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立威,驅逐妾室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便將事情的經過說說吧,反正我和國師來了,今兒便將這裡的事一併都處理了。”
納蘭云溪先一步開口問道。
流觴早就眼明手快的從屋子裡搬出來一把椅子,讓納蘭云溪坐了下去,納蘭云溪問完話後,那幾個姬妾齊齊看了她一眼,眼中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啓稟國師,夫人,昨兒蓮姨娘和洛姬發生了爭執,洛姬將蓮姨娘新做的衣裳剪壞了,蓮姨娘氣不過罵了她兩句,她便帶着丫環過來將蓮姨娘打了一頓,又將蓮姨娘屋子裡的東西都摔了,蓮姨娘氣不過便命丫環青杏去向國師稟報,可這丫環回來時卻說……”
那女子說到這兒擡頭看了一眼納蘭云溪,然後又道:“說了夫人說的那番話,蓮姨娘拉着婢妾向婢妾說了半晌話,後來婢妾將她安撫住,讓她上牀歇息,可誰知今天一早起來,青杏便急急的跑過來向婢妾稟報說蓮姨娘昨天夜裡吊死了。”
那女子說完後又落下淚來,納蘭云溪一邊聽着她的話,一邊盯着那屍體看了幾眼,等她將話說完後,她已經幾步走到那屍體跟前,蹲下身子查看起來。
幾個女子見她翻動屍體,不由面面相覷,想到國師大婚前夕,她們也曾派人去打聽過新夫人的身份背景,最後打聽到的消息是新夫人只是安寧侯府的一個庶女,而且性子古怪,不似尋常貴族人家的女子。
尋常貴族人家的貴族女子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外加針線女紅德容言功三從四德內外皆修,而這位安寧侯府的三小姐卻對那些一竅不通,她專驗屍,跟個仵作似的,如今見她如此,果然如傳說中的一般,別人看到屍體躲都來不及,而她一看到屍體便立即湊了上去。
納蘭云溪沒說話,在蓮姨娘的屍體前蹲了下來小心的查看,流觴早知她的習慣,已經將她可能會用到的工具手套一應屍檢用的東西都拿來了。
蓮姨娘的屍體被用一塊白布蓋着,納蘭云溪戴上流觴遞過來的手套和後,一把揭開白布,身邊的幾個姬妾登時嚇得用手捂住了眼睛,有一兩個大膽的也只是站得遠遠的,偶爾張望兩眼,並不敢看她的死狀。
白布一被揭開,納蘭云溪頓時閉了閉眼,連跟在身邊的流觴也不禁扭過了頭,久未見這樣的屍體,納蘭云溪還是被眼前的慘狀驚到了,其實這屍體比起跳樓的臥軌的碎屍的等等等等已經算體面的了,只不過云溪自穿越以來也只是在這閨閣中每日裡和宅子裡的人
打交道,遇到的死人也大多死得比較簡單,不是上吊的便是溺水的,並沒有十分變態的死法。
因爲古人就算死的時候也是要體面的,自殺或被殺都會給自己或者給別人留下全屍,除非變態或者罪大惡極之人才會被分屍。
眼前的女子面部發紫伴有淤血,眼球輕微突出,舌頭露出齒外,足尖下垂,頸部有明顯的勒痕,根據這屍體的特徵一眼看去,的確是上吊而死的。
這樣的屍體檢驗只是小兒科,根本不用動用什麼工具,這些特徵納蘭云溪閉着眼睛都能數出來,她只稍微翻動了幾下屍體,看了幾眼,便站起身來,隨即除去手套,並將方纔容鈺蒙在她臉上的面紗也除下來,蒙着這個她着實不習慣,又不是見不了人。
她這個樣子還讓他的這些姬妾們以爲他故弄玄虛,說不定私下裡也會嚼舌根說她長得醜,她的容貌秉承了秦玉蓉的優良基因,長得是真心不差的。
容鈺見她翻動屍體,便知道她要做屍檢了,以前他也只是聽到傳言,並未親眼見過她做屍檢,今日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檢驗屍體,看到她認真專注的模樣,他心裡不禁動了動,有一句話自動飄過腦海:專注的女人最有魅力。
見她沒用多少時間就已經檢驗完了屍體走了回來,他不禁有些期待的問道:“如何?”
