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伏真的被俘,直接導致了茹茹的再次潰敗。
之前所立的六王子,本來是爲了在這種情況下站出來主持大局的,可是六王子年輕,威望根本壓不住場面。
而且沒了那伏真還有骨愛鹿的彈壓,他的兄弟們重新開始虎視眈眈。
儘管這中間也有識大體顧大局,願意放棄個人利益,維護整個茹茹前途的,到底稀少。
主要是莫那婁部的背叛,直接動搖了那伏真承位的合法性。
如今那伏真自己又落進了大穆手中……對於底下人的信心的打擊,說是毀滅性的也不爲過!
又怎麼可能不兵敗如山倒?
前線的捷報接二連三的傳到長安,宮城內外,都是一片喜悅。
盛惟喬正盤算着什麼時候才能夠一家團聚,宮人卻來稟告,說是趙適求見。
“大舅舅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了?”盛惟喬雖然對秦老夫人很是厭煩,但對趙適還是很客氣的,此刻雖然有些意外他的突如其來,還是笑意盈盈的招呼,“底下剛剛進了時果,我正說給大舅舅送些過去呢,可巧您先來了,待會兒正好帶上幾簍走!”
趙適笑了笑,跟她寒暄幾句,就道明來意,乃是給趙桃媗看中了夫婿人選,要盛惟喬幫忙參詳一下。
這話是這麼說的,實際上就是委婉提醒盛惟喬:之前我女兒跟公孫喜沒能成的事情,內情如何我心裡已經有數,這會兒我又有了女婿人選,就直接過來給你說了,你要是不同意,趁早跟我說了,免得我再次白忙一場!
盛惟喬聽了出來,心裡很有些無奈,雖然說她很煩秦老夫人,但對趙桃媗還真沒多少惡意。
歸根到底趙桃媗當年跟容睡鶴的事情,也是秦老夫人主導,趙太后都是不知就裡纔將侄女兒接去王府同兒子多相處的。
之後知道了容睡鶴原來早就愛慕盛惟喬,趙桃媗也沒說過做過什麼針對盛惟喬的事情,還被奚落了好久,身爲世代簪纓的大小姐,居然爭不過一個鄉下土財主的女兒,以至於不得不在府裡躲了好久避風頭,好長時間之後才恢復了正常的應酬跟社交……說起來這位趙三表妹也是悲催。
然而沒有辦法,誰叫她是秦老夫人的嫡親孫女兒呢?
祖孫之間打斷骨頭連着筋,盛蘭辭夫婦對秦老夫人恨之入骨,對她的孫女怎麼可能信任?
也不只是盛蘭辭夫婦,盛惟喬自己在父母的提醒之下,對趙桃媗多少也有些防備。
她不會故意去坑趙桃媗,但也不希望趙桃媗跟自己的生活太親近。
此刻沉吟了下,就問趙適:“未知是誰家俊彥入了舅舅的眼?”
“要說俊彥,也未必算得上。”趙適聞言,淡淡一笑,說道,“不過是看那小子還算單純沒心機,年歲性情同我家桃媗也般配,而且舞陽長公主殿下對桃媗的才貌也還中意,就想讓兩個孩子試試看罷了!只是娘娘也曉得,我之前一直在北疆,對於長安這邊,年輕的一代人,其實都不熟悉。這宜春侯人家都說很有些孩子氣,雖然算着年紀是早幾年就可以當爹了的,因爲是舞陽長公主唯一的男嗣,一向得寵,至今卻還有些頑皮……卻不知道娘娘以爲如何?”
盛惟喬怔了怔,說道:“舅舅看中的女婿人選,原來是宜春侯嗎?”
說起來她跟酈聖緒之前雖然打打鬧鬧的,關係其實不壞。
但自從一塊兒南下之後回來,就漸漸的疏遠了。
仔細論起來,也不是疏遠,而是盛惟喬跟容睡鶴成親了,成親之後獨當門戶,事情自然就多了去了。尤其夫婦倆不久就一塊兒前往西疆,遠離了長安。
之後盛惟喬單獨輾轉到北疆,生下容珒之後,又千里跋涉,南下南風郡。
這次回來長安,各種事情也是層出不窮,也根本沒工夫專門想起來他。何況即使想起來了,到底男女有別,容睡鶴還是個醋罐子,盛惟喬要找之前認識的人小聚,也不好找酈聖緒的。
時間與距離的隔閡之下,就是自然而然的淡了下來。
此刻聽趙適提到酈聖緒,有片刻的怔忪,但隨即定了定神,說道:“宜春侯天真爛漫,我卻不以爲他是個壞人。至於說他是否適合表妹……這個,夫妻之間,主要還是看緣分,我卻不敢置喙了。”
趙適要的就是她這句話,有了這位盛皇后的表態,他才能夠放心的跟舞陽長公主去商談兩家的親事。
否則的話,盛蘭辭夫婦那邊稍微傳點什麼消息出來,按照舞陽長公主不肯沾這類事情的爲人,八成會悔婚!
