣,在自己房裡練功,可是心裡記掛着路飛揚的處境,怎麼樣都安靜不下來,忍不住外出走動,四處看看,但才一踏出房門,就遇到正在外頭守侯的香菱。
“少爺,天晚了,請多添一件外袍吧。”
“香菱,你……你一直等在外頭嗎?”
“一個稱職的貼身使婢,固然是要隨侍在側,不過也要懂得保留空間的道理,如果我那麼緊迫釘人,少爺你一定會受不了的吧?我是在房裡聽見你要出來,這纔拿着袍子過來的。”
“喔……謝謝。”
孫武依言披上了外袍,環顧四周看看,沒看見小殤,一問香菱才知道小殤進房間後就沒有出來,屋裡頻頻傳出金鐵敲擊之聲,隔着紙窗往裡看,卻看到一些很奇怪、很巨大的黑影。
少年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擔憂,想要過去看看,但卻拿不定主意,這情形落在香菱眼中,立刻就明白他的心思。
“少爺是在擔心小殤小姐的身體嗎?不如我去請她吧?”
“不,不用了,小殤大概在忙她自己的研究與改造吧。她作危險事情的時侯,從來不會挑地方的,隨隨便便去打擾,搞不好一開門就引發大爆炸了。”
“這麼危險?少爺你還真是瞭解小殤小姐啊。”
“那當然,你以爲她每次炸到的都是誰?我又是怎麼在短短時間內,把金鐘罩練上第六關的?”
這句話裡蘊藏的東西。香菱知道自己不該笑,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孫武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香菱馬上收起笑容。與孫武同行,沒多久就到了老實米行。
空無一人的大宅院裡,已經沒有半點生氣,就算只是站在大門外老遠觀望,少年都嗅得出裡頭荒破的氣息,心下不禁惻然。
“少爺,香菱這麼說可能很不適當,但富豪之家乍起乍落。這種事在現今的世道實屬平常,我們光在這裡感嘆,意義不大,還是設法尋找你的那位叔叔比較實際。”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該怎麼找呢?”
只要動用萬紫樓在平陽城的情報網,找個市井小民易如反掌,但這話香菱自然說不出口,改爲建議委託袁晨鋒。利用同盟會的勢力去找人。
“嗯,又要拜託袁兄了,對他真是不好意思。”
可以的話,孫武並不想麻煩袁晨鋒,但找人這種事需要當地組織協助,並不是武功高就好辦事。看來是非得找袁晨鋒協助了。不過,就算把人找到,自己能幫的恐怕也非常有限,路叔叔的家業破產,自己又沒有錢。難道把他找來吃頓飯,大家就說聲再見走人了嗎?
“咦,香菱,像路叔叔這樣的情形,他破產了,那老實米行裡的人會怎麼樣?”
“這個……如果本來是自由身的聘工。頂多就是薪餉拿不到,不會有什麼更多的傷害,不過,那些簽了賣身契的奴婢,還有業主的家人,都會被視爲資產的一部份,重新官賣,而賣身所得的錢,會交給債權人清償債務。”
“啊,路叔叔的家人會被賣掉?那……會被賣到哪裡去?”
“哪邊來買,就賣到哪去。這是沒有得選的,男人可能被賣到山區礦場,或是作其他的苦力活,至於女性,姿色差一些的是被買去做僕婦,長得漂亮一點的……多半被娼門出高價買走,就算是三歲小孩,也有被買去早早培養的。”
“這麼慘啊?”
孫武想到路叔叔的家人可能被拍賣爲奴,委實替他難過,但想到這裡,心中突然一驚,因爲香菱所說的事,很可能就是她自己的寫照,她不也是從小就被賣入萬紫樓了嗎?
