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李木遇到這種情況,一塊錢就不要了,萬一讓別人看見木手多麻煩。但是乞旬不能,別說一塊了,就算只有一毛他都要折回去拿走。
收銀員見他走近,主動捏起硬幣要遞給他,做出這動作主要是因爲看少年長得帥氣。
乞旬擡起手去接的一瞬,寬鬆的袖子滑下露出了下面遮住的紅棕色木手,骷髏一般的木手登時就嚇到了收銀員,她驚叫一聲扔出硬幣,乞旬匆忙接住低頭離去。
醉得迷糊的乙聽見叫喊便回頭看,正好看見袖子還沒完全落下時那紅棕色的指節。
詭異的一幕登時讓他醒了酒,“臥槽!那人的手怎麼回事!怎麼跟……”
“跟骨頭一樣……”收銀員嚇出一身冷汗,幫他說完了下半句話,怪不得剛纔有奇怪的咯噠聲,收銀員的腦中=出現了骨頭敲在大理石臺上的畫面……
乙小聲的跟他們說出自己看到的畫面,三人打了個寒顫,決定跟上去看看,連錢都沒付就衝了出去,收銀員被嚇懵也沒叫住他們。
乞旬匆忙離開飯店後,放下袖子遮住假手,即使遮得嚴嚴實實,他還是覺得別人能看見它們,能透過袖子看見它們。乞旬雙臂交叉環於胸前,竭力擋住手臂。
可是爲什麼別人的目光還是集中在自己身上?乞旬不敢擡頭去看別人,他感覺自己又成了那個人人嫌棄的怪胎,走着走着漸漸加了速。
還不是很適應走動的乞旬突然一個趔趄,向前一撲摔倒在地,身體本能的伸出雙手去支撐地面,堅硬的假手觸到同樣堅硬的石磚地,卻沒有任何觸感。
這時候他感覺整條街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乞旬爬起來一頭扎進小區裡,上樓梯的時候又摔了一跤,手腳並用的瘋狂往上爬,哆嗦着拿出鑰匙往鎖眼裡捅。
好不容易有點協調性的五指又成了帕金森病人,對了半天鑰匙差點被他擰彎,終於捅進去了!他猛地打開門鑽進去,關門時的猛烈撞擊聲震響了整個樓道。
乞旬靠在門上緩緩坐下,取下假手扔到了一邊,原本更偏向棕色的假手此刻在他眼裡卻紅的刺眼。
他怔怔的盯着假手看,看的久了,沒有生命的木頭彷彿活了過來,四面牆壁都在晃動,木手五指並用像蜘蛛一樣在不斷搖晃的地板上爬行。
也不知坐了多久,額上背後的冷汗都已經乾透,他忽然聽見有鑰匙轉動鎖頭的聲音,乞旬下意識的閃開身子。
房門打開走進來的人卻不是他想象中的師傅,而是他‘師孃’。
徐洛洛奇怪的問道,“鑰匙怎麼插在門上沒拔下來?你坐在地上幹什麼?咦,你的鞋子怎麼少了一隻?”
女孩一進門就是三連問,她指着乞旬只套了襪子的一隻腳又問道,“這義肢哪買的,好難看啊。”
乞旬回過神,爬起來對女孩問好,態度十分恭敬,“師孃好,這是師傅請人幫我做的。”
他這一句師孃叫的徐洛洛眉開眼笑,立刻就不管什麼義肢了,笑眯眯的坐到沙發上歇歇腳。
乞旬撿起地上的假手裝回去,剛纔還分涌的思緒在見到師孃之後就逐漸平息,情緒也平穩下來,彷彿剛纔的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徐洛洛看他慢條斯理的裝手,皺着眉頭抱怨道,“木頭怎麼這麼木,找人做假肢也不會做的好看點,這樣怎麼出門啊。”
“沒關係,雖然不好看但是很實用,而且我剛剛從外面回來,一隻鞋都被我跑沒了。”
乞旬想想應該是剛纔摔倒的時候把鞋甩掉的,真丟人,指不定有多少人看見鞋甩飛出去的那一幕呢。
“師孃您是來找師傅的嗎?”
徐洛洛臉上的笑根本收不住,少年的每一句師孃都叫到她心窩子裡了,她揮揮手道,“叫師孃可以,不要加您,聽起來我好像很老的樣子。”
什麼邏輯?叫師孃不老,加個您就老了?
“傻木頭叫我來的,說今天下午帶我們去吃好吃的。”徐洛洛裝模作樣接過少年遞來的茶水,她忽然覺得自己和李木的關係又近了三分。
李木本人知道徒弟出去一趟經歷了怎麼樣的內心糾葛,他回來醫院之後才發現自己被安排成正式醫生了,雖然名字前面還是實習,但是卻自己獨坐一個接診室,而且來他這裡的病人都是掛的專家號。
李木搞不懂醫院這是在幹什麼,正高或者副高的醫師纔有資格做專家門診,他連正式的醫師都不是,普通號都輪不到他呢。
一些指導李木本事的病人口耳相傳,導致來掛專家號的病人幾乎有一半都是選李木看病。
這可把他給忙壞了,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上,吃午飯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吃飯的時候還接到了乞旬打來的電話,電話裡說什麼他聽到有人想打斷李木一條腿,具體的李木沒有仔細聽。他滿腦子都是早上開過的藥和寫的病例,有人要打他這種事向來不放在心上。
吃完飯後又繼續接診,直到下午三四點那會兒纔有一點空閒時間。
寫完一堆醫囑後,李木眼都花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喃喃自語道,“真不容易,原來我之前來實習都是屬於玩票的。”
“現在知道我們不容易了吧,怎麼樣,還是鐵了心要做醫生?”身後突然傳來王東昇的聲音,他半開玩笑的說道,“名氣大也有名氣大的煩惱,你一來我們就輕鬆了很多。”
李木笑了笑,“輕鬆?害你們少賺了很多錢應該是討厭我吧。”
“哈哈,也是也是,我應該恨你纔對,自己拿不到提成還害的我們也少了很多提成。”王東昇可不在乎醫院裡的工資,賣藥賣了再多的錢都比不上他家裡的資本,若是他累了厭了,直接就辭職回家去當大少爺,不過以後還會有別的煩心事。
李木無奈的聳聳肩,他現在屬於是義工性質,看病開藥的分成一分都看不到,而且只要一來就忙的跟狗一樣,和王東昇還沒聊兩句,又有病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