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汐月和楚遇並肩回到墨淵堂的時候,魏南風和李副官已經等在門口了。
兩個人不知道在講些什麼,一看到楚遇,魏南風馬上迎了過來。
魏汐月衝着魏南風笑了笑,說道:“哥哥怎麼等在這裡了?”
魏南風面色凝重,也沒有心思和魏汐月客套,只不過微微點了點頭,就衝着楚遇焦急地使了個眼色。
楚遇會意,鬆開了魏汐月的手:“月兒,你先回去休息吧。”
魏汐月笑着點了點頭,想是出了什麼急事兒,所以魏南風纔會明晃晃地等在院子門口兒。
這墨淵堂的院子極大,住進來的人又多,隔壁就是南院。按理說,現在又不是深夜,應該人來人往纔是。就算不是人頭攢動,這院子裡也該有幾絲人氣兒。
可如今青天白日的,又不是日頭正當午,這墨淵堂的院子內,就愣是沒有人行走。
魏汐月推開自己屋子的門,卻見紅杏和黃桃一左一右,坐在了正房門口的小圓墩子上,兩個人膝頭都放着針線笸籮,只不過誰都沒有在做繡活。
黃桃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在低頭小聲地抽噎,瘦弱的雙肩一抖一抖的,可見哭得有多麼傷心。紅杏正將她摟在懷裡低聲安慰着,冷不丁見魏汐月將房門推開,便用手在暗中微微擰了擰黃桃的胳膊。
黃桃馬上從紅杏的懷中坐直,低着頭,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哭泣,卻使得那哭聲更加壓抑了。
魏汐月早就看到了紅杏的小動作,頓時不滿起來。有什麼事情是需要瞞着她的?黃桃都哭成這個樣子了,紅杏以爲她眼睛是瞎的嗎?
走在後頭的覃小妹好奇地“咦”了一聲:“紅杏黃桃,你們倆打架啦?”
紅杏慌亂地搖搖頭,卻狠狠地瞪了一眼覃小妹。
覃小妹調皮地一吐舌頭,道:“王妃殿下,我去瞧瞧三小姐去啦。”便一溜煙兒地跑去找魏南音了。
“紅杏,你長本事了啊。”
魏汐月冷冷地笑道:“我發現啊,在這裡,我好像是個多餘的人,而紅杏你,卻最適合做這個逍遙王妃呀。”
紅杏慌忙站起身,針線笸籮裡的東西散了一地,她也顧不得撿,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幸好那插針的繡球滾落都旁邊,不然,紅杏這一跪,膝蓋可就要廢了。
魏汐月也捏着一把冷汗,見她並沒有跪在繡花針上,才冷笑道:“紅杏姑娘,你這是幹嘛呀?怎麼衝着我跪下來了?哎呀,你可千萬不要跪,這不是折我的壽嗎?”
“王妃殿下,奴婢錯了!求王妃殿下原諒奴婢吧!”
魏汐月徑直掠過紅杏和黃桃,掀開了簾子,走進正房,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
這茶壺是溫在熱水裡的,她喜歡喝溫茶,而這溫茶又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紅杏就總是泡了熱茶,然後將茶壺給溫在熱水裡,不時地更換着熱水。這茶水才能夠時刻保持溫熱。
魏汐月轉動着茶杯,紅杏對她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有時太過自作主張了一些。今日她就要改一改紅杏這個毛病,不然以
後,紅杏遲早會因爲這個毛病闖禍,累人累己。
魏汐月回身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梨花木四腿彎角椅子上,冷冷地說道:“進來說話吧。”
紅杏忙掀開簾子進來,也不敢站起來走,而是膝行爬到了魏汐月的身前。
外間只聽到黃桃抽抽噎噎的聲音更大了,終於沒忍住,猛地掀開了簾子,幾步小跑跑到了魏汐月的身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道:“王妃殿下,求您饒了紅杏姐姐吧!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
“喲,黃桃,你這是在怪我如此苛刻地對待紅杏姑娘了?”
魏汐月挑了挑眉,說起黃桃,她身上的毛病比紅杏還要多。毛手毛腳,性子急躁,不夠穩重,做事也不夠細心,讓她伺候伺候人還行,要是讓她去做個什麼心腹事兒,那可就使不得了。倒是心腸還不錯,熱情大方,也算是一個優點了。
黃桃忙搖頭,哭道:“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的話,那就給我閉嘴!”
魏汐月很少在下人們面前發怒,看着像是性子極好的,但若是真的發起怒來,那怒火可是誰也擋不住的。
黃桃身子一個激靈,忙用手捂住了嘴,驚恐地點了點頭。哭聲從她的指縫中滲透出來,變成了一個滑稽的嗝兒,卻沒人敢笑。
黃桃的皮膚白淨,臉上有個什麼黑斑的,清清楚楚地就看出來了。她捂着嘴巴的雙手沒捂住臉頰的紅手印子。那印子已經腫起來了,看來打這一巴掌的人,手下的力道可不小。
“你這臉怎麼了?”