“香菱,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問這……”
孫武伸手出去,本是想握着香菱的手說話,但一手探出,卻碰到她細得出奇的腰肢,想到寬大衣衫之下,那細如擺柳的小蠻腰,不禁更是憐惜,手掌像是害怕弄痛佳人似的輕輕放在柳腰上,纔剛想要說話,少女柔若無骨的香軀已順着方向倚靠過來,髮絲垂落在少年的肩上,清新的香氣直竄鼻端。
“……自從跟着少爺一起旅行,香菱就很開心,每一天都過得像夢一樣。”
溫言軟語,馨香陣陣,孫武心頭一陣火熱,又是覺得榮耀,又是歡喜。能夠被一個這麼美麗的溫柔少女衷心信任,這點真是自己的榮幸,不過回想起來,自己似乎從沒給香菱什麼好處,和自己在一起後,整天不是打就是殺,而且還是被人追殺的時侯多,砍人的時侯少,所謂每天都過得像夢一樣,該不會是惡夢吧?
兩人短短的溫馨時光,被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給打斷,只見十名手持禪杖的僧侶大步走過,看來不像是集體化緣募損,倒像是保安巡邏。
孫武大奇,香菱這才貼在他耳邊輕聲解釋,表示平陽城距離慈航靜殿本院極近,是慈航靜殿的勢力範圍,現在時局混亂,寺中僧侶爲了確保周圍城市平安,特別組成巡邏隊伍,協防附近幾個大城市的治安。
“呃,原來這些大和尚都是好人啊,如果慈航靜殿的勢力再大一點,就能有更多人受到照顧了。”
“是否好人很難說,是條好財路倒是沒錯。”
香菱說,慈航靜殿派僧侶下來巡防,是一舉數得的方法。不但能確保勢力範圍內的安全,還可以藉機訓練新生代子弟兵,畢竟這裡距離本院很近,出了什麼事都能派高手第一時間馳援。不至於發生無法控制的傷害,換句話說,也就是在可控制的情況內,讓負責巡防的低輩子弟有機會磨練。
“……除了這些無形好處,還有實質的酬勞入袋,附近幾個城市都要支付保安費用給慈航靜殿。能夠拿別人的錢來訓練自家年輕子弟,惹航靜殿作的這樁生意是有得吃又有得拿,穩嫌不賠的。”
“保安費用?這和黑社會收保護費有什麼差別?”
“價碼上是差不多。慈航靜殿標榜高品度保安,不肯廉價收費,不過,慈航靜殿到底是名門大派,一切制度化,不會像一些地方幫派收了錢以後不認人,還常常倒過來勒索業主。”
孫武聞言後想想,也覺得確實如此,慈航靜殿這麼大的門派。平日花用肯定不少,不可能整天作慈善事業,還是需要相當收入來維持運作,對地方百姓而言,如果一筆錢終歸要花出去,至少花在慈航靜殿身上比較信得過。
“這種世道啊……連和尚都要當保安。”
孫武搖了搖頭。卻看到那羣正在巡邏的和尚,好象接到了什麼訊息,匆匆忙忙離去。
“是地方上出了事,這些和尚去幫忙處理。平陽城裡沒聽說有什麼惡勢力,多半是有人吃了不付錢。或者酒店裡有醉客鬧事吧。”
慈航靜殿協助城內保安,和尚本是忌酒色而遠之,但朝廷律法並不禁止娼妓與酒家,擔起城內保安工作的僧侶團也只得一併處理。基本上,凡是有人喝醉了在妓館內鬧事,都儘可能由保安團內的俗家子弟料理。可是偶爾也會碰到人手不足的情形,這些大和尚仍只得硬着頭皮踏進妓館。
孫武對這類熱鬧不感興趣,眼看一羣大和尚快步離去,也拉着香菱往反方向繞路回客店,哪想到越是不想碰的事,越是會主動送上門來,孫武還沒踏進客店,就聽到裡頭有人高聲喧譁,吵得甚是厲害。
從那些夾雜着粗話的言語聽來,情況遠比酒醉糾紛嚴重得多,不但有人醉酒,而且還強搶來拒臺的侍女陪酒調戲,儘管客店老闆一再哀求表示,自己只是普通客店,不作特種服務,但鬧事的人卻視若無睹,囂張地冷笑諷刺。
(搞什麼鬼?這麼狂妄?這不是慈航靜殿的地盤嗎?)
