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何瘋子,不能惹!
自從何貴被乾隆宣召之後,北京城裡就突然開始流傳這麼一句話,開始還只是在官場流傳,可後來,隨着衆口相傳,連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不過,一開始,許多人還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隨着時間又往後推移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大部分人都知道這話的真正含義。不過,這個時候,這句話早已經不光在北京流傳了。從直隸,到各個行省,尤其是江南與西北這兩個地方,都已經有人知道了這個“警句”。
何瘋子,指的就是戶部新疆清吏司郎中何貴,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至於這麼一個小人物爲什麼又不能惹,那說起來話可就長了……先前以平民之身告倒順天府尹,連累了都察院跟一個軍機大臣的事情就不說了。而就在三個月之前,這個小人物又被兩個因爲心有不滿而存心惹事兒的巡撫聯手給彈劾了。本來,別說是兩個巡撫,就是隻有一個出手彈劾何貴這麼一個小小的郎中,也只是小菜一碟、一彈一個準兒的事情。可事情的結果偏偏就出人意料。
因爲事關朝廷新近實行的一項制度,所以,在被彈劾之後,何貴被召到乾清宮問話。結果,就因爲這個,何貴得以當着乾隆皇帝與文武百官的面,當場揭露了這兩個惹事巡撫的罪過,洗清了自己的冤屈。不過,這還沒完。這個姓何的眥必報,居然在脫身之後,又反手告了兩個巡撫幾狀,據說裡面甚至還有欺君的罪名。
結果,兩個巡撫之一地江西巡撫郝碩被欽差大臣阿桂捉拿,接着,便被審問出瀆職、貪污、向下屬強行索賄以及誣陷朝廷命官等數條罪名。使得乾隆皇帝大怒,稱“朕下江南時,郝碩便對地方事務一問三不知,迷迷糊糊,今竟又勒索下屬,誣陷官員。且膽敢對抗朝廷制度,如此昏官加貪官,罪過尤甚於國泰”,下旨絞殺於南昌府!
而另外一個浙江巡撫王亶望下場更慘。被阿桂羈押之後,先是被審出有肆意誣陷朝廷命官之罪。而在此之後,案子便由浙江飛到了甘肅!
甘肅地處西北,經常有災情發生。清初。曾經實行過凡願意取得國子監監生資格的讀書人,須按規定數目向當地官倉捐交豆麥谷糧,取得資格的可以應試入官的制度,時稱“捐監”。遇到災荒即用這些糧食賑濟災民。但在實行過程中,由於弊端叢生而一度停止。乾隆三十六年四月,王亶望任甘肅布政使後,以甘肅災荒連年,倉儲不足。可恢復舊例用捐監糧米賑災爲由,說服了巡撫勒爾謹,並上稟乾隆,於是,經過批准之後,於乾隆三十六年又開始在甘肅各地開捐。儲不足只是個幌子。捐監其實只是爲了取得一個假公濟私的“名目”。王亶望採取了與以往捐監不同的辦法。讓監生把應捐的谷糧折爲銀子。改變“原令只收本色糧米”爲“私收折色銀兩”。清廷在批准復開監捐時,規定每名監生捐糧四十三石。王亶望把這四十三石糧食改爲收銀子四十七兩,另外加收辦公銀、雜費銀八兩,合計每名監生共收銀五十五兩。這樣,監糧一下子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
幹出這樣大地出格事,得有個得力助手,王亶望調親信蔣全迪爲蘭州知府,公開授意各州縣收來的銀子總交蔣全迪辦理。蔣全迪任職後,將監糧折成白銀,並將收取的白銀借災賑的名義任意開銷,僅從乾隆三十九年四月至四十二年初,開捐不到三年,就開銷監糧600萬石。而這些銷去的糧食,實際上折成了銀子落到了貪官手中。而爲了充分利用這次捐監獲利的機會,私吞更多地銀子,蔣全迪還與王亶望商議,爲各縣預定災情,按照各縣報災的輕重,定出收捐數額,由藩司將預定單發給各縣,由各縣照單開賑。換句話說,縣上想報多少,就報多少。
