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抱墨跟德平郡主一拍即合,眉來眼去的時候,酈聖緒剛剛追上盛惟喬:“慢點慢點慢點……你、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不走快點,再給你做筏子不成?!”盛惟喬原本沒打算等他的,但因爲不熟悉舞陽長公主府的路徑,之前酈聖緒帶她離席走遠的時候擔心被孟麗縹、德平郡主她們追上,一路疾行,根本沒給她留意周圍的機會,所以這會兒亂七八糟一頓走,不當心走進了死路,看着面前被牆堵住了,這纔不得不站住腳。
聞言就是冷笑,“瞧你對孟麗縹那怨恨的模樣兒,只怕小時候被她打的次數多了去了……就方纔揍她一頓,你這小心眼能出足氣?別到時候你失手把人打個好歹,她對你癡心一片捨不得責怪,不是全落我頭上!”
“不也是替你出氣?”酈聖緒追着她走了這一會,就有點喘息,此刻趁着停下腳步趕緊深呼吸了兩下,就反駁,“方纔也不知道是誰一個勁兒的推我、攛掇我動手的?”
“我叫你動手你就動手?”盛惟喬狠狠剜了他一眼,“那我叫你這會兒跑過去把德平郡主還有孟麗縹全部揍一頓,你去不去?!”
酈聖緒理直氣壯道:“我當然不去了!畢竟我娘說了,不能把妻子給寵壞了!我剛剛已經聽過你的話了,這會兒可不能再順着你!”
“……我現在還沒成你妻子!”盛惟喬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輕蔑的看他,“你再胡說八道,左右這附近沒人在,咱們的下人都被甩開了……信不信我揍你?!”
酈聖緒好笑的看着她:“大喬啊大喬……嗯,我覺得徐世子這麼喊你怪有意思的,充分體現了你跟小鳥依人毫無瓜葛的特點,不如以後我也這麼喊你。話說大喬,方纔也不知道是誰看到孟麗縹作勢要撲上來,就嚇的趕緊躲我身後,攛掇我幫忙來着?!你想揍我,你揍的過我嘛?”
“人家孟麗縹那是一片芳心繫在你身上,捨不得還手!”然而盛惟喬聞言冷笑了一聲,說道,“不然你也不想想你這弱柳扶風的模樣兒,連追着我走這麼一段路,我都呼吸勻淨呢你就有點喘不過氣來了,我就說方纔你打頭帶我走了那麼遠,我怎麼沒覺得多累,還以爲你存心體貼,故意放慢了步速,合着是你根本走不快!”
“所以我又沒有孟麗縹那樣讓着你的想法,真正打起來,你確定你是我對手?!”
“……”酈聖緒被說的面紅耳赤,爭辯道,“這是因爲我以前身體不太好,但這只是以前的事情,我現在身體已經痊癒,接下來會越來越健壯的!到時候別說揍你了,就是連你左右丫鬟一塊揍,你信不信都沒問題?!”
盛惟喬聽着這話,踏前一步,一把就將他推了個踉蹌,呵呵道:“就你?”
酈聖緒本來看她要推自己的時候做好了準備的,無奈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專業十八年的藥罐子到底不是白做的……年輕的宜春侯看着面前模樣嬌弱神情囂張的女孩兒,默默吐了口血,強撐道:“怎麼樣?出氣了沒有?沒出氣的話,我可以假裝再被你推幾個踉蹌!”
“我用你假裝?!”盛惟喬冷笑,“我想推你幾個踉蹌,自己會動手!你擋得住嗎你?!”
“你也就現在囂張下而已!”酈聖緒因爲是獨子,之前身體又不太好,不獨舞陽長公主對他千依百順寵愛有加,就是孟太后等親戚長輩,對他也是格外縱容些的,他這輩子受過最大的委屈,大概也就是幼年時候,被還不懂事的孟麗縹等人欺凌毆打,舞陽長公主出於忌憚孟氏、以及畢竟只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不好給他討公道了。
此刻被盛惟喬接二連三的戳穿底細落面子,頓時就覺得臉上十分掛不住,神色也冷漠起來,冷冰冰的說道,“我娘之前就說過,過些日子等我身子骨兒好全了,就讓府裡的武師教我幾套強身健體的拳法,雖然那些拳法主要是爲了強身健體,然而要打你這種閨中弱女子,也是綽綽有餘了!”
盛惟喬今兒個之所以肯過來,無非是爲了盛老太爺的勸說,本來也不是衝着嫁給他纔來的,這麼會兒相處下來,那就更加不想跟他有什麼以後了,所以也不在乎更得罪他一點,當下就擡槓道:“你敢動我一根手指,我哥哥他……”
這話順口說了一半,才醒悟過來盛睡鶴已經被生身父母認回去,以後是否還能繼續喊“哥哥”也是未必了,神情就是一黯,哼道,“我堂哥堂弟那麼多,隨便哪個身體都比你好!都是打小由我祖父親自督促着文武雙修的,敢打我?!到時候不知道是誰會被打的哭爹喊娘呢!”
酈聖緒惱羞成怒,狠踹了一下旁邊的花樹,怒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家閨秀?!方纔徐世子不是說你不但能歌善舞知書達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針黹,樣樣精通,而且涵養深厚,寬容豁達,仁善體貼,溫柔謙遜,懂事孝順,落落大方……嗎?!”
