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阿妮又補充了一句:“我哥是最討厭別人假惺惺地謝來謝去哩。”
阿妮帶我走的路線,的確是隱秘無比,我相信就算是給我畫一張詳盡的地圖,我也還是會把自己繞迷糊了。
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行走在羊腸小道或是人跡罕至的路上,甚至還鑽了幾次山洞。在陰森黑暗的山洞裡,我舉着槍高度戒備着,我一點都不懷疑,山洞深處隨時都會有猛獸撲出來。
阿妮倒是很從容,她走在這些在我看來險象環生的地方,就像是走在她家的吊腳樓裡一樣簡單。
幾天後,我們已經爬上了雲貴分界線,老虎嶺。
老虎嶺並不是因爲老虎而得名,事實上老虎嶺連半隻老虎也沒有,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遠遠望過去,那山嶺恰似一隻老虎在仰天長嘯。
阿妮從小長在大山裡,攀爬行走在陡峭的山林間,對她來說早就習以爲常。反而是我這個大男人有些難以適應,一路上摔倒爬起無數次,滿身的淤青傷痕。
好容易找了一處避風的角落,我將行裝小心翼翼地解下來,但是還是難免碰到了摔傷患處,我呲牙咧嘴的坐下來。另一邊的阿妮已經在收拾木柴點燃篝火,以防止野獸接近。
“安大哥,擦一下吧。要不然明天你會更痛的哩。”阿妮手裡拿着一個瓶子。
“這是什麼東西?藥?”
“我們苗家自制的跌打酒,和你剛好對症,很好用哩。”
阿妮說話間已經打開了瓶子,濃烈的藥酒的味道立刻瀰漫四周。
“還磨蹭啥子嘛,衣服脫掉啊?我好幫你擦藥。”阿妮毫無扭捏的催促着我。
我有些難爲情,支吾着說:“這個,我還是自己來吧。”
阿妮瞪着我,然後噗嗤又笑起來,說:“安大哥,你好有趣哩,我是女孩子都不怕,你倒怕羞?腦殼裡都是些啥奇奇怪怪的想法麼。”
聽着阿妮取笑,我給自己上好了藥酒。我抱着槍躺靠着火堆旁,走了一天的山路實在是太疲累,不知不覺中我已然進入了睡眠中。
篝火沒燒多久就已經熄滅,我睡的太沉了,忘記了添加柴火。
感覺也就是剛睡了一會兒,就隱約的聽到阿妮叫我:“安大哥,安大哥,醒醒。”
我迷迷糊糊坐起來,打着哈欠向阿妮望過去,然後我就驚的目瞪口呆。月光下,一條如嬰兒手臂粗細的大蛇,正遊移在阿妮身上。
虧得阿妮居然能這麼冷靜叫醒我,看着那條大蛇在阿妮身上蠕動着,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安大哥,你可要小心一點,這是毒蛇王,讓它咬上一口,我可沒得活哩。”阿妮居然還在笑着。
我把步槍上了刺刀,慢慢靠近,慢慢伸出刺刀搭在毒蛇的身體下面,像接力一樣再慢慢把它引到我的槍身上來,這毒傢伙悠然地盤上了中正步槍槍身。
我小心的後退着,在它快要爬到我的手上時,我大叫一聲連槍帶蛇拋了出去,毒蛇摔在地上受了驚嚇,迅速遊進草叢裡不見了。
我渾身痠軟不由自主地堆在了地上,這真是比上戰場還要緊張的經歷,我都寧願去和鬼子拼刺刀,也不願意面對這類軟體動物。
黑暗中阿妮目光炯炯的望着我說道:“安大哥,好大一條爬蟲哩,你不害怕嗎?”
“怕又能怎麼辦?它咬你一口,你小命就沒了……”我走過去撿起自己的槍。
阿妮重新燃起了篝火,被這大蛇驚嚇到,我的睡意全無,坐在火堆邊上,警惕地四處張望着。
“安大哥,別擔心了,起了火爬蟲就不會來了。”
“這真是我見過的最大的一條蛇……”我兀自心有餘悸。
阿妮說:“這都不算大,再大的都有,要不是它有毒的,我早捉了它烤着吃哩。
兩天以後,我們終於翻過老虎嶺,進入到了城鎮之中,這裡已經不是日軍控制範圍了,偶爾都能看見小隊的中國軍隊經過。
我和阿妮找了家客棧,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服,總算是恢復點人樣子。
阿妮蝴蝶一樣舞進了我的房間,笑着說:“安大哥,怎麼樣?我這個樣子,像不像你們漢家的妹子?”
阿妮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衣服,沒了那些特徵明顯的飾品,到真是看不出她是個苗家女子。
我:“阿妮,你就送到這裡吧,剩餘的路我也知道怎麼走。休息一晚,明天你就回去吧,出來這麼久,朗達一定非常惦記你。”
阿妮搖搖頭說:“我不回去,我哥都說了,要我跟你去貴陽耍耍,我長這麼大,都還沒出過新安哩。”
我有些爲難:“可是我去找部隊,到時候可沒時間照顧你……”
阿妮:“好好笑哩,哪個用你照顧,一路上都是我在照顧你好不好。看看,我都是有準備……”
阿妮說着拿出一個香囊,說:“安大哥,你猜猜這有多少錢?”
“十塊?二十塊?”我隨意的猜着。
“三十二塊哩!”
阿妮把香囊放回懷裡:“看到了吧,我早就做好了打算,出了十八里寨,就沒想這麼快回去。”
我無奈轉身要出去,伸手去推門,偏偏這時候阿妮過來擋住我說:“不許走!你還沒答應我……”
然後我像燙了手一樣呆住,我推到了阿妮既柔軟又堅挺的部位,這可是我這個魯男子25年來從未有過的體驗,我在那一刻狼狽地石化了。
阿妮也愣住,臉色瞬間火一樣的燒紅了,一把推開我叫着:“安大哥,你,你欺負人哩。”
我看着我的手,慌亂的語無倫次的辯解着說:“我沒有……我是推門不小心……”
“算咯,你也不是有意地,不過也是要懲罰你一下!不然我就把你欺負我的事告訴我哥!”阿妮的性格外向開朗,也就是羞惱幾分鐘,就開始和我討價還價。
阿妮的罰很簡單,就是要我答應帶着她到處看看,貴陽也好哪也好,她要去見識一下和山裡不一樣的世界。
阿妮是個能幹的女子,我覺得就算她一個人去闖蕩天下,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她聰明勤快能幹,力氣也比普通女子要大,一些男人幹不來的事情她都能做的很好。
洗好了的軍裝已經晾乾,她就立刻又去找來針線,縫補被樹木山石刮破了的地方。
阿妮一邊縫補衣服一邊說:“安大哥,講實話說,我要是個男孩子,一定是會去當兵的。我纔不要像我哥那樣窩在大山裡,一輩子都待在村寨裡。”
我拿過自己的鋼盔,戲謔地扣在阿妮頭上,打量着說:“嗯,還真像個丘八。你要是把頭髮剪短,換上丘八這身行頭,也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安大哥,你就直說好咯,繞着彎的說我長得醜。”阿妮白了我一眼,繼續她的縫縫補補。
我把鋼盔放回去,說:“你不醜,就是性格不像個女孩子。”
阿妮就很生氣:“跟我哥的口氣都是一個樣!女孩子啥樣,都要嬌滴滴的麼……”
晚飯之後,隔着門阿妮說她出去一下,我也沒問她去哪,因爲我正忙活着換上我的軍裝——我扛着槍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可是要找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