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覺得問題出在就醫回來的路上——那段時間晚上到清泉就醫,神燈照得疼痛處暖洋洋的當場很舒服。可每次照過之後,都不作停留就往學校趕。清泉到三峰,一路下坡,自行車騎得飛快,涼風吹熱腰,不要說治好腰疼,沒有加重已經是萬幸了。
當日,王皓在日記本上鄭重寫下一行字:冤枉歐陽老先生了\ 望聞問切\ 對症下藥 \ 慮事周全
一年一度的教師節又快到了,學校迎來了省市縣雙基驗收。
王浩上課的同時,主要負責學校檔案整理和彙報材料的撰寫。缺失的檔案要補,已有的檔案要按照新下發的迎檢要求重新分類歸檔。一摞摞的文件資料,一摞摞的檔案盒,一排排的檔案櫃,王浩和幾個同事忙得沒白天沒黑夜的,花了小一月時間,經縣驗收,纔算整理到位。接下來王浩開始熬夜寫彙報材料,幾經討論修改,終於打印裝訂成冊。
這週五,一切準備就緒,學校也接到了省市聯合驗收組第二天就要來驗收的通知。週六一大早,王浩領着班裡學生將本班教室、衛生區、宿舍再次徹底清理一番,之後,待在檔案室,靜等領導檢查。眼看上午第四節要下課了,驗收組還沒來。
王浩蹲在自己辦公室前吃午飯,對鄰居楊老師說:“這個點兒了還沒來,這個禮拜天怕是過不成了!”碗剛放下,學校通知來了:驗收組上午到離縣城十幾裡地的固中看了看,計劃中要到三峰中學的,考慮到下午就要返回市裡,三峰路途遠,就不來看了,大家照常過星期……
失落之餘,王浩和學校一些老師收到了一份教師節禮物:農轉非有指標了。
文件手手相傳,傳到王浩手中,仔細對照,王芳符合農轉非第二種情況:丈夫大學畢業,在偏遠地區工作兩年以上(含兩年)。報名條件對上了,接下來縣裡要統一組織考試,根據考試成績安排工作。
農村戶口轉成城鎮戶口,還要安排工作,這可是件改變個人、家庭命運的大事。
王浩王芳特別重視,考前,熬了許多個夜,起了很多個五更復習備考。
考試前一天,王浩王芳在縣第一招待所訂了房間,下午特意到考點兒熟悉環境看了考場,晚上王浩連着串了幾個門,給明天參與監考的幾個熟人打了招呼:“王芳你是認識的,這回參加考試的是家屬,考試題應該不會太難,我就是擔心她怯場,王芳一旦在你監的考場了,照看着點兒!”第二天往考點去的路上,王浩千叮嚀萬囑咐,王芳不耐煩了:“說說說,本來記住的,都叫你說忘了!”
在考場大門口太陽底下等了足足倆多小時,覺得比自己參加考試還要緊張,終於聽到了考試結束的哨聲。
王芳和同在三峰中學的幾個嫂子跟着衆人從考點出來,等在門口的男人們一窩蜂地跑上前去,打聽答題情況。王浩對王芳的擔心沒在臉上表現出來,靜靜地扶着車子等王芳自己來說。
“還不錯,對錯不好說,反正都答上去了。”王芳帶點兒小興奮。
回到學校,王皓正吃晚飯,就聽到離他們家住得不遠的周老師兩口子爭吵上了。周老師在不停地埋怨,他愛人二女嫂子坐在牀邊紅着眼抽泣,時不時地爭辯一句。解勸當中,終於弄明白怎麼回事了:學校周老師家的二女嫂子,一天書沒讀過,這次考試,捲上的題一個沒答上。二人爭吵的是,考前周老師手把手教了她兩天寫自己的名字,結果一緊張,卷子上只寫了“二女”兩個字,“周”字怎麼寫給忘了,名字沒寫全就交了卷。發生的事讓人哭笑不得。
返回宿舍,王芳爲二女嫂子憤憤不平:“周老師也是的,過去村裡邊兒窮,沒上過一天學的哪家沒有幾個,二女嫂子記不住字很正常,誰不想上學認字!”
王浩不知道怎麼回答好,扯開了話題:“兩口子生氣,牀頭吵架牀尾和,不信你看,冷靜一個晚上,明天一早,周老師這個妻管嚴又會屁顛屁顛的饞着臉哄嫂子了。前幾天,周老師給我講過這麼一件事,說是二女嫂子在村裡分的那一畝多自留地,今年天旱,五月夏收時,上下三塊地的麥子,連麥杆帶麥穗,一籮筐就裝回去了。周老師養活着兩個半大小子,工資比我低,家中地裡再沒收入,日子過得拮据啊。說到底,罪魁禍首還個'窮'字。遇到這次機會,周老師一時着急上火也能理解。剛纔我給周老師說了,讓他放心,縣裡邊有消息,這次只要參加考試就會安排工作。”
“一旦我考得不好的話,你不會也埋怨人吧?”
“不會不會!考成啥樣算啥樣。”
說歸說,結果沒公佈,心裡還是很掛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