“確實是上吊而死……”
納蘭云溪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才擡眼看向已經圍攏在容鈺身邊的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
“哪位是洛姬?”她掃了一眼,見這幾個女子的長相倒是都不錯,也都稱得上是美人,有溫婉的、奔放的、潑辣的、野性的、清純的…倒是燕環肥瘦,各有千秋,可是這打扮……
也許是自己的眼光和這個時代人對美的認知不同,她們的梳妝打扮和衣着生生的將自己的容貌拉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聽了她的問話,容鈺也瞥了一眼立在身邊的幾個女子,然後便見一個身着梅花宮緞素雪絹裙,長相妖嬈嫵媚的女子站了出來,小心的上前施了一禮,語聲有些顫抖的道:“婢妾是。”
“你自己說說你和蓮姨娘是如何鬧起來的?你爲什麼要欺負她?”
納蘭云溪見這女子眼中有恐懼害怕的神情,暗暗將她的表情記住。
“這…”那女子說了一個字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然後又道:“國師,夫人,饒命啊,真的不關婢妾的事啊,蓮姨娘平日裡便愛炫耀,但凡做了一件新衣裳或者得了個新的頭面首飾,便一定要向姐妹們炫耀一番,而且,她脾氣還不好,別人若是悄悄的不說話還好,但凡有說她兩句的她便會和人家吵個不停,而且…而且,她還說她是皇上賜給國師的,她的身份比我們高多了,就算國師成親之後想要正式給園子裡的幾個姨娘們開臉,那也輪不到別人……”
那洛姬跪着斷斷續續的說着,卻是並不說她和蓮姨娘的過節,而是說了蓮姨娘平日裡的行爲和爲人品性。
“那你和她是怎麼起衝突的?難道是她又向你炫耀,你氣不過便剪了她的衣裳?”
納蘭云溪卻不容她避重就輕,再問了一次這個關鍵問題。
“這…昨兒蓮姨娘穿着新做的衣裳到婢妾的屋子裡串門,剛好錦姨娘也在婢妾那兒,她說…說國師和夫人回府後,她要親自去向夫人請安,讓夫人爲她開臉,錦姨娘是個急性子,氣不過便損了她兩句不知天高地厚,她便在婢妾的屋子裡打了錦姨娘一巴掌,揚長而去,婢妾這才氣不過,去了她的屋子裡將她的衣裳剪了的。”
洛姬小聲的回答道。
“哼,看來這一切還都是因爲爭風吃醋引起的啊。”
納蘭云溪聽了這話不由得涼涼的看了一眼容鈺,暗中怪怨容鈺一點都不懂得女人的心思,無論他見沒見過這些姬妾,一旦她們進了國師府有了這個身份,那她們便早就將自己當成國師府的一份子,當成是他的女人了,雖然她們沒見過他,但心裡卻都是想着有朝一日總會見到他並籠絡住他的心出頭的。
因爲在她們心裡,男人就沒有不偷腥的,而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如今的這個時代就算是平民百姓之家,只要日子過得殷實的都會納一兩房小妾,更別說是容鈺這樣的人了,所以就算容鈺不待見她們,她們自己可不這麼想,她們想着只要待在這府中,總有一天會見到容鈺,只要能見到他,那她們便有機會了,所以,即使容鈺從來沒來過這裡,但她們私下裡還是爭風吃醋,暗自鬥得你死我活。
“婢妾不敢,還請夫人贖罪,但是,蓮姨娘確實是聽了夫人的話才一氣之下上吊了的。”
“你不是說她脾氣不好,時常炫耀,還想仗着是皇上親賜想讓我給她開臉麼?既然這樣,那就說明她平日裡應該是個臉皮很厚,囂張跋扈的女子,怎麼會因爲我的幾句話便一氣之下上吊?”
