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言誠人如其名,是個忠誠之人,說了那麼多勸誡警告和威脅,只爲了讓姜羽饒了蘇秀繯,完成俞澤聖交給自己務必保護好蘇秀繯的師命。
可惜了。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一飯之恩,知遇之恩,授業之恩。
俞言誠用命來回報,也算是情義頂天之人!
‘既然大都督不肯高擡貴手,那我只好得罪了。早就聽聞大都督一身修爲高深莫測,不知我能否抵上一手?能死在大都督手裡,也算死而無憾,也算盡忠職守。要怪只怪自己無能力,辜負了主座的託付。’
俞言誠有骨氣的站起身,拿出玉笛。
‘俞澤聖還勉強有資格和我老師交手,你,沒那個資格。’
檀道稷護在姜羽面前。
‘不沾少兒婦孺之血?’
雖然俞言誠曾受命犯下滔天大罪,也一直謹遵自己這句話行事。
姜羽以爲,了了這位,稱得上忠義之人的心願,也無妨,不是難事。他示意檀道稷讓開吧,他親自來。
‘老師,不妥。’
檀道稷早已接到張義的囑託,姜羽受了重傷,萬不能讓他動怒,更不能出手。
‘對付他,我一人足矣。不然,怎擔得起北州第一勇士這個尊稱!’
姜羽不語,揚揚手。
‘道稷,你讓開吧。’
還是檀武臣瞭解姜羽說一不二的倔強性格。
‘多謝大都督成全!’
俞言誠直面姜羽,抱拳行禮。
然後,他開始吹奏玉笛,一曲江南行。笛聲一開始悠悠,行至半路,突然凌厲,幻化成數道氣刃,連綿不絕的急速殺向姜羽。
姜羽不慌不忙,右手放在茶杯上邊,虛空輕輕一卷手指。漂浮於杯麪上的一片茶葉騰起,絲毫不引起一絲波瀾皺紋。他再用兩指把茶葉夾住,向前一擲,輕喊一句,‘去。’
茶葉所過之處,笛聲幻化的氣刃碰着即碎。掀帶的氣浪也幻化出幾個更爲實質更鋒利的一尺長虹,破聲而去。
笛聲瞬時消逝。
大家瞧了過去,只見那片茶葉深深嵌在了俞言誠喉嚨處,只留下那一個點在外邊。玉笛也斷裂了,落地即碎。有幾處衣服下,沒有破爛,但已經可以知道有血正在往外冒。腰間那個隱藏的綠色玉佩,也被劃斷繩索,落地也碎裂。
俞言誠的口中開始不住淌血,他捂着脖子,一步一步往後退,最後無力的倒在地上,不停地說着,‘謝謝,謝謝!’
血,越冒越多。
聲音,越來越小。
俞言誠死去的時候,眼睛是看向門外,看向南方。
他在謝謝姜羽的成全,雖然真的一招都抵不了!
他在看着蘇雲堂的總堂方向,他想回去了!
蘇雲堂八大護法之一的九境王尊俞言誠,從此消隕於天下。
姜羽的一陣咳嗽,打破了這個驚訝又沉悶的氣氛。
檀道稷想上前攙扶,被姜羽擡手拒絕。
‘大都督,此事,此事僅僅是開玩笑。我,我是來謝謝檀道稷拒絕了蘇貞的追求。她高攀不起,我們鄭家攀不起檀州主。不配,不配。’
蘇秀繯勉強笑着,牽強解釋。
俞言誠都被一招誅殺,要殺她蘇秀繯,輕而易舉,無所顧忌。
‘剛剛,鄭夫人可不是這樣說的,’姜羽笑了笑,‘蘇家,我就不去了。你把蘇家的話事人,一併叫到鄭家吧。’
既然撞見了這些事,姜羽怎會袖手旁觀?
‘大都督,這,這不太好吧!我賠禮道歉,我立馬賠禮道歉。’
蘇秀繯顧不得面子,準備跪地磕頭。
原本是爲了仗着身世來炫耀一下自己高高在上的資本,沒想到會撞見這種驚世駭俗的人物,連累了自己,更禍害了鄭蘇兩家。
姜羽沒有搭理她,漸行出門,漸行漸遠。
檀武臣和檀道稷跟着,開車去了鄭家。
蘇秀繯慌忙打電話把事情告知了鄭西博,再把蘇秀瑗叫到了鄭家。
姜羽的吩咐,有十個腦袋也不敢不從啊!
遠,並不遠。
但是,這檀家的小樓房,和鄭家的大宅院相較起來,差了千萬倍不止。一位戰功卓著的幾十年老將,一位蝮蛇毒蠍的奸商。
可笑,可笑!
更可笑的是,鄭家大門掛着一副木匾,上邊請了專人寫着一副蒼勁有力的字體,‘積德雖無人見,行善自有天知’,橫聯四個大字,‘上善之家’。
一副掛錯地方了的木匾,如何教人不可笑!
得知蘇秀繯闖瞭如此大罪的鄭西博攜一衆家眷匆匆出門迎接,‘不知大都督到訪,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不知曉?本督門都還沒扣響,你都已經準備妥當出來了。’
鄭西博臉色頓時尷尬,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姜羽沒有繼續說什麼廢話,直接進了正堂。
姜羽說,‘尚未吃早飯,本督也想看看,你這上善之家的早飯,是如何的糟糠野菜?’
這話,還是譏諷得鄭西博臉色更加尷尬。
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照片一過,謊話一傳,又是極其奢華的八珍玉食了。
恰巧後堂,正擺着一整桌菜席,說是鳳髓龍肝也不爲過啊!
‘這就是你們上善之家的糟糠野菜?本督行軍十餘年,風餐露宿,怎麼就不碰着這種糟糠野菜?怎麼,全長在你們這些世家貴族的後花園?’
‘要是當初有如此糟糠野菜,何至於餓死整整一個營的袍澤啊!’
姜羽對着檀武臣感慨傷懷一句。
他身居高位,功名利祿盡在手中,可也不敢如此奢華,可是從未碰過這些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