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林的臉上現出無奈之色,道:“如此說來,諸位是非要見到此物不可囉?”
吳正道也不答話,只是冷冷的望着柴大善人,旁邊椅上坐着的黃蓮大師和鐘不老亦不說話。這三位高手既不開口,顯然均是默認了此事。
卻聽得那華大少爺道:“柴善人若不想把那件寶物拿出來,倒也有一個辦法。”
柴林道:“甚麼辦法?”
華不石道:“本少爺早有耳聞,南澳柴園中供養了上百賢士,你將手下那些賢士叫出來,把吳掌門,黃蓮大師和鍾老先生一一打敗,我們只好扭頭就走,再也不敢提甚麼寶物之事。”
柴林道:“外人所傳的柴園賢士,只不過是府中近年來所收的一些下人而己,哪裡敢與三位高人動手,華少爺實在說笑了。”
華不石卻是眼睛一翻,道:“這等要事,本少爺豈會說笑?柴家主可以自己選擇,要麼比試武功,要麼就直接交出‘七彩琉璃珠’!”
江湖上的事情,本就沒有甚麼道理可言,唯有誰拳頭大誰有理。柴林雖算不上江湖人,對此卻也明白。
“不老翁”鐘不老“嘿嘿”笑道:“本老也聽人說過柴園裡養着不少閒士,早想來看看是怎樣一個閒法,柴林,你快叫他們上來,好讓本老開開眼界!”
柴林道:“這麼說,除了與諸位比武和交出寶物,柴林沒有第三條路可選麼?”
華不石道:“沒有。”
柴林道:“好,既然各位如此堅持,那麼柴林只好讓府中賢士,與諸位切磋印證一下武功!”
這位南澳柴家的家主,先前一直都表現得甚是軟弱,直到此時被逼無奈之下,似乎纔有了一點一方之主的決然之氣。他轉過臉對一旁的謝二管家道:“去把彭三和毛家兄弟叫到這裡來。”
謝二管家應聲而去。
柴林道:“柴某雖不是江湖中人,卻也聽過一點江湖上比武的規矩。今日我們便比試三場,兩敗爲輸。若我柴府輸了,便將‘七彩琉璃珠’雙手獻上,決無二話,華少爺怎麼說?”
華不石“嘻嘻”一笑,道:“本少爺不會武功,這等比武之事可做不得主,全聽吳掌門的安排。”
要說惹事搗亂,他自是一把好手,真要動手打架,這大少爺可不會出頭,全然推到吳正道的身上。
吳正道道:“好!就依柴家主之言切磋三場,我們若是輸了,立刻離開此地,今後也決不敢再來冒犯。”
他嘴裡答應,臉上也未動顏色,心下卻感到頗爲奇怪。
按吳正道原本的考量,柴家是南澳當極有勢力的大戶,門中又有上百賢士,人多勢衆,想必會用羣毆亂斗的戰法。而他也打定了主意,一旦雙方翻臉動手,便第一時間出手製住柴林,以做要脅,卻沒有想到對方竟會提出一個三場兩勝的比武之法。
吳正道、鐘不老和黃蓮大師,均是粵境武林中排得上號的頂尖高手,這等比武對於他們自是極爲有利,卻不知柴林怎麼會提出這種辦法,難道柴家的那些賢士之中,還真有能與他們三人一戰的人物麼?
謝二管家很快就回來了,身邊還帶來了三個人,想必是柴林先前所說的彭三和毛家兄弟。
要分辨三個人當中誰是彭三,誰是毛家兄弟,只須看一眼便知。
因爲其中兩個年輕小夥子相貌英俊,長得十分相似,一看便知是同胞兄弟。他們均是虎背熊腰,身材英挺,又高又壯,穿着青衣勁裝短衫,足蹬牛皮軟靴,腰帶上斜插着帶鞘的腰刀,卻比尋常的佩刀略厚一些。
而另外一人年紀大些,約莫有三四十歲,模樣遠沒有毛家兄弟威風,卻是五短身材,長相也甚是粗鄙,穿一身棕色的布衣,腳下是一雙麻鞋,身上未攜兵器,從外貌看來,就象是一個在鄉下種田的農夫,全然沒有半點武功高手的氣度。
此人大概便是彭三了。
這三人走到了柴林的面前,俱是躬身施禮。
柴林道:“彭三,毛氏昆仲,你們均是我柴園賢士之中有些本事的人,今日柴某要你們爲本園出戰,與三位前輩高手印證一下武功,你們須得全力以赴,不可給我柴園丟臉。”
三人拱手齊道:“屬下遵東主之命!”
毛家兄弟走到了一邊站定,那名爲彭三的漢子走到了大廳當中,叫道:“俺叫彭三,來打頭陣,哪個過來和俺比劃比劃!”