宜春侯酈聖緒雖然是舞陽長公主唯一的男嗣,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長公主非常急切的要給他娶妻。但酈聖緒到底是男子,別管什麼年紀成親,以他的身份,都不難娶到正好年華的女孩兒。
趙桃媗卻不然,她都十九歲了,轉過年來就是二十,這年紀人家都是幾個孩子的親孃了,比如說盛惟喬,她還待字閨中,且前有容睡鶴後有公孫喜,統統都是議親失敗……這麼下去,人家都要懷疑這位趙三小姐是不是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隱疾,所以纔會一直說不上婆家?
趙適不想女兒再被蹉跎年華,做事當然要謹慎,此刻見盛惟喬表態不會從中作梗,還是不放心,委婉提出,希望盛蘭辭夫婦也幫忙掌掌眼。
理由是盛蘭辭夫婦挑女婿的眼光是一等一的,自己也就兩個女兒,大女兒因爲婆家的變故,如今心如死灰,只想好好兒撫養倆孩子,是不打算改嫁,打算就這麼過完餘生的;小女兒的婚事,如果再出什麼岔子的話,將來可是沒法子面對亡妻了。
盛惟喬曉得他心思,嘆口氣,說道:“那成,回頭我跟我爹孃說聲……不過我猜他們也不會說宜春侯什麼不好的。畢竟舞陽姑姑的家教,還用懷疑嗎?”
趙適連聲道謝的去了,隔天盛惟喬派人去跟他說,盛蘭辭夫婦也說宜春侯不錯,他才徹底放下心來,着手準備嫁女兒。
其實盛蘭辭夫婦才聽說趙適預備將女兒許給宜春侯時是很反對的,說是:“當初他們家那個老太婆算計乖囡你的時候,那可是一門心思的把你朝死裡坑!甚至連咱們家,連蕤賓,都被她看的跟腳底泥似的!如今她這孫女兒倒是可以嫁給長公主愛子、欽封的侯爵?!憑什麼有這樣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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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氏甚至說道:“就姓秦的做的事情,活該她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但盛惟喬勸他們:“這事情歸根到底是咱們自己家裡的人起的頭,不然他們怎麼會有這個謀算咱們的機會?要說全怪他們也是沒道理的。何況他們這番算計到底沒能成功,趙三小姐馬上都二十了,卻還在閨閣裡做着女孩兒,想必這兩年趙家上下,包括她自己在內,也是心酸。如今好容易相中了一門親事,還要跑過來問過咱們家的意思,再三要咱們表態了纔敢繼續,可見到底是受到折磨了。”
“既然如此,何不就此揭過?”
“一來到底是陛下的外家,尤其太后去的時候,陛下都沒回來見最後一面,固然看似對太后無情,到底嫡親母子,心裡卻未必沒有些情緒,只不過陛下素來擅長隱忍,不露聲色罷了!這會兒對趙家,不定就有些愛屋及烏呢?”
“二來則是我跟陛下如今身份不同往常,老是睚眥必報,也叫底下人暗自嘲笑我們小氣。這會兒趙家連婚娶之事都這麼看重咱們的態度,何況是其他呢?他們已經戰戰兢兢的過日子了,咱們還要不依不饒,豈非刻薄了?”
“倒不如大方一點,既在人前顯出咱們家的通情達理,又叫他們自己生出愧疚來,懊悔算計咱們!”
馮氏聽了就是冷笑,說道:“乖囡,你真是天真!那起子黑了心肝的東西,只會懊悔當初算計咱們算計的不夠狠,沒能成功!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愧疚?”
不過話是這麼說,二十四孝爹孃到底對女兒習慣了千依百順寵愛有加,罵罵咧咧了一陣之後,還是同意跟趙家的恩怨到此爲止,只要秦老夫人等趙家人不再繼續作妖,他們也不再出手。
當然要是趙家不識趣……那就別怪他們連本帶利的算賬!!!
趙桃媗跟酈聖緒年紀都不小了,雙方的家長既心急,他們自己也未必沒有緊迫感。
所以雖然兩家門楣都很高,卻也是事急從權,在短短的三個月裡就走完了六禮的流程,要不是欽天監的人說今年都沒有對新人特別有利的日子,必須等到明年年初,只怕跟腳就要舉辦婚禮了。
由於日子的緣故,這親事暫時擱置了下來,但趙桃媗卻藉着謝恩的機會,頻繁的入宮來拜見盛惟喬。
盛惟喬一開始以爲她是受了家裡的指使,專門過來跟自己拉關係的,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着。
後來是趙桃媗自己受不了了,委婉問起容清醉的近況,盛惟喬才想起來曾經的許諾,趕緊召見底下人,詢問這人如今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