納蘭云溪不動聲色的問道。
“這…婢妾真的不敢隱瞞夫人。”洛姬聽了納蘭云溪的話頓時一驚垂低了頭。
“錦姨娘又是誰?”納蘭云溪又看了一眼幾個女子問道。
一個身穿牡丹穿花水煙逶迤拖地長裙,長得溫婉俏麗的女子站了出來低頭應道:“婢妾是。”
“洛姬說的都是實情麼?蓮姨娘平日裡是這個德行麼?”
納蘭云溪緩緩的問她道。
“是,蓮姨娘平日裡確實如洛姬說的一般,張揚跋扈,將誰都不放在眼裡。”
錦姨娘說話聲音也是柔柔的惑人心神,人在回答納蘭云溪的問話,眼睛卻不時的往容鈺身上瞟。
納蘭云溪見她右手纏着一塊帕子,眼神一閃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錦姨娘聽了這話下意識的將手一縮,藏回了袖子中,然後身子顫了顫才道:“昨日洛姬去蓮姨娘屋子裡爲婢妾出氣的時候,婢妾趕過去勸她,不小心被她摔碎的瓷器割破了手。”
“哦……”納蘭云溪應了一聲,然後便不再問她了,最後她看向方纔一直跪在蓮姨娘屍體旁哭泣的女子。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那女子身穿一襲素色的月牙鳳尾羅裙,裝扮的也不像其他姬妾那麼張揚,有種沉靜的內在美,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她爲死去的蓮姨娘哭泣,想來是和蓮姨娘交好的。
“婢妾叫初夏,平日裡和蓮姨娘交好,其實蓮姨娘並不像她們說的那麼不堪,她只是性子有些過分張揚而已,她也確實跋扈些,不過,她沒什麼壞心眼,什麼話也是說過便忘,只是她這性子容易得罪人,有一次婢妾生了病,沒人替婢妾去請大夫,還是蓮姨娘大半夜的去求管家,管家才請了大夫來,從那以後,婢妾便和蓮姨娘的關係好了。”
初夏慢吞吞的說着話,似乎在用心的斟酌語言,好像生怕得罪人似的。
“恩,你昨晚見她的時候,她可有什麼情緒不穩或者有說什麼話麼?”
納蘭云溪點了點頭,問道。
“沒有,蓮姨娘平日裡雖然跋扈了些,但她很隨性,也不是愛計較之人,雖然她和人吵吵嚷嚷的,但也不會記仇,那所以昨日她並沒有尋思的異狀。”
“那你昨晚睡下後可聽到什麼動靜了麼?”
“動靜?好像有過,昨晚睡下後,婢妾隱約聽到幾聲喝叱怒罵聲,不過婢妾並沒多想,以爲是蓮姨娘氣不過,在罵洛姬或者是……”
初夏說到這裡擡頭看了納蘭云溪一眼低下了頭去。
“或者是在罵我麼?因爲你當時睡下了,所以便也沒再起來查看動靜是麼?”
納蘭云溪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便替她把剩下沒說完的話說了。
初夏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不說話,卻也說明了納蘭云溪是猜對了。
到這裡,納蘭云溪已經猜測到了蓮姨娘的死因,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站着的幾個女子,有幾個雖然低着頭,但她們嘴角微微翹起,顯然是在暗自高興,在幸災樂禍。
“相公,這都怪你,若你真的喜歡這些姐姐妹妹們,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給她們開臉,可是,你不表明個態度,將人家好吃好喝的養在國師府,既不說要也不說不要,人家自然以爲你遲早會要她們的,所以即使你從未見過她們,但她們卻也在這園子中爲你鬥得死去活來,這下出了人命,卻還要我擔不是,你可滿意了吧?”
