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原川身上的血液沸騰了。他極力抑制住身體的鳴叫。故作無事的挖石頭。他左思右想,千算萬算竟然在這裡碰上了志在必得的東西,鍾原川可等着這東西救命呢。他呷呷嘴,心道:老頭親自下山挖掘此物,想必不會輕易被我得到,我只能今曲意逢迎,暗中找機會了。
朱貪何也遇到了奇怪的事情,他把手放在石頭上,掌間便傳來絲絲涼意,從手心一直流進丹田,丹田沒有絲毫變化,但朱貪何的頭卻疼的厲害。他咬着牙將手拔出來,不知不覺間已是冷汗直冒。對於朱貪何,石頭可真是邪門的玩意。他一屁股坐倒,心有餘悸的瞪着石頭。
鍾原川見他臉色難看,低聲問道:“還不快挖,這東西對我有用,一會咱們見機行事,看看能不能帶着東西開溜。”
朱貪何聽罷,偷看老頭一眼,那老傢伙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你拖住他,我帶着東西跑。如是城見。”
“憑什麼,我有前科在身,萬一被他認出來,老賬新賬不得壓死我。”鍾原川提着嗓子說,“我已經投了那傢伙一撿寶貝了,再偷一件他就瘋了。”
“那好,我來纏住他,咱們如是城見。”朱貪何斬釘截鐵的說,他正愁沒機會顯擺日趨熟練的逃跑功法,今天碰上老頭,也不管人家是什麼級別,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試刀了。
鍾原川苦笑着搖頭,平日帶着朱貪何到處玩輕鬆自在,想不到關鍵時刻束手無策了。這時,石頭終於挖出來了,老頭喜笑顏開,連忙催促道:“包好了給我。”
朱貪何舉起石頭來來回回晃悠了一會,一不留神差點摔在地上。他隨手扔給鍾原川。
這下差點把鍾原川嚇暈過去,酒罈大小的石頭包裹了完整的精華,若被他摔碎,鍾原川得心疼一輩子。老頭也嚇得一驚一乍。他喝道:“混賬,此物若是被你弄壞了,殺了你也不解我恨。”
朱貪何推鍾原川一把,理直氣壯的說:“老頭,石頭我要了,有意見?”
一時間,除了泥土的氣息慢慢漫過鼻子,只剩愈演愈烈的殺氣不住的衝擊着朱貪何的腦子。
朱貪何冷不丁打個寒戰,英勇的朝鐘原川鄭重點頭,示意他先走。這一回頭可給了老頭機會,他上去就是一掌,在朱貪何還不明所以的時候,胸口像被猛烈的水彈打中似的,五臟六腑一陣翻滾。
朱貪何咳嗽幾聲,說道:“看在你是長輩的份上,剛纔讓了你一招,接下來我要玩真的了,怕的話快走,否則我一不留心傷了你這把老骨頭,別怨我手下不留情。”
老頭一身一閃就飛到了朱貪何面前。身手又探去。
朱貪何可不是吃素的,他打不過,但仗着巧妙步法與老頭周旋。一時間,兩人像兩道閃電,在巴掌大的地方穿梭,兩條真氣一強一弱相互交織在一起,像兩條蜿蜒前行的蛇。忽然兩條蛇猛烈的碰撞在一起,朱貪何如同一
枚炸彈墜入地下,砸出一個淺淺的坑。他拍拍屁股,不甘示弱的說:“沒什麼大不了,你的老手打人不疼,不對,你打我了嗎,我以爲是蚊子。”
極短的時間,朱貪何的衣衫碎成萬短襪,搖搖欲墜的落到地上,身上的淤青像漫山遍野的花,微微一動,痛的他齜牙咧嘴。
老頭冷冷的說:“道友,你這是刻苦呢,你修爲太低,貧道閉上眼都能頃刻間打的你倒地不起。”
朱貪何反駁道:“少廢話,我還有看家本領,看招。”他腳下步法一轉,晃晃悠悠的又與老頭纏鬥起來。
老土不屑的站在原地,袖袍一揮,一道罡風從袖間飛出。朱貪何俯身要躲,忽覺不妥,遂運轉起落行手與之抗衡,他大喝一聲,真氣噴出體外,藍色的火焰燒的雙手直冒煙。他還沒學會精妙的控制真氣,這下可苦了朱貪何了,未傷敵,自損三分。
老頭輕蔑的一笑,悠然轉過頭去,他幾乎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結果:“我勸你早點求饒,貧道免去你死罪,乖乖把手頭送到不川嶺,在我山門前罰跪九天,貧道心一軟就放你們離去了。”
一聲清嘯,比鍾原川的怒吼更勝三分。朱貪何的手直直拍到老頭後背,真氣四溢的落行手頃刻把老頭飄逸的道袍穿了個窟窿,老頭的也被打的踉踉蹌蹌差點跌倒在地。他難以置信的用餘光掃視朱貪何,後者流着哈喇,惡狠狠的朝他笑。那笑容像一根刺戳着來頭的心。
朱貪何當然不會傻裡吧唧的硬碰硬,從吳望哪裡學的花活還沒展現出來,他怎麼能魯莽的那生命開玩笑。他先是運轉起落行手,佯攻過去,腳下一轉翩遊步使出來的同時快速街上修延步罡風打了個空,朱貪何趁着這功夫三步算作一步猛的朝嘮叨撲去。這一掌雖然不甚厲害,卻浪費了他大量真氣。
