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觀在青誠山上。青誠山, 據說是修道的好地方,長年被白雲繚繞,日日都是仙境一般的模樣, 人入此處便能感受到心曠神怡, 來這裡修道之人絡繹不絕。
來求道的人多, 可道觀內的空覺道長從不隨意收徒, 外貌不端者不收, 資質不佳者不收,心不誠者不收,所以道觀內的人並不多。
雲翎急得不行, 一路上都在催促樑四馬車駕地快一些,現在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她是恨不得飛到青雲觀去, 但事實不允許。
天不遂人願, 她如果穿個會武功的女俠就好了,就算這道長不答應, 她還能來用搶的,用偷的,可惜,她雖然是個郡主,但這個身份估計幫不了她什麼, 這就導致她很被動, 估計待會兒還要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專長。
雲翎拖着宮服走着在高聳的雲梯上, 這周圍的景色是不錯, 空氣清新, 但她現在哪有心情欣賞景色。
道觀外的兩個看門小哥見迎面走來一個姑娘互看一眼,雙雙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這姑娘長得真美, 但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是修道的人,六根清淨,女色是空。
“女施主,你怕是來錯地方了,尼姑庵在隔壁餘台山。”其中一個看門的小道士說,他側着臉沒用正面看雲翎,而是半低着頭,興許是覺得自己看了罪惡。
雲翎一聽這話柳眉挑起,他什麼意思,以爲她是來出家的麼。
“小哥哥,你看我像是沒人要的人麼,不像吧?我怎麼能是來出家的。”
小道士一聽她的語氣便知她生氣,於是他急了,連忙說:“自然不是,只不過我們道觀不允許女施主進來,你若是想問什麼,還是去別地吧。”
“你錯了,我不去別地,我來這兒是問事的,問你們掌門空覺道長,你讓他出來。”雲翎見着兩人一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樣子,便表現出了態度強硬的樣子,她倒不怕他們兩個會趕她走。
嗯?
兩個小道士思索着,這姑娘爲何要見他們掌門?他們兩是什麼關係,沒見道觀裡來過女施主,更沒見過什麼女施主指名道姓要見他們掌門的。
“女施主,我們掌門早已了卻從塵緣,不是俗世中人了,你是見不得的。還請回去吧。”
雲翎一聽這話,愈發變地潑辣了些,“什麼叫不是世俗中人,你們不吃飯?不睡覺?呸,你讓他出來,本郡主有事找他,他再不出來的話我便請皇上親自來了。擺什麼譜!”
郡主?
小道士雖見雲翎穿着華麗,可一下子還真沒把她往郡主的身份上想,她一出口,其中一個小道士倒是想起不少事,都城裡的郡主不止一位,但這麼囂張跋扈的卻只有一位,那就是長樂郡主。
她的名氣在都城可是出了名的,他在上山之前聽過,她怎會來這兒。
“掌門沒有擺譜,請郡主在此處稍等,小道這便去請掌門出來。”應聲的小道轉身進了道觀,另一人守在門外看着雲翎。
“哼。”雲翎跺了跺腳,隨後看向留下守門的小道士,笑着說,“小哥哥,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們掌門是個什麼樣的人,好說話麼,有什麼愛好?”
雲翎一湊近,小道士急忙後退一步,要是讓師兄們知道他和女施主靠這麼近,定要嘲笑他六根不淨,說不定還會被掌門責罰。
“哈哈哈,你害羞什麼,難不成怕我吃了你?”她見着他害羞的樣子便想繼續逗,在她眼裡都是弟弟。這些道士怎麼就想不開要出家呢,難不成出家這麼好玩麼。
她在一路上聽說有不少人想來這裡出家,什麼求道,都是在做夢。反正她是不覺得出家有什麼好的,整日吃青菜豆腐,肉都不能吃,娛樂活動又少,非人生活。
雖然她不知道修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她知道,每個人都有各自追求的東西,志向不同而已。
“女施主切莫爲難小道,師傅他老人家沒有脾氣,他老人家也沒有喜歡的東西,女施主若是想求他的話,實話實說便好。”小道愈發不敢看雲翎,他與其他人後面上山的不同,他是從小被師傅撿來的一直沒怎麼接觸過外面的世界,更沒見過什麼女人,對於女人的想象僅限於從師兄們口中說的那般。
“是麼,沒什麼脾氣?”雲翎想,也是,都修道了,脾氣一定很好,但估計也是鐵石心腸聽不進話,何況天山雪蓮是他們青雲觀的鎮觀之寶,沒那麼好拿。
她不去找秦暮靄,而是先來青雲觀,爲的就是想知道,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讓這空覺道長交出天山雪蓮,當然能是最好的,不能地話,她最後還是得去求秦暮靄,畢竟他以後也是要出家的,而且就在這裡。
那他早一天出家,和晚一天出家也沒什麼區別。
