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露感激,剛想開口跟費啓釗道謝,卻被他猛地一擡手打斷,聽見他直直地衝着站在祥子身後的兩個人吩咐道:“祥子以下犯上、吃裡扒外,照規矩應當大卸八塊丟進河裡餵魚,但是鑑於你們烈老大的求情,現在便繞過他的性命。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把祥子帶下去,斷了他的手筋腳筋,然後送到孟醫生那裡,告訴孟醫生,我要他從今往後能走不能跑、手能拿槍不能開槍,孟醫生會明白該怎麼做!”
能走不能跑、能拿槍不能開槍?
我震撼在費啓釗的決定裡,一時不能反應過來這樣的懲罰對於祥子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只是大概知道祥子從今往後便算是廢了,廢得不能夠再廢了,以往我所花精力交給他的射擊理念和技術,算是經此一役之後全部作廢。
我轉頭看向悽慘被那兩個人給拖拉拽出去的祥子,看見他臉上印着從生到死而後又劫後餘生的慘淡,有心想要可憐他,但卻無力阻止這場懲罰。費啓釗能夠饒過祥子的性命已經算是額外開恩了,我不能夠再奢求更多,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我所在的環境裡,早已經沒有了自己所期盼的理想和和諧,也沒有能夠供自己閒散的空間,這是一個真真正正以權利爲導向、用生命在博弈的犯罪世界,一旦人沒有了自己的價值,那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悲哀地閉上雙眼,我只聽見費啓釗吩咐單紓偉帶我回別墅的話語在屋內響起,而後他便帶着華彌馳和其他人離開,將整個空間直接留給了我和單紓偉兩個人單獨相處。
我不明白費啓釗的這個吩咐用意是什麼,剛剛單紓偉才那麼惡毒地提議過讓我斷掉一隻手來保祥子,現在他卻任由着單紓偉單獨和我共處一室,難道是在測試我
對單紓偉的憤怒到底有多深麼?還是在測試着單紓偉方纔那些提議是否別有用意?
容不得我多想,待其他人都走掉之後單紓偉緩緩地走到我的身邊,面無表情地從我說了句‘算你運氣好’,然後便率先離開了屋子,雖然從單紓偉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他的語氣卻充滿了不甘和憤怒,彷彿是把對費啓釗做這個決定的不痛快全部都發泄在了我的身上。
單紓偉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簡直就是在對我訴說着兩個故事,我當即心下了然,緊跟着他的腳步就出了房間,學着他的樣子很快地就將自己的身形容在了夜色中。若是我此刻還不清楚單紓偉的真實身份,鐵定對他方纔的建議恨之入骨,別說費啓釗吩咐我和他一起回別墅,就是讓我單獨和他多呆兩分鐘我都會受不了。
可恰是因爲我知道了單紓偉的真實身份是警方臥底,纔會在他提及用我的手交換祥子的性命之時猜到可能事有蹊蹺,沒有多想,只是順着單紓偉的提議達成自己的意願,答應用左手交換祥子。
不知道費啓釗和華彌馳是怎麼離開的,現在碼頭上的人並不多,而單紓偉又很是符合他此時應當所展現出來的憤怒情緒走得飛快,我巴巴地跟在後面追他,有好幾次都想伸手去拉着他的領子,讓他把我所錯過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訴我,但是顧忌到碼頭上或許還有幕後團伙的人在遠處觀望着,所以一直忍着沒有動手。
直到走出那間房子大概七百多米的距離,單紓偉才漸漸地慢了下來,並沒有等待我的追問就直接開了口,只是聲音低得出奇。
“祥子是被費啓釗給抓住的,好像是正在計劃反水的時候被抓了個正着。我和華彌馳今天分別都遇到了一些事情,有人想要我們倆的命,等我們倆安然
脫離之後就收到了費啓釗的電話,讓我們帶着手底下的人盡數到碼頭上集合,我來的時候就看見祥子和那幾個混混已經在碼頭上了。
還有,我給你的那通電話也是費啓釗授意讓我打的,他告訴我祥子在反水的時候打的是你的旗號,我擔心他會懷疑整件事都是你策劃的,所以纔會先向你發難。”
我一愣,心下了然,“難怪你會讓我留下一隻手!”
聞言,單紓偉立馬搖了搖頭,“費啓釗的心思太過可怕,他明明知曉所有的事情卻藏着不說透,在這個時候還在測試我和你之間的關係,想來應該是從祥子那裡聽說了我和你曾經在莊湉墓前見面的事情,你要小心!”
我點點頭,說不出來此時心裡到底是個什麼狀態,只能將矛頭對準整件事情的根源,張口道:“那祥子算計你們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本想着單紓偉當會趁着還沒有上車之前告訴我一切,可沒想到他卻徑直從我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車,道:“戲要足,上車再說!”
我明瞭,閉上嘴再次跟緊他的步伐,瞬間覺得自己其實和單紓偉搭配起來很合適,很多話和情緒不需要多說就能猜到大致,是以當我剛坐上副駕駛就張口酸不拉幾地配合着說了句:“呦!還真是上了位的人啊,這麼快就開上新車了,還是大奔呢!哼!看來幕後的那些老闆們,對你可真是不錯!”
單紓偉衝我眨眨眼,擡手指了指汽車的中控位置而後又指了指他自己的耳朵,確認了我的猜測,這輛車上果然被安裝了監控。我藉着轉身系安全帶的瞬間朝車窗外打量了一下,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細看還有些眼熟,彷彿是當初馬律師排戲時用來和單紓偉接洽的那輛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