燃燒的真氣不但穿透了老頭的衣服,還滲到了體內。此時老頭急忙調動真氣自救。朱貪何的真氣像鼻涕似的黏在他背後,既不蔓延也不消失,而是一點點破壞他又老又鬆弛的肌肉,不一會,他的後背便塌陷成了一個小窟窿。
老頭不甘的大叫一聲,不敢真的發作,真氣源源不斷竄到背後,與朱貪何的真氣周旋。他修爲雖強,卻不敢強行抹殺朱貪何的真氣,一不小心損傷骨骼需要很長時間調理。
朱貪何嘿嘿直笑,轉眼看見鍾原川還愣在那裡,他手中的石頭悠悠然冒出一根根黑色的線,黑線把他的手臂覆蓋,亮澤的光順着黑線一點點透到體內。而四周的陽光完全被黑線的亮取代,鍾原川周身的空間立即成了一個無底黑洞,黑洞裡的光一閃而過,他的身體越來越模糊,終於隱沒在黑暗中。
一聲淒厲的嚎叫,老頭看到了這一幕,氣的快發瘋了。他狂躁的吐出一口純淨的真氣,將朱貪何打入地下,大地翻滾着涌成一道巨浪,硬生生把朱貪何葬在了坑裡。他半張着嘴泥土便往嘴裡漏,打開鼻孔,
沙土便鑽進鼻子裡。朱貪何屏聲斂息,試圖跳出困境,他渾身難受,彷彿真的死了似的一動不能動。
上面傳來一聲地震似的響聲,跳到他耳中的時候沙土瘋了似的擠壓着他,緊接着又是幾聲悶響,響聲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比一道響,朱貪何都能感覺到上方泥土的涌動。
爾後,一股鋒利的勁氣直直飛過來,打穿了大地。順着這道微弱的光,朱貪何好歹能呼吸了。他微微咳嗽,嗓子裡都是他媽的泥土。
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朱貪何扭動身子,終是無濟於事。他大喝一聲,供應呼吸的空氣一下子少了大半。一種類似於絕望的東西在他心中滋生,但朱貪何絕對不會稱其爲絕望,他努力平復恐懼的心理,一邊試圖從困境中尋求到新的活路,一邊保持充沛的體力,以便任何時候應對任何更慘的事情。
身在此處的他不會想到老頭會因爲他的真氣差點走火入魔,也不會想到鍾原川被老頭打斷後也差點走火入魔,他更不會想到這兩個人各自封住真氣,竟然赤手空拳打了起來。正打的天昏地暗的時候,鍾原川體內的真氣開始暴走,他大睜着眼,眼中散發着幽幽的光,摳鼻一齊噴出灼熱的氣息,在他有頂,一團煙霧一樣的東西越來越大,隱隱有千萬人的哀嚎從天而降。
老頭聞之色變,顫抖的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來我不川嶺有何貴幹。”他想了半天,最後才吐出“貴幹”兩個字。他老臉通紅,面對搶他寶物的後生卻不敢發作。他看不透對方的身份,也不敢細細探究。世間有太多神秘的事。一旦落入其中就是死。
朱貪何此時的境地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深埋其中的他除了喘氣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喘口氣還帶着一般沙子。
荒山幾乎是生命禁地,若非特殊情況,他與鍾原川也不會借道於此,更不會在這裡認栽,甚至被人活埋。他越想越害怕,萬一沒人經過這裡,他只能在這裡瞭解此生了。朱貪何只能期盼鍾原川折道殺回來,把他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時間越長,朱貪何的渴望越強烈,他越是着急,越感到時間的漫長。時間一長,朱貪何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他好像大地的一部分,一個遊離與真實物體之外的靈體,寄託在這裡,被大地控制,受大地滋養,被大地驅使。
一分分,一秒秒,一段段痛苦地掙扎,爾後是他歇斯底里的笑。
當時光抹去他的愁容,朱貪何已經不知道在這裡呆了多長時間,他只知道很久,久到他的修爲在地下滋生出了新的活力,他的真氣成了第三隻手,並不遺餘力的慢慢向外爬。真氣穿過疏鬆的土地,從土裡冒了出來,朱貪何想歡呼,但沒人聽他的喊聲,他控制着神識小心翼翼又驚恐萬分的探尋着周圍的異動。
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周圍沒有一絲聲響,這裡的的確確成了生命的禁地,而他可能是死在這裡最後一個冤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