可以說,王亶望這一手並不高明,而且漏洞百出。可是,通過上下合力,還偏偏就成功地瞞住了朝廷!不過,等到阿桂趕到甘肅之後,他們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其他的可以造假,有沒有災情,只需要找個當地人一問就能查得到,怎麼造假?所以,很快的,一件潑天大案便被掀了開來。
阿桂通過兩個多月的功夫,查出省共有二十七萬四千餘名報捐監生,收銀一千五百零九十餘萬兩,其中,合計侵貪賑銀兩百九十一萬五千多兩。而其所謂的“監糧”也是有名無實,各地不僅沒有貯存監糧,而且平時國庫應存儲的正項存糧也有鉅額虧空。
對此,乾隆皇帝發話,“甘肅此案,上下勾通,侵帑剝民,盈千累萬,爲從來未有之奇貪異事。案內各犯,俱屬法無可貸。”之後,下旨將原甘肅巡撫勒爾謹斬立決,原甘肅布政使、現任浙江巡撫王亶望凌遲,蘭州知府蔣全迪斬立決,並下諭旨:甘肅捐監立停!之後,又陸續下旨,將貪污千兩銀子以上地五十多名甘肅官員盡皆處斬!
而這還不算,已經因爲山東虧空案而受牽聯下臺的前領班軍機大臣于敏中,也被查出收受過王亶望的鉅額賄賂,結果,被乾隆下旨追回所有封賜,追繳所有貪賄所得,不久,便因急病而逝於家中。
一時之間,天下顫慄。
……
“哈哈哈,妙,妙之極也!經此一案,滿朝文武,看誰還敢小看我和某人!”
何貴引出的兩件大案,掀翻了兩個巡撫。還
謹這個前任的甘肅巡撫、川陝總督,甚至還有于敏中軍機大臣,以及一大批的大小官員,已經被無數人的認爲是“災星”,屬於那種不能招也不能碰的種類。
可是,對和珅來說,何貴卻是一個大大地“福星”,所做的也是一件大好事。一。因爲人人都知道何貴是他和珅提拔起來的,所以,何貴這一手,相當於是鼎定了他和中堂的“威信”,讓那些視和珅爲毛頭小子的官員,尤其是那些地方官員。再也沒有人敢拿舊眼光看待他;而除此之外,因爲還有許多朝廷官員不相信何貴這麼一個小人物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反參兩個巡撫,以爲這裡面還有他和某人的安排,也使得他官威大漲;二,就是何貴向乾隆舉薦了和琳出任阿桂地欽差隨員,而阿桂連破大案,和琳自然也能分到一些功勞。使得和珅終於可以找到一個正大光明地機會給自己地弟弟向乾隆求官,圓了一直以來的一個心思。就像現在,和琳已經由一個戶部主事直接被提升爲正四品湖廣道監察御使,比何貴地五品郎中還要高上兩級,可謂前途遠大。
“說起來,還是何大人臨危不亂,我們纔能有機會在此歡宴。要不然,現在我們說不定連戶部的權利也要被剝去不少!”
阿桂辦完案子。處理完善後之事,回到了北京。和琳身爲隨員,自然也一同回來。和珅爲弟弟接風,擺起了宴席,請了一些親近的人來赴宴。這當中人雖不多,卻少不了“立了大功”地何貴。而和琳這句話,也正是朝何貴說的。
“和大人可不要高看我。其實。我當時就是想反咬王亶望跟碩兩口。報一報他們的誣陷之仇。可哪裡想得到。他們的屁股居然這麼不乾淨,尤其是王亶望。居然還有這麼一大筆爛帳沒清完!……而且我聽說皇上也早就覺察出了不對,就像去年浙江修水利,王亶望一下子就捐了五十萬兩。這還不是作賊心虛,想討好皇上?只是皇上一直找不到證據罷了。所以,就算我那次不說,他也早晚逃不脫菜市口這一剮!倒是可惜了甘肅省上下官員,都被他給帶壞連累了。”何貴嘆道。
“他王亶望自己找的,怪誰?”
