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她的話語，洛瀟然的心裡忽地便抽了一抽。
方纔只顧着難受，只顧着想她要棄自己而去了，雖然深知她有苦衷，但也完全無心去想她的苦衷是何，現兒經這小畫一提醒，他倒是瞬間想通了不少。
是啊，今日的她這般反常，或許就是因爲很多的話，都想說而不能說呢？
他都那般說了，她也仍舊轉身就走，那又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呢？
想着，他霎時便站起了身。
見如此，小畫起身便將信件呈了上去。
剛一拿到信，他便將信封給輕輕撕了開，這纔將那紙信紙拿了出來。
只是看到第一句，他的心便忽地一抽，爾後十分無力的坐回了龍椅上。
小畫大驚，連忙便要上前，卻見他擺了擺手，於是糾結了一會兒後，小畫終是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阿然，對不起，我必須得回去了。”
這是第一句，隔着信封，他彷彿都瞧見了她一臉內疚的模樣。
那是昨夜她獨坐桌前，燭光搖曳，拿着毛筆留下一句句的，歪歪扭扭的字句。
“當我得知孩子的死與白柳有關時，我的心裡閃過了許多許多的念頭，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我們的孩子是被白柳殺的，真正的兇手卻是我的母后，南雲皇后。
說來可笑，那時我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是她不會允許我留下來的。
她千方百計的逼我回去，不過就是想讓我去爭奪皇位，又或許是不想由我敗了南雲的名聲。
所以我必須回去，對不起。
我曾想過放棄報仇，但每每想到，就心痛難忍，不甘，真真不甘。
一仇未了，一仇又至。
我與南雲，大概有一段必須了結的孽緣。
我真的不得不回去了。
便是熟睡之時，我都咬牙切齒地想着。
想要讓毀我容貌的那個人面目全非。
毀我名譽的爛名天下。
害我孩兒的。
失去她的所有孩子。
不管她與我有怎樣的關係。
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麼久，真的每一日都十分難熬。
對不起，沒有與你商量便逃了。
只留下一封幼稚的書信。
真的對不起。
我並不想與你和離，自你我二人穿上喜服的那一刻起，我便做好了陪你一世的準備。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將他們所欠我的一切，一一討回。
守好東離的江山。
待我報完仇，記得再娶我一次。
那時，我一定一定會接受的。
而如今讓你難受的一切。
對不起。”
密密麻麻的字句一一入了洛瀟然的眼，不知怎麼的，他的眼裡竟是忽兒泛紅，爾後將信一點一點捏到了掌心。
爲何要說對不起？
爲何要說那麼多句對不起？
明明他從來就不捨得怪她啊！
該說的是他纔對，畢竟便是到了現在。
他也終究還是護不了她。
便是當上了皇帝也一樣如此。
他要皇位有何用？
要這權傾天下的勢力又有何用？
到最後，還是沒能將她護住！
明明今日陽光甚好，可是離城之內，卻是始終陰沉沉的。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沉重，不明情況的百姓們交頭接耳，而涼音所乘坐的馬車卻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出了城門。
馬車上的涼音始終不語，倒是她身旁的白柳面色凝重着道：“公主，咱們後頭，好像跟了不少人呢。”
涼音蹙了蹙眉，望了望車窗外頭，卻是看見了不遠處的白浩，只見他一手牽着他的妹妹，一手則衝她揮了揮。
他的身後站滿了人，見如此，她又緩緩道了句。
“停車。”
話罷，馬車停下，這才見白浩小跑到了她的車窗旁邊。
“涼音姑娘，你這突然回南雲的，什麼時候回來呀？”
她嘆了口氣，“既然是回南雲，以後定然很少回來了……”
“我們等你！”
忽然傳來的聲音，讓涼音微微一怔，看了眼白思思那個小丫頭後，心裡卻是有了一絲絲的惆悵。
她竟還一直記得自己呢……
還未開口，又聽遠處又傳來了好幾聲叫喊。
探出腦袋望去，才發現身後跟了一大羣的百姓，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我們等你回來！”
緊接着，無數百姓都一人一句的喊了起來。
“一定要回來啊！”
“……”
這突如其來的叫喊，讓涼音忽覺無奈。
這算什麼？
他們不會都以爲，她是因爲對離城失望所以纔要走的吧？
一個個擺着一張內疚的臉又是什麼意思？
又見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小孩便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兩旁的侍衛快速攔上，瞧見涼音搖了搖頭，他們才退到了一旁。
這才見那女人一臉匆忙的跑到了車窗外頭，爾後放下小孩便快速跪了下去。
“民女多謝王妃娘娘的救命恩人，那日民女一心護着兩個孩兒逃跑，將您扔於地上，真的很不忍心，一直想要向您道謝，今日聞您要走，忽覺最該向你說的，是歉意，對不起。”
說着，她手上的小女孩也有模有樣的跪了下去。
“孃親說，您是仙女娘娘，仙女娘娘不生氣的……”
這突然衝出來的兩人，讓涼音心下一酸，不知名的情緒涌上心頭。
此時此刻，她已出了城門，可卻有這麼多的百姓都跟着她出了城，若是道歉，也太大題小做了。
因爲，他們並沒有欠她什麼啊。
又見白浩淺淺一笑，“涼音姑娘，我和思思都會等你回來的。”
白思思的小腦袋輕點了點。
又小聲道：“帶上於大哥一起回來！”
話罷，遠處的百姓也紛紛大喊了起來。
“一定要回來啊……”
三三兩兩的人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喊着，直讓城門口的衆人心下沉重，涼音身旁的白柳更是十分陰沉的蹙着眉頭。
涼音不理，只是緩緩放下了車窗的簾子。
“走吧。”
馬車再次駛動，跪在地上的一大一小微微一怔，那個女人更是十分愧疚的流下了淚水。
果然不肯原諒她們了嗎？
卻是一旁的白浩輕輕扶起了她。
“大娘，她沒怪你們，她只是不會表達而已，大家都回去吧，別送了。”
她的臉色十分沉重，只言不語。
倒是她牽着的小女孩呆呆的道了句，“孃親，仙女娘娘不是毒女了吧……”
她的淚水忽地落下。
“恩，不是毒女。”
“她纔不是毒女，我哥說了，要不是她，你們大家全死了！”一旁的白思思快速開口。
緊接着，城門口的一個百姓又再一次喊了聲，“我們等你！”
話罷，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緊接着，所有人都大大聲的喊了起來，
“涼音，涼音……”
一聲比一聲要高，一聲比一聲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