遙遙朝店門口看進去,孫武心中一驚,見到幾個身穿武官服色的漢子,正與僧侶隊相互對峙,巧合的是,兩方人馬居然都是光頭。
普天之下,哪來那麼多的光頭?孫武馬上懷疑這兩邊系出同門,而這合理懷疑很快得到確認,因爲僧侶隊的十名大和尚都低着頭,用相當不合理的謙卑姿態,稱呼那幾名武官爲師弟。
一方的低姿態,就換來另一方的趾高氣昂,儘管僧侶隊的態度極低,但卻沒能取得那幾名武官的尊重,他們吃着酒肉,無視懷中女性的哭叫,當衆撕扯她們的衣服,還冷笑嘲弄師兄們的迂腐與食古不化。
種種醜態,孫武看了勃然大怒,卻又留意到那些僧侶眼中亦是寫滿怒意,決定再等一下,希望能夠由這些僧侶自行清理門戶,否則自己就不得不介入旁人的家務事。
(……不過,看起來很奇怪,慈航靜殿也有派系之爭嗎?這些人怎麼看都像是兩派人,是故意找碴來的。)
孫武越看越覺得自己猜得沒錯,而且慈航靜殿恐怕還下過嚴令,讓門下子弟避免類似衝突,因爲那些武官不只出言不遜,甚至還動手挑釁,一名武官伸掌推向和尚領隊,那人不閃不避,硬接了一掌,口頌佛號,請師弟們顧全師門顏面,不要作出有傷師門名譽的事。
“憑什麼?叫你一聲師兄,你還真以爲自己有什麼了不起嗎?區區金鐘罩第五關,你回家吃奶去吧。”
這句話聽在孫武耳中,實在是說不出的刺痛,如果自己不是在雲路天梯中遭逢奇遇,現在也不過是鐘罩第五關。這句話等若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但那武官並不是空口說說白話就算了,一句話說完,跟着就一掌推出,打在那個身具第五關鐘罩修爲的和尚身上。出掌不算快。看來也不算重,但孫武看着那一掌的去向,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而在這一掌命中的前一刻,武官突然變掌爲指,猛戳在和尚的左腕,那名和尚的金鐘罩竟沒能發揮抗擊作用,臉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怎麼了?他那一指?)
同爲鐘罩的修練者。孫武對這情形極爲訝異,瞪大眼睛,卻見到和尚的左腕隱約結了一層白霜,那一指顯然是種相當陰損的寒勁,而那名武官一指得手,立刻再變指爲掌,喝了聲“試試老子的金剛掌”,一掌疾拍出去,將和尚打得離地飛起。穿出門簾,墜落向門後的櫃檯,只聽見“嘩啦”一聲,木製櫃檯似乎被整個砸碎了。
“哼,這些不成器的傢伙,慈航靜殿同門鬩牆。卻用上了河洛劍派的棉裡針指。”
香菱注視着內裡發生的一切,低聲道:“中指處凝寒結霜,這份內力修爲相當不錯,我相信他們沒有這個能耐,如果不是學了什麼旁門左道功夫。就是暗藏特種法寶在身。”
孫武聞言點了點頭,雖然還不是很懂,但卻隱約感覺得到,這些出自慈航靜殿的武官,是刻意學了能剋制本派武功的技法,回來挑釁生事的。
這個猜測應該沒有錯。因爲僧侶們看到領隊師兄被打飛出去,頓時羣情激憤,與武官們激烈口角;那羣武官語帶譏諷,說是在慈航靜殿修業時,受到師兄們的百般欺壓,傳授武藝時候又刻意藏私,不教真正的上乘武功,整日只練基本功,現在他們武藝有成,就要回來討這一口惡氣。
相對於這個指控,僧侶們則是辯稱修練慈航靜殿武學,莫定基礎的功夫最是重要,萬丈高樓平地起,不先從每日的挑水與扎馬步練起,根本練不成上乘武學,就算勉強練成了,那也是根基不穩,會造成極大的隱憂與兇險。
