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脆響,文青羽吸了口冷氣。只覺得眼睛上火辣辣的疼。
“你幹什麼打我?”
洛夜痕臉色陰沉:“你在看什麼?”
文青羽赧然,覺得自己剛纔的表現的確是不大好。卻也不能怪她,那滿眼的春色無邊,哪裡還能叫人看見別的?
洛夜痕修長手指不得不將她臉頰轉個個位置:“從這個角度看。”
這一次,文青羽一雙清眸中,終於出現了一絲震驚。
眼前,冰魄仍舊在專心致志舔着蕭若離胸前肌膚。
但從這個角度看去,那粉嫩的小舌頭一下一下舔着的,明明是蕭若離胸前的傷口。
而那些猙獰血腥的傷口,卻在冰魄的舌頭下面,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
她揉了揉眼睛,沒錯,就是在癒合。速度快的驚人,頃刻間,甚至連一條疤痕都不曾留下。
最後一塊傷口消失,冰魄這才擡起了頭。兩隻肉呼呼的小爪子互相拍了一拍,似乎完成了一件異常艱鉅的任務。
然後,一頭扎進了文青羽懷中。紅寶石般溼漉漉的大眼睛裡一片璀璨流光,那個神情要多驕傲有多驕傲。
而蕭若離仍舊靠在軟榻上,半絲沒有動彈。那雙一貫澄澈的眸子裡,卻有着難得一見的……迷濛。
如今,美人在臥,衣衫凌亂,眼神迷離。這個情景實在是……
文青羽狠狠嚥了咽口水,再低頭看看懷裡頂着一張毛茸茸可愛無敵的大臉的冰魄,只覺得無語。
玉滄瀾說,冰魄是個極度兇殘的傢伙,這話真的沒有問題麼?
她見到它這麼一會,它做了很多事情,卻哪有一件跟兇殘沾邊?
先是往她懷裡鑽,起先她並不曾注意,現在纔想起來,它每次鑽的位置似乎都是人體做柔軟的地方。那個位置極是精準,分毫不差。
然後,似乎與洛夜痕格格不入。卻每次都傾倒在洛大美人那絕對擁有殺傷力的微笑當中。
如今,又堂而皇之的撲到了蕭若離。
她不由反思,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哎。”她嘆口氣:“玉滄瀾那樣的人居然將你教成這個樣子,真是……”
冰魄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圓溜溜大眼睛裡滲出一絲委屈。
“沒關係,以後你跟着我。壞習慣什麼的,應該能夠改掉。”
“咕唧。”冰魄眼睛一眯,似乎極爲欣喜,向着深處又拱了拱。
文青羽臉色一黑,剛準備把某萌獸拎出來教訓一頓。卻發現小傢伙已經將臉埋在爪子裡睡着了。
唯有無奈搖了搖頭,壞習慣這種東西,的確不是一下子能改掉的。慢慢來吧。
軟榻上微微一聲悉索,顯然是蕭若離清醒了過來。
文青羽扭頭看去,蕭若離對自己醒來時的樣子似乎並不覺得意外。溫潤的眼眸依舊如陽光般溫暖。
緩慢而優雅整理着自己凌亂的衣襟,文青羽默了默。
有些人是不是優雅的太過分了?這樣的境況居然還能保持着一貫的優雅?
“飛影。”洛夜痕聲音一冷:“蕭先生突逢變故無法見人,去給蕭先生拿套衣衫來換上。”
“唉。”門外傳來飛影極度誇張的聲音:“沒睡着的都快起來,蕭先生如今衣不遮體,都幫着我來找找看哪裡有合適的衣衫給他換?”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神機老人早就被制服了。飛影閒着沒事做,一定不會如同飛玄他們那樣老老實實呆着。
如果說,天下間還有誰膽大包天喜歡窺視主子陰私的話,那便只有飛影。
雖然每次都被虐過半死,但他似乎屢敗屢戰,對挑戰主子耐性這種事情,非常執着。
相信,剛纔房間裡是情形他一定都看見了,相信不出半刻鐘,蕭若離突逢變故無法見人的事情,便能叫整個榮王府都知道了吧。
蕭若離不以爲杵,仍舊溫雅和緩的坐在牀榻上:“多謝榮王,在下與您眼皮子底下突逢變故,以至衣不遮體無法見人。這種事情我想,榮王並不希望外人知道的吧。”
洛夜痕眸光一沉,卻是抿脣不語。
文青羽低頭,掩住脣畔笑意。
蕭若離從來不是個讓自己吃虧的人,雖然洛夜痕故意將他的處境說的很是不堪。但他這樣的不堪卻是發生在凌雲閣廂房中,又是當着洛夜痕的面。
無論這事的真相是什麼,叫外人知道了,他的臉上也並不一定好看。
一個男人,眼睜睜看着另一個男人在自己面前被……
這是種什麼樣的偉大情懷?相信洛夜痕絕對是不願意去探究的。
“飛翩,去叫飛影聲音小點。不要饒了他人清夢。”
工夫不大,便看見飛影抱着件衣服走了進來,臉孔上分明就有一絲及不合時宜的興奮。
蕭若離彷彿並沒有看見他的興奮,伸手將桌上的外袍穿在了身上。
“走。”蕭若離率先走了出去:“去看看方鄖。”
他頎長身軀走過飛影的時候,便聽到飛影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誰都沒有在意。
月色下,神機老人方鄖並沒有被關起來。如今正躺在地上,似乎睡的極沉。
他身邊,秋露蓮霜正小心翼翼看着,生怕他突然再詐屍蹦了起來。
飛玄則坐在地上調息,飛鸞正一臉擔心的看着他。
文青羽顰了顰眉:“他這樣子,沒有問題麼?”