納蘭云溪看了容鈺一眼,卻是和他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容鈺當了甩手掌櫃,不用自己插手這些俗事。正在一邊看好戲,卻突然被云溪叫了一聲相公,頓時覺得自己的骨頭鬆了鬆,一股濃濃的喜悅從胸腔中涌了出來,蔓延過全身,被她這一聲叫得瞬間通體舒暢,並沒有仔細聽她後面說的話,一時劍只是含情脈脈的盯着她看。
“相公,我和你說話呢。”納蘭云溪見了他的樣子暗道這精蟲上腦的傢伙一定又在想不健康的東西了,於是,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在他身上戳了戳。
“哦,胡說,我什麼時候喜歡過她們?我都嚴令她們不要生事,好好的安分守己的過日子,本國師自會供養她們,若是敢無端生事,便將她們逐出府去。”
容鈺聽了納蘭云溪的話頓時微怒,想也沒想便說出了這句話。
他這話一出,納蘭云溪頓時眼中閃過一抹詭計得逞的光芒,無聲的撇了撇嘴角,而這些姬妾們聽到容鈺的話頓時齊齊一驚,然後又嚇得都垂下頭去。
“相公,你真的說過這樣的話?”納蘭云溪見她叫了一聲相公,小小的撒了個嬌,容鈺便抵抗不住,暗道這招好,便再接再厲的又叫了一次。
“自然,本國師三令五申不止說過一次。”
容鈺挑了挑眉,看向納蘭云溪,一副你若不信就要你好看的樣子。
“恩,這樣就好了,你說過,她們若是敢生事不安分守己,便要將她們逐出國師府,是麼?”
納蘭云溪將自己問話中的重點重申了一遍。
“對,這是本國師親口說的,若有誰敢違反,定嚴懲不貸。”
容鈺心中似乎想到了納蘭云溪可能要做的事,所以便配合着她應道。
而這幾個姬妾們此時卻不知道納蘭云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問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做什麼?難道是想要推卸責任?所以故意向容鈺撒嬌?
也是,畢竟,她剛一進府中,還未明白府中的情況,便對蓮姨娘說了那樣的話,讓她上吊致死,她這樣做是怕國師責怪她,所以在打感情牌吧。
但是,就算她想推卸責任,那蓮姨娘的死也與她脫不了干係,而國師娶了個這般嫉妒成性的女子,經過這件事後,一定會對她心存芥蒂,更重要的事,她們總算是見到了容鈺,無論最終能不能成功勾引國師,這第一步總算是邁了出去。
“好,相公,那你說,她們聯手害死蓮姨娘,又僞造了她上吊的假像,並將她的死嫁禍到我的身上,意圖造成我們夫妻不和,使我們產生誤會,進而搞得國師府雞飛狗跳,家宅不寧,你說,她們做了這樣的事,該不該被趕出國師府?”
誰知這時候納蘭云溪話音一轉,加重了語氣,聲音清亮的說出了這番話,而且,她眉宇間隱隱泛着一股怒氣,說完後,一眼看向幾個臉上神色各不相同的姬妾們。
這下那些姬妾們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頓時愣了愣,待反應過來納蘭云溪說了什麼話後,才齊齊跪了下去,口中惶急的道:“夫人恕罪,婢妾冤枉,蓮姨娘是自己上吊死的,和婢妾們並沒有關係啊。”
其中洛姬還擡起頭看了一眼納蘭云溪,然後一咬牙說道:“夫人,蓮姨娘是因爲你和你的丫環那番話才氣急之下上吊而死的,若要怪怨的話,您纔是導致蓮姨娘身死的罪魁禍首。”
“哦?你沒聽夏姨娘方纔說,蓮姨娘那般性子的人,絕不會輕易上吊自殺麼?”
納蘭云溪此時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胸有成竹的說道。
“娘子,你方纔檢驗屍體可是有什麼發現麼?”
容鈺直接忽略掉洛姬的話,他比較有興趣的是納蘭云溪說的蓮姨娘的死因。
“恩。”納蘭云溪點了點頭。
“你不是說她確實是上吊而死的麼?”