理所當然,這些話沒有人聽得進去,反而更激增了年輕武官們的怒氣,因爲這分明是指責他們的練功方法有誤,如果真是有誤,剛剛又爲何能把“練功正確”的師兄打飛出去?既然自己沒錯,那就是這些師兄食古不化,至死不悟,全都是些無藥可救的老頑固。
其實兩邊人馬的平均年齡差距頂多十歲,但爭吵起來卻是劍拔弩張,個個臉紅脖子粗,眼看情緒失控的雙方就要動手,門簾後方卻突然一聲爆響,像是木頭炸開的聲音,跟着便是一道黑影掠出,衆人看得請楚,正是剛纔板大力金剛掌打飛出去的那個和尚。
和尚來勢奇快,凌空撲向武官一方,剛剛那名卒先動手的武官出掌相迎,但才與黑影一接觸,就發出一聲慘叫,他那修爲不精的大力金剛掌,從指節、手腕、手肘,被震得時時碎斷,痛嚎着倒了下去。
“好傢伙!真的對官爺動手,你們這羣和尚想造反嗎?”
官家身分,是這羣武官最大的護身符,也是僧侶們對這羣師弟百般忍讓的理由,因此一見到同伴被師兄打倒,這羣武官馬上亮出官家身分自保。
然而,那名出手教訓不良師弟的和尚,卻立即倒了下去,半天爬不起來,衆人這纔看得明白,他不是主動飛撲,根本是被人拋擲出來,剛剛那一下,是那名武官打在他身上,被內勁反激,這才搞得手腕粉碎。
純憑內力反激,就
能碎人腕骨,這等功力自然不是那和尚所有,而是來自扔他出來的那人身上。突然有高人插手此事,在場衆人都是一驚,尤其是那羣年輕武官,他們事先已經做過調查,確信慈航靜殿的長老與高手都在本院,不會隨便下山,這纔敢到此耀武揚威,現在變局忽生,每個人都是一臉不安。
如果真是慈航靜殿的長老或高手到來。官家身分仍有保護作用,但打破沉默而來地那個聲音,卻是異常的年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外面的那羣禿驢!你們到底在幹什麼?他媽的。一羣賤禿和小賤禿,你們愛打就打死算了嘛,沒事打斷公子爺的浪漫時光,是不是全都話膩了?”
怒氣衝衝,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從門簾後昂首走出,相貌俊朗,左眼雖然有一道暗紅色傷疤,但黑色長髮披肩飄揚。看上去說不出的瀟灑自在,從他掀簾現身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窄小的廳堂似乎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只是,這個俊美青年卻沒有與其出色外貌相稱的華服,不但精赤着上身,甚至還邊走邊繫着褲帶,好象連褲子都是剛剛穿上。
孫武遙遙注視着他,腦裡生出許多疑問。
(這……這個人在幹什麼?他剛纔是不是沒穿褲子?他不穿褲子是在作什麼?)
令人錯愕的問題。卻看到門簾之後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匆匆閃過,孫武依稀認出那是早先在大廳端盤子的侍女,而她滿臉通紅,衣衫不整,但看來眼中滿是喜悅,和大廳內幾名受辱的驚惶女性截然不同。
孫武沒有純潔到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事。見狀大吃一驚,但更吃驚的事卻連接而來,因爲匆匆跑過的女子不只一人,而是跑過一個又一個,總共跑了三個女孩子離開。
讓孫武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三個人?他們藏在哪裡?都在那個櫃檯裡面嗎?那就有四個人了,怎麼塞得下?)