此人形象不佳,就連說話也帶着濃重的鄉音,聽上去卻不象是本地的方言。
從幾個人一進客廳,吳正道便在仔細觀察,毛家兄弟腳步輕健,氣息悠長,顯然武功不弱,而這彭三,外表和行動卻十分平常,看不出一點會武功的跡象。
照常理說既是比武,柴林應該不會派一個不會武功之人上場,因此更有可能的是,此人精氣內斂,是一名內家好手,纔會令人從外表瞧不出深淺。
吳正道想了一想,轉過臉對黃蓮大師道:“吳某想請庵主出手料理此人,不知庵主意下如何?”
黃蓮大師道:“吳掌門的安排,貧尼自當聽從。”
吳正道道:“這人可能練得有內家氣功,還請庵主交手時多加小心。”
黃蓮大師道:“貧尼知道,多謝吳掌門提點。”
她說着已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向了大廳正中的彭三。這座客廳比尋常人家的客廳寬敞得多,地下是尺許見方的青石地板,十分平整,倒是比武切磋的理想之所。
黃蓮大師走到彭三身前三丈之處,才停下腳步,一手持着拂塵,單掌一立,行了一個佛家之禮,道:“貧尼‘靜慈林庵’黃蓮,請彭施主賜教。”
那彭三卻是咧嘴一笑,道:“俺不識字,也莫有甚麼可教的,大師手下留點兒情,別把俺一掃帚打死就成!”
黃蓮大師手中的拂塵,竟被他說成掃帚,也不知是此人確是不知,還是有意調侃。
黃蓮大師雖已年紀不輕,但面容清麗,看上去僅是中年,身着素衣,端立於廳中,舉止十分高雅,頗有佛門神尼的風韻。而那彭三卻是獐頭鼠目,形容粗鄙,擺開的架式也是縮肩扭脖,象極了鄉下人練的莊稼把式,土得掉渣。
這兩個人在客廳中對峙,儀態風度截然相反,就如同白鶴對上土雞一般,顯得極不協調。
那彭三拉開架式,忽然一聲怪叫,三兩步已衝到了黃蓮大師的身前,揮拳朝黃蓮大師當胸直打了過來。
他的喊叫聲嘶力竭,這一拳咋看上去也甚是勇武,只可惜腳步粗重,動作緩慢,根本談不上有多少威力,當真與他所拉的架式一般粗陋不堪!
廳堂之中的衆人大都是武學高手,看到這彭三居然打出這樣的一拳,都不禁暗暗搖頭,心想難道南澳柴園中的賢士便是這等貨色,簡直比街頭武館裡的三流武師都差一大截。
黃蓮大師右手一揮,拂塵的塵頭,立時就已纏住了彭三的手腕,再輕輕一帶,便將他的拳勢引向了一邊,直落到空處。
此時彭三一拳落空,身體的重心已被拂塵帶起,身體右側空門大露,黃蓮大師哪會放過這等機會,左掌已迅疾穿出,拍在了彭三的右肋之上!
黃蓮大師的這一掌並未使足全力,只因爲這僅是比武,而不是拼命,對方的武功如此不濟,她若是全力一掌,這彭三想定會抵挨不住,很可能便要死在當場。
黃蓮大師畢竟乃是佛門弟子,當然不能隨便殺生,因此,當她的掌緣擊中彭三的身體時,又再收了三分真氣,只用上了五分的力量。在她想來,僅用一半的功力,已經足以將這鄉巴佬一樣的漢子打得倒地認輸了。
然而,黃蓮大師的想法卻全然錯了,也就在她左掌擊上對方左肋之時,彭三又是一聲斷喝!黃蓮大師只感覺左掌好象是擊在了一塊鐵板上一樣,只聽得“嘭”地一聲悶響,彭三竟硬生生地捱了一掌,一步也沒有後退。
黃蓮大師亦是高手,立時便知對方是用的是“鐵布衫”一類的硬功,擋下了自己的一掌。她和吳正道一樣,先前只想着此人即便是假裝,也多半是內家高手,卻全然沒想到他原來練就一身外門的硬功,能夠硬接掌力。
其實即便這一掌傷不到對方,也僅僅是一個意外而己,黃蓮大師仍是佔得了先手,因此她本也並不甚驚慌,可是就在此時,她手中的拂塵之上忽然倏地一下,躥起了數尺高的火焰,竟然着火燃燒起來!
這本是不可思議之事!
只因爲這支拂塵既是黃蓮大師的隨身兵器,當然與普通的拂塵不同,不僅把柄是烏鐵所造,拂塵前端看似柔軟的塵頭,其實亦是用極細的精鋼絲製成,十分堅韌,刀劍難傷,更非易燃之物,按說絕對不會被火燒着纔是。
可是這支拂塵卻偏偏燒了起來。赤紅色的火焰冒出,剎那間已沿着後柄,朝着黃蓮大師手臂上直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