容鈺也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錯,她頸部有縊溝,口鼻間有涕涎流注,舌尖露在外面,且屍斑呈暗紅色,的確是上吊而死的。”
納蘭云溪又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頓了頓又道:“不過,她並不是一開始就上吊而死的,而是被人勒死才吊上去的,她頸部有兩條勒溝,試問,若她是自己上吊的,難不成第一次沒吊死,摔了下來,再吊一次?”
“這不合常理,相信任何人只要嘗過死的滋味,絕對不敢再死第二次,而且,她第一次的勒痕在喉頭部位偏下方,而上吊的勒痕是在喉頭部位偏上方,吊起來和勒死的時候所產生的勒溝是截然不同的,這一點,常人看不出來,但是,仵作驗屍必然能驗得出來,我覺得,這樣的事,不必請仵作來驗,因爲,我比他更專業。”
納蘭云溪一說到案情,眼睛便凝聚了智慧的光芒,神采奕奕讓人追尋着她的目光和身影不由自主的沉淪,容鈺看着她此時的模樣,說案情倒在其次了,他已經被她這樣獨特的風采所吸引。
“蓮姨娘的屍首不僅有上吊死亡的特徵,還有被勒死的特徵,她面部有淤血,呈現青紫色卻微微腫脹,眼結膜及勒溝以上的頸部、面部皮膚,出現了散在分佈的血點,她的舌頭雖然因死後被吊起來露在了外面,但舌頭被咬破並留有齒痕,這也是她被勒死的時候產生的……”
“若是這些專業用語你們聽得不是很明白,還有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特徵,蓮姨娘死前有過劇烈的掙扎,而且她的指甲縫裡有這個……”
納蘭云溪說着拿出一塊小小的碎布片,只有指甲蓋大小,那布片是芙蓉色的錦緞,她捏在手中讓幾個姨娘一一看了一遍,有幾個人臉色當即就變了色。
“而且,勒死人是需要很大的力氣的,就你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只懂得勾心鬥角的外表柔弱內心狠毒的弱女子們,若是將她勒死的話,手必然會受傷,所以,事到如今,也不用我再向你們說明兇手是誰了吧?”
納蘭云溪說完眼神定定的看向洛姬和錦姨娘,還有被蓮姨娘當做至交好友的初夏,最後纔將目光定格在丫環青杏的身上。
幾個姨娘被她的目光掃過,洛姬和錦姨娘已經渾身顫抖,納蘭云溪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着,又過了片刻,幾人終於承受不住,齊齊跪了下去。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夫人就算想爲自己脫罪也不能將蓮姨娘的死因推在婢妾的身上啊,夫人話說得不明不白,婢妾心裡不服啊。”
洛姬此時不僅身子顫抖,連說話的聲音也微微顫抖着,徑自爲自己辯駁。
“我都說成這樣了,你還覺得不明不白?還要我到蓮姨娘的屋子裡去找你的罪證麼?你今兒穿的這大紅色的衣裳好亮眼哪,大膽賤婢,你難道不知道這大紅色只有當家主母你能穿麼?但憑這一條,我便能治你的罪,將你亂棍打死。”
納蘭云溪並沒有點名,這洛姬便先爲自己開脫,這智商也真是捉急。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洛姬頓時磕下了頭去,嘴中不停的求饒。
“昨日時誰穿着芙蓉色的錦緞,我一問之下便知是誰,你還不認罪麼?這麼鮮豔亮眼的衣裳恐怕也是你最愛的吧。”
納蘭云溪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就將那布片兒拋到了洛姬的面前。
“流觴,將錦姨娘手上纏着的帕子拆下來,看看她的手心處是不是有一道長約兩寸的口子,虎口處的深一些?”