孫武覺得訝異,但側眼望向香菱,卻發現她失去平時的冷靜,臉色相當難看,甚至連手也在微微顫抖。似乎相當的憤怒。
(爲什麼氣成這樣?香菱她和這個放蕩的男人有仇嗎?)
孫武纔在奇怪,那羣武官已經認出了來人,紛紛出言叫罵。
“任徜徉,你這個無恥的大淫蟲,到這裡來作什麼?”
“你身上背了那麼多案子,朝廷正在通緝你,你以爲你跑得掉嗎?”
居然也是個通緝犯,這一點讓孫武覺得有點親切感,不過除了那些武官,旁邊那羣大和尚竟也表現得羣情激憤,斥責任徜徉陣前脫逃,害得師門損兵折將,造成巨大傷亡。
“什麼陣前脫逃?你們平時在寺裡是吃齋還是吃屎?說出的話這麼臭。老傢伙們和我約好了嗎?事前約也不約,突然放個煙火就要我去工作,也沒問我願不願意去,怎麼?他們叫我去我就去,我需要那麼聽話嗎?鐵血騎團全是一羣蠻子,又不是美女團,這種差使公子爺一點興趣也沒有。”
輕狂的態度,自然引起兩邊人馬的不快,反倒是孫武有點好奇,意外慈航靜殿中居然有這樣的人物。
可是,兩邊人馬不快歸不快,但是面對這個人,竟是誰也不敢率先動手,似乎都期望隔壁的一方先出手,教訓這個狂妄之至的年輕人。
但僵持到了最後,卻是任徜徉先有了動作。那幾名被扯破衣裳的少女,啼哭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跟着更引動了他的憤怒。
“是什麼人讓這幾位小姐掉眼淚的?”
一聲怒吼,震得房頂屋瓦掀動,人人耳嗚如雷,最難得的,就是這並非鼓勁吼出,而是純出於一股激憤,令孫武對這人大生好感。
任徜徉怒吼同時,身形一閃,已來到那幾名少女身前。其中一名少女仍被一個武官摟在懷中,見來了援助,開始掙扎,那名武官這類事情早作多了,遇到反抗,就想動手施暴,但一雙獅子般的威嚴眼神卻瞪視住他。
“任徜徉,你……你想怎麼樣……”
“結巴什麼?有人問你話了嗎?幹你孃!”
怒吼聲伴隨着一記巴掌同來,重重摑在那個武官的臉上,在巴掌聲響中,清脆的骨碎聲響起,衆人親眼目睹一幕奇觀,那名武官的腦袋硬生生向後轉了幾圈,脖子扭成了麻花似地,當場斃命,失去生命的腦袋軟軟垂向一邊。
被他強摟着的那名少女,見狀失聲驚叫,可是尖叫聲卻半途止住,強勢而不失溫柔的一吻,打斷了這聲尖叫,周圍衆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名少女由驚嚇而漸漸冷靜下來,最後這一吻結束時,已是滿面的歡喜與嬌羞,用崇拜眼神凝視着那張俊美的迷人臉龐。
“真是不好意思,驚嚇到美麗的小姐了,我致上誠摯的歉意,騷擾你的惡人已經得到了懲罰,相信他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
情深款款地柔聲說完,還在少女的指尖上一吻,無懈可擊的完美形象,讓那名少女的眼睛沒有半秒離開過他身上,就連遠遠觀望的孫武都歎爲觀止,只是不曉得爲什麼身旁的香菱還是氣呼呼。
解決了女性的問題,接着就是處理男人之間的問題,當任徜徉將那名少女輕輕扶到一旁,一衆武官也將他團團圍住,要向他討個公道,問他當衆殺官是否意圖謀反。
扶着少女坐下,重擡起頭的任徜徉,完全變了一個表情,英銳之氣,猶如一把出鞘之劍。
“……男人之間的問題,可以用這種藉口解決嗎?一切還是用實力來擺平,看看誰的拳頭大,這是你們最喜歡的做法吧?那還等什麼?關門吧,放狗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