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紫煙一凝,好似意想不到冷雪鵲會猝然發怒,趕緊奉上一個討好的笑容,“表嫂!紫煙也就說說而已,即便你給我說了實話,你我年齡相仿,又十分投趣,我也不會向大姨母所說,而且這府中遲早掌權的還不是你嗎?”
冷雪鵲在心裡不屑地暗哼一聲,公公婆婆身體健壯,何況在府中腳跟都還沒站穩,這不是又一句誘導話嗎?她知兮紫煙沒安好心,猶如其他人一樣會落井下石,巴不得她被趕出府去,好坐上她的位子,一股兒深埋的怨氣涌來,也不再接兮紫煙的話,就當身後沒這個人跟着。
一行人在中途遇到了趕來的甫青。他向冷雪鵲道月軒璞不放心她,就使了他回來,而他一聽說嫁妝這事出了岔子,就追了過來。
竹苑臥房裡,寂靜無聲,只偶爾有長吁短嘆的聲音溢出,不用想,氣氛壓抑的裡面硝煙瀰漫,隱隱醞釀着戰火,只差一引點的火星。
越是逼近這兒,冷雪鵲的心情就越是沉重,腳步也不由自主的放緩,而稍一愣神,就聽後面傳來春風愉悅的話語。
“表嫂!既然來了何必在這兒偷聽?”
兮紫煙!又是兮紫煙作怪!冷雪鵲恨恨地回過頭,眯着一雙大眼憤然地瞪着兮紫煙,突然一腳踹出。
這一腳踹在了兮紫煙的大腿上,她悶哼一聲,腿部一疼,不受控地連連後退,身形穩不住摔在了身後的甫青身上。也是正好是甫青在後,若是換着旁人,她定得一連帶着幾人摔下。
冷雪鵲正了正神,這一腳算是沒使力,只是想教訓一下亂說話的兮紫煙,而既然成功,又在李飛絮臥室門前,自得佯裝一番,就驚訝地道:“紫煙表妹!你怎麼站都站不穩?被風吹倒了!”
兮紫煙好不形容站了起來,含恨盯着冷雪鵲,身子亂顫,知冷雪鵲是報剛纔的那話之仇。
婉春凝了一下,喜色悄然染上眉梢,也隨着冷雪鵲話的意思故意問嚇傻閃躲一旁的秋菊,“你主子被風吹倒了,你就不會及時扶一把嗎?”
兮紫煙理虧氣得說不出話來,而跟隨的鵲歸苑下人自是裝着沒看見,甫青也裝了昏,秋菊哪敢說個一二,也就無聲地上前攙扶向兮紫煙。
主僕了倆暗自認了倒黴!兮紫煙伸手扶向髮髻。
冷雪鵲一收滿是嘲諷的目光,毅然提拉着裙裾邁進門去。
屋內人影重重,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也因兮紫煙剛纔的話與異響而警惕地皆擡頭。
木然、呆滯、驚愕、憤怒的什麼都有,也有心虛垂首的,不過是那二管家。
冷雪鵲波瀾不驚地邁步走到屋中央,與隨後走上前來的兮紫煙向上首坐着的李飛絮與月皓南福了福身子。
她正想開口說話,不想,兮紫煙就率先上了前,一邊擦試眼角一邊勸道:“大姨母大姨父,你們別生氣,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犯不着。”
喧賓奪主!居心不良!看來那一腳的分量不夠!冷雪鵲到了嘴邊的話被打岔而愣了愣,臉上有一縷尷尬之色,而就見婆婆溫和地向兮紫煙點了點頭,變得冰冷與嚴厲的目光隨後閃落到自己身上。
“小鵲兒!你乾的好事,我還沒到你屋內去,你到敢來偷聽?”
“婆婆!你聽我說……”冷雪鵲頓感實在無力,在心裡暗道着冤,而真的不理解爲什麼婆媳之間就沒有一點真誠的信任。
婉春仿似又感到大禍臨頭,一把緊緊地抓住冷雪鵲的胳膊肘兒。
鵲歸苑的下人眼看又要發生如銀票一事的後果,互望一眼,皆咚的一聲向李飛絮與月皓南跪下,叩着頭異口同聲地道:“老夫人明察,我們主子冤枉。”
“老夫人!少夫人應該不會。”雲姑臉色一變,提拉着裙襬也向地下跪去。
甫青接到的命令可是保護冷雪鵲,不讓她再受到傷害,而從內心來講,他覺得一身正氣的冷雪鵲也是被冤屈的,就上前兩步,拱手朝李飛絮正色道:“老夫人息怒,少夫人一聽嫁妝出了事,就急着往這兒趕,走到這兒有些累了,就放緩腳步,卻被身後的紫煙小姐誤會了。”
甫青的話很管用,這與他在樞密院身負要職有關,因而李飛絮移開目光,看似怒火減半。
冷雪鵲感激地偷瞟了眼甫青,就聽李飛絮如刀鋒的話語再次響起。
“那你說說,前日答應得好好的,爲何上交的嫁妝減了半?”
冷雪鵲便從袖中把那清單拿出來,道:“婆婆!這上面的大部分首飾是鵲兒自個兒要用的。而鵲兒細看下來,只少了一對玉麒麟與玉板指。”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這事,婆婆讓人搬東西的時候就應該帶着清單去,這糊里糊塗的着人搬了來,心中也沒數。而既然是二管家帶人去搬的,何不問問二管家是怎麼回事。”
李飛絮臉色一暗,沒帶着禮單前去確實是自己老糊塗了,她正想開口強辯,就見月皓南一擡手,搶先發了話,“二管家!搬東西的時候你可仔細看着了?”
二管家身子一顫,趕緊上前拱手道:“老奴看得一清二楚,廂房內並沒有遺漏,路上也沒有掉落。”
冷雪鵲耐人尋味地盯着二管家,“那你說說爲什麼會少了兩件東西?”
二管家臉色變了又變,“這……老奴不知道。”
李飛絮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衝着冷雪鵲陰陽怪氣地道:“呵呵!真是可笑了,這嫁妝明明在你屋中不見了,你還巧言說路上遺失,真是無法無天。”
“婆婆!”冷雪鵲擡頭,眼中溢出一縷寒氣,就知道在婆婆這兒沒有理可講,但她可不會如上次那樣被栽贓還不知道怎麼應對。她下頜稍稍揚起,一張小臉坦氣蕩蕩,“那是鵲兒的嫁妝,要用也是光明磊落地拿,回稟婆婆就是,而我昨夜回來晚了,並不知道嫁妝已經被搬走,要不,剛纔也不會着人冒然地來要個花瓶使使。而且我一生視錢財如糞土,這想來婆婆與公公也是知道的,既然答應了又何必玩那偷偷摸摸的小伎倆。”
這話合情合理,可也比剛纔那不帶禮單的話還要讓李飛絮冒火,她臉色猝變,感到婆婆的威嚴被冒犯,僵直地站起,看似要發飆,枯瘦的月皓南卻及時地擡手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