“那你仔細說說,這幾條我哪條對不上啊?!”盛惟喬冷笑,“你舉一條出來,我就揍你一頓!你舉兩條出來,我今兒個揍完你,下次見到了繼續揍!你倒是說啊,他哪裡說錯了?!”
“……”酈聖緒臉色鐵青,低頭看了看自己蒼白的肌膚以及軟弱無力的拳頭,又擡頭看了看肌膚白裡透紅神完氣足囂張跋扈的盛惟喬,似乎衡量了下動手確實未必討得了好,再次狠踹了下那株無辜的花樹,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見他離開,盛惟喬也不以爲意,心說這樣正好,一拍兩散,各回各家!
只是……
酈聖緒離開後了一會,盛惟喬獨自漫步在陌生的花徑上時,才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她不認識路啊!
還跟丫鬟走散了,這會兒要怎麼辦?!
女孩兒站在垂楊柳下看着四通八達的路徑一頭霧水之際,孟麗縹在紫藤花棚附近被堂妹孟麗緹攔住:“你怎麼回事?怎麼弄成這麼狼狽的樣子來了?”
“十三妹妹!”孟麗縹跟孟麗緹雖然不是同胞姐妹,只是堂妹,但因爲年歲彷彿,境況也相似,打小同進同出,向來最是要好。
方纔孟麗縹跟德平郡主在席上別苗頭,因爲年紀跟城府不敵德平郡主,孟氏衆人雖然都有幫忙,卻屬孟麗緹幫的最多。
這會兒見到這堂妹,孟麗縹頓時一股腦兒的把自己的心酸委屈統統傾訴出來,末了咬牙切齒道,“孟家的女兒不是這麼好欺負的,我定要舞陽殿下給我個交代!!!就不相信,舞陽殿下會要那種歹毒卑劣小門小戶出身的賤人進門!!!”“所以你就打算這麼一身狼狽的跑去席上告狀?!”孟麗緹聞言頓時皺了眉,硬把她朝花林那邊拉遠了點,特別進了一間屋子,又叫丫鬟守住門口,這才跺着腳,恨鐵不成鋼道,“十二姐姐,你真是太糊塗了!你以爲這麼做會有什麼好處?!頂多,舞陽殿下礙着面子,當衆代聖緒給你賠禮道歉,再喊聖緒過來痛罵一頓而已!”
“你也不想想舞陽殿下統共就聖緒一個兒子,自來心肝寶貝似的,她會因爲你捱了一頓打,就把這獨子怎麼樣?!”
“就是咱們姑母知道了,衝着舞陽殿下這些年來在馨壽宮的奉承,也肯定會選擇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
“說到底,咱們究竟只是庶女,這會兒又都沒成親,也沒個強勢的夫家撐腰,生母亦不像大伯母那樣,同姑母淵源深厚,得到姑母的愛屋及烏!憑着舞陽殿下的人脈,你道你今日的遭遇傳出去之後,有多少人會站在咱們這邊?!”
“如此你這麼上去鬧了,既討不了什麼公道,反而叫那許多人都看到了你的狼狽與落魄……這對你接下來的婚事,能有好處?!”
孟麗緹壓低了嗓音,“雖然咱們的嫡母不是那種歹毒的人,沒有故意拿捏苛刻咱們,可是要說對咱們有多少關心愛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若咱們一直好好兒的,端着孟氏之女的架子,就算嫁不到喜歡的人,嫡母爲了名聲以及孟氏考慮,少不得給咱們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可要是你弄的大家都道你不顧輩分倫理覬覦聖緒,卻被聖緒爲討好那盛惟喬打了……你說這是多麼跌價?!”
“到時候二伯母不定就隨隨便便把你許配出去,以平息議論……你就甘心一輩子的事情就這樣交代了?!”
孟麗縹聽的臉色慘白,她雖然比孟麗緹大,卻素來沒有孟麗緹有主意,姐妹之間,遇事往往都是孟麗緹拿主意的。
這會兒被提醒了利害,原本想去舞陽長公主跟前哭鬧告狀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拉着孟麗緹的手,泣道:“還好十三妹妹你在外面等我!不然我要是這麼鬧過去,真真是害了自己這一生了!”
又想到要不是盛惟喬挑唆着酈聖緒對自己動手,自己怎麼會被欺負成這樣,又遑論會想當衆鬧到舞陽長公主以及衆賓客面前!?
這小賤人不但搶走了自己看中的夫婿人選,還險些害了自己一輩子!
恨意涌上來,不禁淚落如雨,“可恨那盛惟喬……我今兒個竟只能這麼嚥下這口氣了!!!”
“誰說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孟麗緹眯起眼,冷哼一聲,卻道,“這小賤人越過咱們姐妹姑侄封了縣主,本來就夠打眼了!本來我想着,她要是識趣,接下來做低伏小的討好討好咱們,念在姑母還有十四妹妹的份上,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未想她還當真抖起來了?!”
孟麗緹秀美的面容上閃過一抹陰狠,低聲道,“十二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給你出了這口氣……你之前不是說,那德平郡主是跟你一塊去追聖緒的,且也被那小賤人狠狠的數落不說,還拿了高密王夫婦要挾?!”
見孟麗縹一臉迷茫,孟麗緹脣角微彎,“德平郡主……還有徐抱墨……這可真是送上門來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