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原川不以爲然,說道:“躲在別人身後的修煉永遠也觸摸不到仙路。姑娘這十年白費了。”
少女挑着眉毛,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迴應道:“有沒有白費跟你沒關係。少俠修爲確實在我之上,若是真刀真槍打起來,未必能贏得了我。”
鍾原川愕然,若非不打女人的原則,早將這個囂張的人捶爆了,他心道:本大爺叱吒風雲的時候,你祖爺爺還沒出生呢。
少女見鍾原川不再言語,不禁洋洋得意。毛遂自薦的說:“各位打算去往何處,如果不嫌棄,可以來宇文山做客。”她欲言又止,氣定神閒的看鐘原川。
半晌,雲樽緩緩開口,問道:“這宇文山是什麼地方,我們從西方而來,交通不便消息閉塞沒有聽說過什麼宇文山。”
“當今聖上的一半親衛就是宇文山的弟子。身爲六國的子民,怎麼會不知道聖地宇文山。”她用質問的口氣對雲樽指手畫腳,好像宇文山真的每時每刻都散發着萬丈光芒,只要被光芒朗照的地方就是一片盛世。沒有受到庇護的朱貪何三人一下子成了牛鬼蛇神。
鍾原川嗤笑,門派什麼的,對他來說都是扯淡:“宇文山如雷貫耳,怎麼可能沒聽說過,我可是曾經有幸路過宇文山,那氣勢,當真是獨一無二。”
女少喜上眉梢,連連附和:“是吧,宇文山之繁盛,比之皇都都不逞多讓。”
鍾原川冷漠的說:“貪何,宇文山就是我祖先與趕屍人死戰的地方,那裡陰氣重的很,想不到有門派有膽量在山上建立門派,真是後生可畏。”
朱貪何苦笑,前路渺茫,雲樽之急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得安心。鍾原川一向做事穩重,怎麼跟個黃毛丫頭較上勁了。
跟女人爭吵的後果很悲慘,少女喋喋不休,樂此不疲的與鍾原川據理力爭,傳說中的宇文山成了縈繞在大家頭頂揮之不去的魔咒。
遠處鳥鳴漸至,一下子將少女的興致衝散。她莫名的望着聲音傳來的地方怔怔出神。修長的眉毛連成平坦的地平線,細密的汗毛並着風的吹拂瑟瑟發抖:“奇怪,明明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怎麼忽然不見了。”
鍾原川胸有成竹的微笑,他早感應到了那股氣息,而且還知道氣息已經隨着鳥鳴消失在天際了。鳥很好的躲開了他的神識,等鍾原川放出更多神識,人家已經飛出了他的極限視野。他心生好奇,心道:鳥的主人必定是很無聊的修士,把培養鳥的時間用作修煉不是更好。他慢悠悠的說:“讓本大爺指點你吧,氣息是一隻鳥發出的,在你頭頂掠過這會已經飛遠了。”
“一定是出了大事,凡是有重大事件發生,各門派都會放出飛鳥傳達信息。”少女認真的對鍾原川說,“到下一個城池之前,一定不能分開行動,否則可能出現不測。”
雲樽連連點頭,討好似的向朱貪何靠了靠。朱貪何莞爾一笑:“少爺不必擔心,世界這麼大,咱們怎麼可能恰好碰上衰神。”嘴上這麼說,朱貪何已經
想到了各種各樣以不同方式不同時間可能出現的事件。雲樽已經被惡鬼侵蝕,不能再遭厄運。若是鍾原川尚能自保,他便是唯一的包袱,只有變得強大才能不拖累別人。這麼想着,不覺已走了很長時間。
在朱貪何沉浸在自我世界的這段時間,鍾原川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這點氣息搖搖欲墜的在空氣中飄動,碰到朱貪何的神識也無動於衷。他百思不得其解。此種情況無非是三種可能:對方修爲太弱,感應不到自己;對方修爲太強,不屑於跟他計較;對方受了重傷,沒有餘力隱藏氣息。
在這種荒郊野嶺,朱貪何終於從身體莫大變化的喜悅中恢復神智。他疲怠的連連嘆息,本做好了吃苦受累的準備,只爲拜師學藝,可是現在不但沒有學到本事,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每每想到此時,他便不住的自怨自艾。
忽然鍾原川與少女異口同聲發出噓聲,四目圓睜的說:“有殺氣。”兩人相視一啐,嫌惡的拉遠距離。鍾原川靠到朱貪何身邊,雲樽見狀急忙向少女靠攏。四人一下子成了兩簇。
“哪裡有殺氣,沒有感覺到。”朱貪何還在嘟囔着,身子一歪,被鍾原川連拖帶拽提上了高樹。他壓低聲音說:“不要發出聲響,等我叫你的時候再下來。其餘的事我能擺平。”
不一會,真的有幾個烏漆抹黑人像黃鼠狼似的嗅來嗅去。柳條似的胳膊地鼠似的亂刨。