黃桃眼睛往紅杏那邊瞟了瞟,見紅杏微微地搖了搖頭,便慌亂地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沒什麼。”
魏汐月冷笑一聲:“黃桃,你說到底我是你的主子,還是紅杏姑娘是你的主子呀?”
“王妃殿下!奴婢是王妃殿下的人,生是王妃殿下的奴才,死了,魂兒也是王妃殿下的!”
魏汐月搖搖頭,惋惜地說道:“那你怎麼老聽紅杏姑娘的話呀?”
“奴婢沒有!”
“還沒有!”
魏汐月“啪”的一聲,將一直拿在手裡把玩的茶杯扣在了桌子上,嚇得黃桃一個激靈,差點就哭了出來:“王妃殿下饒命!”
“你們兩個以爲我眼睛是瞎的嗎?方纔,你和紅杏眉來眼去的,以爲我看不見嗎?有什麼不能夠說給我聽的?你們倆到底做了什麼?這樣鬼鬼祟祟的,說!是不是揹着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上輩子被最親愛最信任的朋友所背叛,這一直都是魏汐月心中的傷疤。她如今最討厭被別人出賣和背叛。要是紅杏和黃桃敢揹着她做什麼,她會毫不留情的。
“王妃殿下息怒呀!”黃桃終究膽子小,哭道,“是紅杏姐姐擔心王妃殿下知道了實情,會性子衝動,不顧一切地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來,這才囑咐奴婢不能夠說的呀!”
魏汐月將茶杯放好,理了理袖子口兒,冷笑道:“好,好,好!”
她一連笑着說了三個“好”字,可就連傻子都能夠聽出來,她
的心情很不好。
“很好呀,紅杏姑娘,你實在是很好呀!”
紅杏在地上跪得筆直,輕聲說道:“王妃殿下,求您不要這樣叫奴婢了,會折煞奴婢的。”
“你擔得起我這樣叫你呀!都能夠爲我做主了,還擔不起這‘姑娘’二字嗎?”
“王妃殿下!奴婢都是爲了殿下好呀!”紅杏終於憋不住,揚起了一張臉,十分懇切地看着魏汐月。
“爲我好?爲我好就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嗎?”
魏汐月猛然站起來,走到了黃桃身邊,俯下身,一隻手擡起了黃桃的下顎,將那紅腫的臉頰給紅杏看,怒斥道:“我的人都被打成這個樣子了,我竟然連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知道了不去找人算賬也就罷了,大不了我記上這一筆,以後再說。如今我的丫頭捱了打,卻爲那個人遮遮掩掩,單隻將我一個人蒙在骨子裡,是要那個人以後都要嘲笑我膽小懦弱嗎?”
她鬆開了黃桃,轉頭面對紅杏,冷冷地說道:“紅杏,你願意別人嘲笑我嗎?”
“不願意!”紅杏閉着雙眼搖了搖頭,“奴婢只是不想讓主子這麼早就遭人記恨!”
“他記恨我記恨得還少嗎?”
魏汐月坐回到了椅子上,恨鐵不成鋼地斥責道:“你以爲你今天不告訴我,我不去鬧上一鬧,他以後就不會對我做什麼了嗎?紅杏,你真是錯得太可笑了!我們越是不和他計較,他越會覺得我們是膽小怕事,以後會變本加厲。今天是黃桃捱了打,說不定明天他就會打到我和王爺的頭上!”
紅杏惶恐地搖了搖頭:“奴婢……”
“行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卻好心做了壞事。紅杏,你哪裡都好,卻總是自作主張。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哪怕是給我提個醒兒呢!別讓我什麼都不知道,在別人面前兩眼一抹黑,別人罵我,我都不知道,還跟着人家傻樂呢!”
魏汐月嘆了口氣,言辭懇切,接着說道:“我只有一個人,一雙眼睛,就算再怎麼有本事,也不能夠事事都知道。紅杏,你和黃桃就是我身邊的另外兩雙眼睛,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不僅要爲我看好了門戶,還要幫我看着這院子裡發生的一切。這樣我和王爺才能夠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呀!”
魏汐月少有這樣和紅杏黃桃剖心剖腹的時候。以往她認爲紅杏和黃桃是楚遇派來監視她的,便總是對這兩個人態度淡淡的,經過這一路,她又認定了楚遇這個人,便也對紅杏和黃桃上心起來。
紅杏恍然大悟,膝行到魏汐月的身前,雙手扶住了魏汐月的膝頭,顫顫巍巍地哭道:“王妃殿下,奴婢知錯了!”
魏汐月拍了拍紅杏的手,語氣溫和起來:“你們兩個都站起來吧。紅杏,你說吧,黃桃臉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紅杏和黃桃相扶着站起身,那黃桃總算不再壓抑哭泣,抽抽噎噎地哭着,反而一會兒就自然而然地止住了哭聲。
“王妃殿下,這一巴掌,是大皇子殿下打的。”
魏汐月猛地捏緊了雙手,她就知道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