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這樣想,她的心裡越發苦澀,於是摸了摸自己小腹後,終是掀開被子便要下牀。
卻見歐陽子昱上前便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需要休息。”
她伸手拍開,“不需要。”
說話的同時,她又快速穿上了鞋子,正欲起身離去,歐陽子昱又再一次攔到了她的跟前。
“你想去哪?”
“找洛文正,報仇。”
歐陽子昱的眸裡閃過絲絲凝重,半響才道:“就憑現在的你嗎?”
她低首,卻是忽兒冷笑了笑,爾後才擡眸望着他道:“不然呢?”
那冰涼到不含一絲溫度的笑容讓歐陽子昱的心裡微抽了抽,不知怎麼了,他寧願看到她大哭一場,也不想看她強顏歡笑。
相比其它女子失去孩子時的狀態,她還是顯得太冷靜了,冷靜到令他不安。
想着,他又輕輕抓住了她的雙肩,“現在的你不適合出去,你……”
“現在的我怎麼了?現在的我很沒用嗎?”
她冷冷開口,話裡充滿了冰涼。
見他突然愣住,她不由又冷冷地笑了一笑,“還是說你覺得現在的我就該痛哭流涕?歇斯底里的問我的孩子去哪了?”
他嘆了嘆,沒有說話。
見如此,她推開他的手便走了出去。
不想剛一走到門邊,人又被從後狠狠的拉入了一個懷中。
歐陽子昱滿眸苦楚。
“其實你不需要忍着,你大可以痛哭一場……”
“我爲什麼要哭?”
她冷聲,接着又推開他的手轉身直視着他道:“我一點也不想哭,我只想要報仇,我要殺了他們,殺了那些想害我的所有人,一個也不要留下!該哭的是他們,我爲什麼……”
“不是他動的手!”
歐陽子昱低吼一聲,話裡充滿了肯定。
一時間,涼音不由輕輕搖了搖頭。
“不對,就是他,我都看見了!他站城牆上,手上還拿着弓……”
又見歐陽子昱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當時在城牆上的,不止他一個!而且若是他的話,你失去孩子,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冷靜一些吧,等你養好了身子,再去好好調查真相,那時再報仇,不是很好嗎?”
“夠了,我不想聽你胡言亂語!”
她緩緩開口,又道:“我不想等了,一天都不想等了,孩子不是你的,你自然能一等再等,但是我不一定,那是我身上的肉啊!我每天都盼着,等着,就期待着她降世了,可是他消失了,他被別人一箭抹殺了,你還讓我等,你讓我怎麼等啊?”
“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你這樣子折騰,對的起你自己嗎?”
歐陽子昱冷冷說着,一邊又輕輕抓住了她的雙肩,似是想將她給留於此處。
卻見她又再一次的甩開了他的手。
“你要我怎麼冷靜?我自認我已經足夠冷靜了,我能不崩潰的衝出去就是最大的冷靜了!爲什麼還要攔着我?爲什麼我每次想報仇的時候,你都要攔着我?爲麼?”
歇斯底里的聲音落下之時,她已急的氣喘吁吁,俏麗的臉上又紅又紫,似是氣憤至極。
見如此,他不由又將她輕輕摟入了懷中。
“我沒有攔着你報仇,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報仇可以,但是身子也要養好,不是嗎?”
說着,他又輕聲着道:“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我們若是再不對自己好些,如何對的起自己呢?”
她的雙拳緊緊而握,心下可謂又怒又急。
恨意就如狂風暴雨,忽然衝的她渾身顫抖,她吸了吸鼻子,委屈的淚水忽地便一滴滴的滾落了下來。
可是她能怎麼樣?
她也不想像個瘋子一樣衝動的不能自己啊!
但是胸口就好像鑽進了一把小刀,又痛又酸,她努力的控制了,但就是控制不住。
她也好生痛苦啊……
滾燙的淚水一滴接着一滴,不一會兒便浸溼了歐陽子昱的衣裳,他的身子微微顫抖,半響才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沒關係,都過去了,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休息好了,我就告訴你真正的兇手是誰。”
她的身子微顫了顫,忽地便擡起頭來看向了他。
“你知道兇手是誰?”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這麼傷心的時候,想比上一次,還要顯得痛徹心扉。
所謂的梨花帶雨說的就是她了吧?
可她明明那麼堅強。
想着,他不由又輕輕點了點頭。
“不是洛文正。”
“那是誰?”
他垂眸,“等你養好身子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一邊說着,他又緩緩低了下頭,深邃的雙眸靜靜的盯着她的雙眼,彎腰的那一瞬間,涼音面色一僵,連忙便後退了好幾步,爾後十分不自在的別過了頭。
他抿了抿脣,俊臉之上滿是尷尬。
“抱歉,我……”
“我想回去休息。”
她緩緩開口,話語也聽不出是什麼語氣。
屋內的氣氛忽兒變的有些尷尬,原本還想將他留下的歐陽子昱也有了一絲絲的不自在。
於是張了張口,終是道了句,“我送你吧。”
她點了點頭,只言不語。
不知不覺中,外頭又飄起了毛毛細雨,走出房門,歐陽子昱又忽然爲她披上了一件衣裳。
一時間,氣氛又更加尷尬了些。
涼音始終不語,他便也拿着雨傘爲她撐着,一路走出那個小小的院子,到出門時,來往的人羣皆是十分驚訝的看着歐陽子昱。
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主子會在哪日給一個女子撐傘。
出了大門,歐陽子昱又有些不太自然着道:“這個村子四周皆山,你傷未好,若是不介意,我……”
說着,他緩緩收起雨傘,涼音的臉上寫滿了不自在,卻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抱她了,可如今,卻是第一次讓她覺得這般不自在。
是她想多了嗎?
剛纔的他,好像是想……
思及此,她滿心惆悵,怎麼又是他救了自己,這樣真是躲都沒地方躲。
連着一個晚上,無數侍衛都在尋找着涼音的下落,而洛瀟然剛一清醒,便也匆匆忙忙的趕去了城門口,希望能得到涼音的消息。
經過一夜,城內城外的一切都已被解決好了,屍首也被紛紛擡走,只留下了一地的血,隨着雨水四處流去,被一點一點沖淡,一點一點消失在了地板上。
已然接近下午,依舊沒有任何消息,洛瀟然死死蹙眉,坐在城門口的馬車外頭輕輕抱着自己的腦袋。
懊悔的,自責的,以及焦躁不安的種種思緒,充斥着他的腦海,好似要將他的腦袋撕裂。
不過是兩萬來個叛徒,就將他弄成了這副模樣,他太差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