納蘭云溪準頭吩咐了流觴一句。
“是。”流觴答應了一聲,不等錦姨娘反抗,便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將她手上裹着的帕子扯掉,仔細看了一眼,她的手掌中,從虎口處起,至中指和無名指處止,果然有一道長約兩寸的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勒過似的。
“夫人,果然和你所說的一般無二。”
流觴對納蘭云溪點了點頭,然後一把將跪着的錦姨娘推開。
“哼,待我先進屋子裡查看一番,出來再將你們合謀勒死蓮姨娘在將她吊上去,僞裝成自縊的樣子,嫁禍到我身上的經過詳細告訴你們。”
納蘭云溪光檢驗蓮姨娘的屍體,便發現她並不是上吊而死的了,而是被人先勒死之後才吊上去的,所以,她方纔才挨個兒問幾個姨娘蓮姨娘平日裡的爲人品性,和大家相處得如何,果然就憑着這些便能推斷出來她的死因了。
她說完話後便又走進蓮姨娘的屋子裡,這一回沒用多久,她便走了出來。
出來後她坐在椅子上,看了容鈺一眼,才做最後的結案陳詞。
“如你們所說,蓮姨娘平日裡張揚跋扈,喜愛到處顯擺炫耀,還經常以國師的寵妾自居……”
納蘭云溪一邊說一邊留意着衆人的反應,她剛開口說了這幾句話,便看到有幾個姨娘面露驚異的神色,她不由得暗道看來猜對了,一切屬實。
“她不得人心,一日兩日你們或可忍得,可是,日子長了,你們便忍不得了,到最後發展成人人厭惡,不願和她來往,可是,她就算被大家這般嫌棄討厭也不自知,因爲,她其實就是個大嘴巴,什麼事過去了就忘了,心裡並不記仇。
你們在國師府內院整日穿金戴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過着安生日子,雖然國師並沒有見過你們,但你們覺得國師既然肯這麼大方的供養你們,日後必然也會慢慢的寵信你們,可是,你們等了這麼些年,等來的卻不是他的寵信,而是他即將大婚的消息,或許你們提前打聽過,知道國師娶了的是我這沒有身份背景的侯府小庶女,所以便覺得國師眼光太差,連我這般的人都能瞧得上,那你們的機會也便更大了。
同時,你們的心裡並不服氣我,所以,便暗中合計着要在國師和我大婚之日或者是大婚之日你們向我敬茶的時候給我一個下馬威,只是,我和國師大婚當日卻不是在府中成的親,因爲一些事情我們去別處成了親,這就讓你們形成一種錯覺,興許國師根本不看中我,娶我或許是因爲什麼目的,所以,你們的膽子便更大了,準備在我和國師回府的時候生事。
所以你們買通了蓮姨娘身邊的丫環青杏,讓她攛掇着蓮姨娘故意鬧事,蓮姨娘因和洛姬發生了爭執心中不服氣,所以青杏一攛掇她便順勢應了,所以大着膽子打發青杏在國師府大門處等我和國師,所以,有了昨日我們剛回府那一幕,想將國師引到青園,然後你們便有了施展手段勾引他的機會,也能落了我這個新婚夫人的面子……
但是你們卻沒想到青杏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了,而且我和我的丫環還說了那樣的話,因爲蓮姨娘遭到衆人嫌棄,而洛姬和錦姨娘又剛和她發生了衝突,所以,另一個毒計便就此形成,你們合計着乾脆將計就計,既然我和我的丫環說了讓蓮姨娘趕快去死,那你們便真的讓她去死,這樣可謂一箭三雕,既能除去礙眼的蓮姨娘,又能引國師來此,還能給我扣上個彪悍善嫉的名聲,新夫人一進府,便將國師的妾室氣得上吊自殺……
所以,昨兒個夜裡,你們先是讓青杏給她將安神的藥放在粥裡喝下,趁她熟睡的時候到她房裡將她勒死。”
納蘭云溪說着拿出手中捏着的一隻碗和一個小紙包,那紙包裡還有半包藥粉,是沒服用完的半包藥粉,她暗道這作案手法真是拙劣的如三歲孩提。
“至於兇手是誰,自然是錦姨娘和洛姬,而被蓮姨娘視爲至交好友的初夏卻是幫兇……”
“夫人,冤枉啊,婢妾沒有……”
初夏聽了這話立即就開口大聲分辨,而其他幾個人此時都面如死灰。
“你沒有?你的確是沒有親自動手,可是,你昨兒夜裡明明聽到了動靜,而且還悄悄的到了蓮姨娘的房門外,親眼目睹了洛姬和錦姨娘勒死蓮姨娘,又在其他兩個姨娘的幫助下將她吊上房樑,卻爲了息事寧人裝作不知道,任由她們將蓮姨娘聯手殺死,你還敢說冤枉?