何貴話音剛落,他旁邊的一個大胖子便接口說道。這傢伙真的很胖,據何貴地估計至少也得一百八九十斤!不過,很難讓人想象,就是這麼一個大胖子,居然生出了一個如花似玉的閨女,還許給了和琳!結果,這位蘇凌阿蘇大人就父憑女貴,平步青雲,短短一年就升了兩級,跳到了順天府尹的寶座上。不過,話說起來,這裡面好像也有他何貴的功勞。所以,蘇凌阿對他還挺親熱。
“話也不能這麼說。如今當官的,哪個不貪?只是這王亶望膽子太大,人也太蠢,做事留下了太多的漏洞,結果,一查就查出來了!”吳省欽搖首說道。
“這還不就是自找的?”蘇凌阿不服的說了一聲,也不理會吳省欽,舉起酒杯朝何貴敬了過去,“來,何大人,我蘇凌阿這輩子,一佩服膽子大地,二就佩服能賺錢的。這兩項你都佔了,我敬你一杯!以後咱們可要多親近親近!……我聽說你家親戚也在這北京城開了幾家店,放心!只要我蘇凌阿在順天府一天,就保證沒人敢拿他們怎麼樣。”
“蘇大人厚愛,何某感激不盡!”
估計現在也沒人敢惹跟我這“災星”有關係的店鋪。何貴跟蘇凌阿客氣了兩句,把酒喝了。
“和琳,你也敬何貴幾杯。這一次,要不是何貴向皇上舉薦了你,你可沒這麼好的機會受到皇上的賞識!”和珅又向和琳說道。
“沒錯!來,何大人,我敬你一杯!”和琳點頭,接着又向何貴舉杯說道。
“和大人……”
何貴正想客氣兩句,沒想到卻被和琳伸手擋住了。
“別叫我和大人,你可是於我有舉薦之恩,而且,那樣也容易跟我哥弄混了。不如這樣吧,何大人,你以後就叫我的字泌齋(沒查到和琳的字,編地),我以後就叫你……對了,何大人,我們好像還不知道你地字是什麼,可否告知啊?這樣,我們大家以後也好稱呼!”和琳又道。
“就是就是,老是‘何大人’、‘何大人’地叫,這實在是太容易混淆了。咱們這兒,可有三個‘he’大人!所以,還是叫字的好!”蘇凌阿也附和道。
“這個,我沒有字……”何貴有些赧然。
“何貴,你沒字?”和珅問道。
“是啊。中堂大人,您也知道,我本來就是個鄉下老百姓,雖然後來經商,又到了北京,可一直都沒有取什麼字號!”何貴答道。
“這哪裡能行?”和珅連連搖頭,“身爲朝廷官員,哪能沒有字?一定要取一個!”
“這個,中堂大人,我肚子裡那點兒墨水,哪能取什麼字啊?”何貴連連搖手道。
“哈哈,這算什麼?咱這裡可有兩個大才子呢。是不是,老吳?這可是你們兄弟倆大顯伸手地時候,趕快幫咱何大人想一個好聽的字號,勉得以後不好稱呼!”蘇凌阿對吳省欽、吳省蘭兄弟說道。
“呵呵,這有何難?”吳省欽拈着鬍子,微微轉起了腦袋,“何大人本爲主事,乃是因爲做了中堂大人的欽差隨員,才風生水起,從而升了郎中,以至如今的偌大名聲,一切緣由都是因爲這‘上應欽命’,不如這樣,何大人的字號,就叫‘應欽’吧!諸位以爲如何?”“應欽?何應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