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桑藜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爸爸的書房燈還亮着,就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她的爸爸桑城正在書桌前拿筆在勾勾寫寫,看到女兒進來,就一臉慈愛的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筆。
桑藜卻沒有說話,而是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爸爸的旁邊,把頭枕在了爸爸的腿上。桑城不知道女兒具體遇到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女兒很難過,他就輕輕的用手摩挲着女兒的頭髮。
桑藜哀傷的笑了一下,說:“爸爸的手很溫暖啊,我好像一下子就覺得好多了。” WWW ¸тт κan ¸c ○
桑城微笑着說:“是吧?不管女兒遇到了什麼,爸爸永遠都是你避風的港灣。小時候我不太相信這句話,而且你爺爺對我總是很嚴厲。一直到我自己做了爸爸,我才真正懂得了這句話的含義。”
桑藜笑笑,沒有說話。隔了一會,她又幽幽的問:“爸爸,如果我愛的人,他的心裡已經住在一個人了,我怎麼辦?”
桑城打趣的說:“我的藜藜也需要爲這樣的問題煩惱嗎?你是天底下最優秀,最美好的女孩子。你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桑藜悲傷的問:“可如果他心裡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或者再也沒有消息了呢?他會總是想念她,他記得的她永遠都會是最美好的樣子。我不會輸給任何人,可是我也贏不了這樣的想念啊。”
桑城說:“生命像一隻漫長的鐘,嘀嗒,嘀嗒,你看它安安靜靜的,好像沒什麼力量,可是它一直向前,並不停息,漸漸的,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拋在了身後。”
“我知道啊,可是除了時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時間就是最好的療傷藥,對你,對他都是一樣的。去睡吧,洗個熱乎乎的澡,好好睡一覺,不管怎麼樣,太陽還是要照常升起的。”
過了幾天,桑藜從家裡出來,她先去剪了頭髮,把她的一頭長到背心的小卷發剪短了,又挽了一個半丸子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覺得自己精神了許多。從靈秀區的光大校園到高新區很遠,路上又有點堵,還轉了車,桑藜坐了整整兩個半小時的公交,纔到了李赫那裡。乘電梯上去的時候,桑藜把房子的鑰匙從包裡了拿了出來,可是走到門口,她又把鑰匙放回去,按了門鈴。
門開了,開門的是趙金珠,趙金珠穿着件米色的毛衣,挽着袖子,似乎正在忙活什麼。看到桑藜,她就露出一個很好看的樣子,說:“桑藜姐姐,快進來。”
桑藜笑笑,進了門,門口那裡有一個鞋櫃,那天她來打掃衛生的時候,特意買了兩雙很好看的拖鞋,一雙李赫的,一雙自己的。現在那兩雙拖鞋還在,可是除了那兩雙拖鞋,又多出了好幾雙拖鞋,趙金珠順手給她拿了一雙,聽到喬楚在叫自己,就答應着跑向了一樓的那間客房。
桑藜吐了一口氣,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親手把每一個角落都打掃過的房間,她知道,這套房子不再只屬於她和李赫了。現在想來,那一天是多麼的美好,可是這樣的美好僅僅開了一個頭,一切就已經不一樣。
那一瞬間,桑藜險些掉下淚來。
“藜藜來了。”喬楚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到桑藜,很敏銳的發現了她有些發紅的眼睛,她假裝沒有看見桑藜低頭擦了一下眼睛的樣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外衣脫了,一起來幫忙吧。小赫上班去了,可是這家裡夠得忙活的。”
客房裡穿出了嬰兒的哭聲,桑藜的心被揪了一下。一瞬間她就想起了季寥,想起了季寥,她就覺得很悲傷。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們三個人在老屋的那段日子,還有那個畫家的畫的那張畫,它現在就在這裡,裝了一個畫框,沒有掛在牆上,而是擱在了沙發的旁邊。桑藜走過去把那張畫擡了起來,畫裡穿着民族服飾的兩個女孩都那麼美,可現在,其中的一個卻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藜藜,”喬楚走到桑藜的身邊,輕輕的摟住她的肩膀,說:“先放下吧。”
“阿姨。”桑藜把頭往喬楚的肩上靠了靠,擡起頭努力一笑,說:“我明白的。我去看看小寶寶,是個女孩嗎?”