兩人說話間,那小道士領着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來了,老道士就跟雲翎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得道高人差不多,只不過他的頭髮沒有花白,漆黑漆黑的,全部束起,梳地一絲不苟,嚴密地被盤了起來。
他兩隻眼睛異常清明,彷彿能洞察一切,眉目間也是縈繞着一片祥和安靜之氣,確實很有仙人的姿態。
“聽說女施主老找老道?”開口的聲音虛無縹緲,令人難以捉摸。
“是,我想見你。”雲翎上前一步,可那老道士急速往後退去,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他是怎麼移動身子的,他已經到了幾丈外。
空覺道長站定後道:“女施主有話便說,切莫靠地太近。”
雖然雲翎十分想吐槽說話靠地近怎麼了,修道不是在心裡的麼,身體上與別人靠近一下是會死還是怎麼的,古板,但眼下這不是重點。
“我想求道長救救我夫君,我夫君他中了毒命不久矣。”雲翎急切道,她想自己這會還不能哭,要哭待會兒哭,不過她打賭自己就算哭地死去活來這道士也不會有什麼表情。
果不其然,空覺道長面上也沒什麼大表情,依舊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樣,他這樣的人早就看慣了生死,生與死對他來說,不過是種狀態罷了。
“女施主,是人都有生老病死,你又何必執着,一切都是天意,看開便好。”她這一說,他倒是知道她的來意了,他是來求觀裡的天山雪蓮。
說實話,來這青雲觀裡求天山雪蓮的人自是不少,什麼人都有,他但凡心軟一點,這鎮館之寶便不復存在了。這人不會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雲翎氣道:“呸,什麼是人都有生老病死,不必執着。我問你,你修仙是爲了什麼?”
他淡淡道:“自然是爲了追求道家的奧義,羽化登仙。”
“笑話,你追求一種道家的奧義難道就不是執着?不執着你下山結婚生孩子啊,自己有執着地東西卻叫別人別執着,你這是典型的雙標。”
兩個看門的小道士竟然也覺得雲翎說地非常有道理,不由點了點頭,其實追求什麼人各有志,但非要讓人家別那麼做就過分了。
“你……”空覺被雲翎的話說地一愣,他自己都覺得她說地有幾分道理,“女施主,你若是個男子,老道定收你爲徒。”
雲翎當即就翻了個白眼,又是讓她出家,他和秦暮靄不愧是一個道觀的,都喜歡讓人出家,誰要出家,她還想和儲延修白頭到老呢。
“我今日來想求你讓一點天山雪蓮給我夫君治病,就一片葉子就行,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空覺搖搖頭:“這天山雪蓮是我們的鎮觀之寶,之所以如今還好好的,是因我們從不開方便之門,若真開了女施主的,以後怕是有不少人來觀裡求藥,那我們的鎮觀之寶便不復存在了。”
好,既然好言好語不行,那她就要開始女人的拿手好戲,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雲翎“普通”一聲跪在了山門外,哭道:“道長我求你了,救救我夫君吧。本郡主從小到大隻跪過當今皇上皇后太后從沒求過什麼人。我夫君他是爲了救我才中毒,我才與他相聚,怎麼捨得他就此離開,道長,我真的需要這天山雪蓮,一片,就一片,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這件事。”
她哭地楚楚可憐又梨花帶雨,沒經過事的小道士剛想上前扶她一把卻被另一個小道士攔住了。
空覺自然是見過世面的人,他也知道女人就會用哭來裝可憐,她的遭遇太一般了,他不同情也不會同情,這世間的生老病死太多。
“女施主,你的要求老道不會答應,你回去吧,好好陪陪你丈夫,趁這最後幾日在一起也是好的。”
雲翎一聽這話當即就像罵髒話,這老牛鼻子還真是頑固不化的人。看樣子,她要來點猛料了。“我夫君可是平遠將軍,經常上戰場殺敵,若不是他在邊關保衛外族來犯,哪裡會有你們這麼悠閒的日子,你們倒好,自己得了好處卻一點貢獻也不給國家,要不要臉?要不要臉!”
空覺一聽救的人是位保家衛國的將軍,心裡頭是有些遲疑,但他最後還是遵從了祖師爺的教誨,這天山雪蓮是鎮觀之寶,萬萬要供着。
“老道相信,一定還有其他良藥能救治你夫君,女施主不如去別地尋得。”
靠,雲翎這下子是真怒了,她不僅想罵髒話,還想揍人。“你當真不給?”
空覺不假思索道:“當真不給,女施主還是別再這裡浪費時間了,你夫君等不得。”
“好,本郡主今日就是要強拿,你攔得住本郡主攔得住百萬大軍麼?本郡主要踏平你破道觀!”氣死她了,這死牛鼻子,怪不得小說裡都要黑他們。
然而空覺卻並不怕雲翎,更不怕大軍,他淡定道:“郡主若真叫來了大軍上山,那老道便毀了這天山雪蓮,你夫君一樣要死。”
雲翎兩手緊緊握着,肉眼可見的顫抖着,顯然是氣到極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