洛夜痕輕聲說道:“已經封了他的經脈,他不能再使用內力。他身上的暗器和機關也都清理乾淨了。”
文青羽點點頭:“若離,他多長時間能醒。”
“大約還有半個時辰。”
“醒來之後能認識人麼?”
蕭若離搖了搖頭:“咒術未破,只怕不能。”
“真是可惜了。”文青羽嘆口氣,方鄖的能力不容小覷。
本想着憑藉暮雪無痕的關係,應該能夠將他收復。哪裡想到他居然中了咒術,解不了咒術。這人在手裡,真就成了燙手山芋。
她懷中一動,卻不知冰魄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毛茸茸的腦袋從文青羽懷裡擠了出去,一雙紅寶石樣的眸子正好奇的盯着地上的方鄖看。
“咕唧。”它軟軟的耳朵突然立了起來,小爪子一用力,將整個上半身都給撐了起來。
文青羽感受到懷中冰魄的不安,低頭看了看它。
卻見冰魄大眼睛裡似有光芒一閃,紅的越發璀璨奪目。
“絲絲。”它尖利的嘴巴微微一張,脖頸上的長毛便也立了起來。
文青羽定睛看去,冰魄的眼睛卻並沒有瞧着院子裡任何一個人。那樣子緊張的警告聲竟好似對着天上一輪圓月。
下一刻,天上地下,白色光芒一閃,冰魄小身子閃電一般從文青羽懷中蹦了出去。
“嗷嗚!”
一聲巨吼,似龍吟,似虎嘯。月色下陡然自地面升起,半空裡似有漣漪初綻,月色如紗,頃刻間破碎成了皸裂的煙塵。四下裡消散無形。
“嗷嗷嗷唔!”
“吼吼!”
一聲落,百獸齊鳴。
一波波,一陣陣的野獸嘶鳴,從深山中,城門外,也不知哪裡突然就一起響了起來。與剛纔那一聲吼相互應和,月色裡直衝雲霄。
銀月下,冰魄僅用兩條後退着地。如人一般直立,脖頸上的長毛完全綻開,竟好似比平時大了不止一個圈。
而那一雙紅寶石樣的眼睛,月色下明亮如燈。那一臉的倨傲和高貴,卻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神聖而不容侵犯。
文青羽一愣,很難想象剛纔那樣氣勢驚人的一聲吼,竟是出自冰魄這小小的身子?
剛纔那個動靜,百獸臣服,冰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冰魄帶給人的震驚太過巨大,以至根本沒人注意到躺在地面上的方鄖,右手手指似乎微微一動。卻在那一聲吼中,再次僵立不動。
下一刻,冰魄驟然飛身躍起。月色下一抹白光竟詭異的似乎散發着淡淡幽藍,凌雲閣內的溫度在那一抹幽藍中,似乎突然低了下去。
而那一道幽藍閃電,卻是不偏不倚直接衝着方鄖去了。而那速度極快,電光火石一般,不過眨了眨眼,冰魄已經一口咬在了方鄖肩頭。
文青羽眼中一抹驚駭,冰魄的速度根本非人力所能及。那一下子咬下去根本阻擋不住,而冰魄的牙齒上是有毒的。
冰魄那一下非常實誠,一口下去,甩了甩頭,便見月色下一抹血泉妖嬈。直接叫它從方鄖肩頭扯下了一塊肉。
它卻將那塊肉直接給吐在了地上,一雙圓溜溜大眼睛裡分明滿是嫌棄。隨即,衆目睽睽之下,擡腿,飈出一道黃燦燦拋物線。
竟是直接在那塊肉上澆上了一泡尿,然後,回身朝着文青羽搖起了尾吧。
而那雪白光滑的皮毛上,仍舊如往昔一般的雪白。並沒有因爲剛纔那些個突發的狀況而沾染上半絲污垢。
文青羽狠狠吸了口冷氣,眼前明明還是那個可愛的懶洋洋的小傢伙。有點小聰明,有點好色。
真難想象剛纔那樣的事情居然是它做出來的?
話說,它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咬掉人家一塊肉,然後又淋了一泡尿。居然能沒事人一般,繼續衝着她裝萌撒嬌?
她終於明白從飛鴻樓回來時,玉滄瀾所說的兇殘,究竟到了怎樣一種境界。
這貨何止是兇殘?根本就是……變態好吧。
兇殘什麼的她還真是不怎麼怕,可怕的是兇殘完了還能裝的一臉無辜的純真,這實在……不是一般的境界!
冰魄似乎看出文青羽目光中的驚駭,大眼睛立刻便又溼漉漉水汪汪,尾巴也不甩了,胸脯也不挺了,低着頭儼然一個做錯了事,卻還不知哪裡錯了的可憐孩子。
文青羽的心,一下子便叫那水汪汪一雙大眼睛給泡軟了,忍不住便朝着它伸出了手。
冰魄眼睛瞬間就亮了,一下子便躍進了文青羽懷裡。找了個自己認爲最舒服的位置,爬下,蹭。
“這小傢伙果然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