“大哥,這裡有香味。”一個滿嘴黃色齙牙的人討好的說。“他們肯定就在附近。”
被叫做大哥的獨眼龍挺着大肚子,神氣活現的點頭。他伸出手,狠狠的在齙牙頭上敲打:“還愣着幹什麼,給我好好的搜。”
鍾原川戲謔的一笑,跳下樹頤指氣使的說:“你們在找什麼。”
齙牙不假思索的說:“你傻啊,當然是從這裡經過的人。”爾後,獨眼龍好像被閃電劈中似的大喝:“你是什麼人,爲何在此處。不對,我們是強盜,把錢拿出來。”
齙牙緊緊咬着牙,裝出窮兇極惡樣:“快把錢拿出來,否則,哼哼,我們是劫色的。”
獨眼龍啐一口唾沫,氣急敗壞敲着齙牙的頭喊道:“笨蛋,他是男的,你去劫色吧。”
一直瑟縮在後面的大眼瘦子這才慢吞吞的隔開倆人,諂媚的說:“咱們是強盜。大哥,保持風度。”
獨眼龍嘴角抽搐,狠狠的倒吸一口氣,收起狠厲的神情,底氣十足的說:“對,我是有素質的人。把錢拿出來趕快滾,本大爺只搶劫不撕票。”他舔了舔嘴脣,繼續細心的搜尋附近一切能看得見的東西。
朱貪何看的清楚,鍾原川踏出一步,鬼魅似的到了獨眼龍背後。獨眼龍倒也不孬,身子像彈簧似的蹦出去很遠,地上即刻出現一道淺淺的腳印,他心道:原來強盜也是修士,等我做了修士,絕對不能像他們那樣猥瑣。
強盜確實猥瑣,他一蹦之下,揚起塵沙矇住鍾原川的視線,抽出腰間的一把刀,嘴角微微上翹
。他弓着身子,最終唸叨着:“天堂有路你不走,惹了大爺可不好辦。”
另一邊,鍾原川木訥的一動不動,似乎堅實的大地把他粘的結結實實。這傢伙不但不急,還玩味的看向別處。完全不把對方當成一回事。
尖利的刀被沉悶的黛藍色包圍,刀體一下子變得更加犀利。獨眼龍大喝一聲,看準時機,正好是沙塵把藍色的光芒推向千里之外時,他動了,如一把尖刀,輕盈盈的飛了起來。穿過沙塵,尖刀如切豆腐似的撥開渾濁的空氣,狠狠的紮在裡面。
朱貪何情不自禁的喊道:“快躲開。”說完身子一斜,直挺挺的朝獨眼龍撲去。雖然距離不是很遠,但這樹的高度可不是開玩笑的。等到他下墜,獨眼龍可能早就輕鬆躲過了。
朱貪何的一吼之下,獨眼龍的動作停住了,他憋着勁站在那裡,雙腿瑟瑟發抖。臉上的肌肉也慢慢抽搐,聚光的獨眼好像凃了一層漂亮的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朱貪何沒有天真的認爲獨眼龍像傻子似的等他砸來。但事情真的這樣發生了。獨眼龍紋絲不動,頗爲吃力的站着,在一聲慘叫中,朱貪何撲倒他身上,把獨眼龍甩出去很遠。他暗自開心,以前都是鍾原川替他找面子,今天倒是他救了鍾原川一此。
幾個翻滾,朱貪何利索的站起來,不顧身上的跌傷,餓狼似的又撲向獨眼龍。他手段倒也狠,專朝他面門打,擡手間已是十幾拳。他越打越來勁,聽着湍急的風在他耳邊嘶號,如熱浪般洶涌澎湃,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豪氣。好像他身上掛滿了正義的勳章,每個動作都是上天給予的指示。
但是好景不長。獨眼龍抓住他的胳膊,略一用力,朱貪何便感受到痛楚。獨眼龍陰陰的一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你是來送死的。”只聽咔吧一聲,朱貪何冷汗直冒,胳膊無力地耷拉着,像搖尾乞憐的狗。
他死死憋着氣,抖動着隨風歪斜的頭,心中吶喊:“不能就這麼任慫。”朱貪何垂死掙扎似的張大口,朝獨眼龍脖子咬去。在衆人意想不到的時候,這個少年竟然選擇了一種原始的行爲。連志氣滿滿的獨眼龍也不禁手足無措。他本能的向後退,不知被什麼絆了一跤,這時朱貪何的兩排門牙已經像鉤子一樣套住皮肉,點點鮮紅的**像妖豔的花悄然綻放。
獨眼龍不甘的嘶號,嗓子裡的聲音像許久沒有滋潤的土地,迴盪在同是塵土漫天的地方。朱貪何也忍不住哼一聲,傷口傳來陣陣刺痛,腦子也越來越遲鈍,似乎所有的精力都等着刺痛朝他們開炮。
頃刻,鍾原川才大夢初醒似的,揮掌震暈獨眼龍,試圖將兩人分開。他駭然發現朱貪何血紅的雙眼像嗜血的野獸,血絲攀上眼白快要把眼珠侵佔,濃郁的恨意在他簌簌發抖的臉上蹦跳。他小心翼翼的拉朱貪何,後者堅實的牙齒彷彿長在獨眼龍脖子上似的。每拉動一下,脖子處便滴落大片的血。
他沉默片刻,輕聲安慰到:“貪何,我是鍾原川。放輕鬆,我幫你療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