喬楚說:“是啊,很漂亮的一個小寶寶,哭起來可有勁了。”她說着摟着桑藜走進了客房,那裡面已經重新佈置了,多了一張嬰兒牀,還多了很多嬰兒用品,房間裡還額外加了一個暖爐,感覺整個房間變得很擠,但是也充滿了一個新生命帶來的活力。
小嬰兒現在是被趙金珠抱在懷裡的,可是不管趙金珠怎麼抱着她哄她,她還是哭個不停。就像喬楚說的,這孩子的哭聲很響亮,很有勁兒。
“桑藜姐姐,你來抱抱吧,我沒招了。”一向聰慧能幹,好像什麼事情都能解決的趙金珠這時候也是一臉的狼狽,她是自小獨立,善於照顧別人不假,可她也畢竟才大一,對於抱孩子這種事情,顯然是不得要領啊。
桑藜一聽趙金珠要她抱孩子就慌了,同樣的,她哪裡知道怎麼抱孩子,而且她覺得連趙金珠都搞不定的事情,她就更沒有信心了。看到趙金珠要把孩子遞給她,趕緊擺手說:“不不不,我不行,我不會啊。”
然後她求助的看向喬楚,喬楚也是一臉的尷尬,窘迫的說:“我生小赫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也不行啊,純純媽媽一走,這就亂套了啊,她別是餓了吧?”
趙金珠說:“不會啊,才餵了牛奶的。”
桑藜靈機一動,說:“是不是拉粑粑了?”
喬楚點頭說:“很可能很可能,金珠你把孩子放下打開尿不溼看看。”
趙金珠聞言把孩子放回嬰兒牀裡,脫了小褲子再打開尿不溼,兩個完全沒有經驗的大孩子加上一個曾經有經驗但是早已忘記了的孩子他媽剛湊過去的三個腦袋一下子就都被薰開了。那尿不溼裡好大的一包黃燦燦的……好東西。
好吧,桑藜猜中的真相,可接下來怎麼搞?
趙金珠說:“我們還是給婭姨打個電話吧。”
喬楚趕緊擺手,說:“別,別,我來吧,這事還要找純純媽,我也丟不起這個人啊。”喬楚雖然也就42歲,看起來還跟30出頭一樣的,可她是這孩子貨真價實的奶奶啊,一想到這裡她就帶着一種毅然決然的表情,屏住呼吸把頭埋了下去。不過當她想要人搭把手的時候,一擡頭去看那兩個女孩完全不講義氣的跑到外面去了。
“兩個死妮子,氣死老孃了!”喬楚咬牙切齒的嘟囔了一句,只得繼續她偉大的換包滿了黃金的尿不溼。不管怎麼樣她也是當媽的人,雖然年代有點久遠的,那時候用的東西也不一樣,但她到底還是搞定了。小嬰兒明顯舒服了很多,也就不再苦惱了,衝着喬楚格格的笑了起來。喬楚看着小嬰兒長得有兩三分像李赫,更有七八分像季寥,也是一陣心酸,伸手把孩子抱了起來。
“好了寶寶,”喬楚把孩子抱在懷裡,輕輕的對她說:“奶奶以後一定會照顧好你的,雖然媽媽不在了,可是奶奶一樣會讓你成爲幸福的孩子。”
不得不說,大傢伙圍繞着孩子轉,那種悲傷的氣氛也被沖淡了許多,或者說也顧不上太多憂傷了。儘管米婭買菜回來以後一臉黑線的告訴喬楚她把尿不溼包反了,不過很快的,就連桑藜都學會了換尿不溼。
等到李赫晚上回來的時候,圍在一張桌子吃飯的有兩個媽,還有兩個……呃,一個是女朋友,一個是女秘書,對面還坐着妹妹李純,旁邊的嬰兒車裡還有一個女兒,老實說,李赫的心情還真是百感交集,十分的複雜。幸虧康行健還是很講義氣的來陪他吃晚飯,要不然這一桌大大小小的女人,一個人應付起來還真有些吃力啊。
晚飯吃了,米婭李純都要回去,留下來照顧嬰兒的是奶奶喬楚,趙金珠本來可以留下來幫忙的,但李赫的正牌女友桑藜在這裡,小姑娘還是選擇了離開。不過桑藜其實也要走的,留到了九點多,小嬰兒睡着了,她也就起身離開了。
李赫也知道這個時候留桑藜下來也不合適,就送她到了樓下,想想又說開車送她回去,但是桑藜拒絕了,就算晚上不堵車,李赫這一去來回也得三個小時,他白天還要上班,夜裡小嬰兒還要他起來照料,那就別想休息了。
“給我鑰匙,我自己開車回去吧。”桑藜輕輕的擁抱了一下李赫,把臉貼在他的臉上,說:“我好像幫不了你太多,但至少不能作爲你的拖累啊。”
李赫說:“金靈這兩天我派她出差了,以後這種情況,我讓她開車送你。不過牧馬人開去保養了,你得開你並不喜歡的A6。”
桑藜笑笑,接過李赫給她的車鑰匙,開上車走了。她在汽車的觀後鏡裡看着李赫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臉上浮起了一片苦澀的微笑,爸爸說得沒錯,不管怎麼樣,生命都還是會滴答,滴答的走下去的,只有時間,纔是最好的復原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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