或者,你纔是那個最陰險的,會咬人的狗都不叫,也許你表面上和蓮姨娘交好,其實暗地裡巴不得她去死?你不能過再分辨,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如今人都已經死了,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蓮姨娘的窗紙上有你留下的指印,還有你用手指沾着口水戳破窗紙的洞都能證明……
這一處院子裡統共住着你、蓮姨娘、洛姬、錦姨娘、香寒、靈雁幾人,其他三個姨娘在西跨院兒裡,這邊的動靜她們纔不知道,其他幾個姨娘都在蓮姨娘的屋子裡了,就你不在,那這偷窺的人不是你,難道是鬼?”
納蘭云溪看了一眼初夏,眼中嫌惡的神色一閃而過,無論蓮姨娘是什麼樣子的人,初夏這樣的都是她最討厭的人種,半點沒有知恩圖報,還暗地裡假惺惺。
“青杏估計是被蓮姨娘平日裡打罵,所以不堪忍受,才和她們聯合起來將蓮姨娘殺了,可是,你,初夏,蓮姨娘千般不好萬般不是,她都將你當做了朋友,在你生病的時候替你請大夫,可你去在她被人殺死的時候冷眼旁觀,還偷窺,你真是個變態,偷窺完了還在這裡假惺惺的哭喪,時間蛇蠍心腸的女子都不及你這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做派令人噁心。”
納蘭云溪毫不客氣的指責着青杏,如今整個事件她已經根據現場勘查和屍檢以及對幾人進行問話而完全串了起來,形成一個聯手謀殺案欲嫁禍當家主母,這罪行,哼,她可不敢輕易處理,她要交給容鈺親自處理。
“夫人,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是婢妾們一時糊塗,所以才坐下了這樣的事,夫人饒命,國師饒命啊。”
納蘭云溪已經將她們聯手殺死蓮姨娘的經過幾乎一字不差,如親臨現場般的講述了出來,而容鈺的臉色此刻也已經冰冷到了極點,似乎只要她們再敢有任何的辯駁,便會立即出手要了她們的命,所以她們再也支撐不住,都齊齊跪了下去,磕起頭來,對殺害蓮姨娘的事也供認不諱。
“相公,這件事因爲事關我的名譽,我若是不查明蓮姨娘的死因,她們便會將她的死怪怨到我的頭上,所以,我不得已只能這般爲自己洗脫罪名,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經大白,如何處置,還得請你示下,畢竟,這些姬妾們都是一直在你的府中的,我可不敢隨意處置。”
納蘭云溪見她們都認罪了,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轉頭和容鈺說道。
“你們說,本國師該如何處置你們?”
容鈺此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知道納蘭云溪說這話的意思,他看了一圈這幾個妾室,平和的吐出一句話。
“國師饒命,婢妾以後再也不敢了。”
幾個妾室齊齊磕下頭去,嘴中也不斷的求饒。
“哼,你們之間內鬥紛爭,即使鬥得你死我活本國師也絕不在意,也沒工夫搭理,你們聯手害死蓮姨娘,本國師也無所謂,只是,你們卻不該將注主意打到夫人頭上來,嫁禍於她,本國師本是念着你們沒有生存能力,若是識相,便讓你們一直待在府中,可是如今,本國師絕留不得你們。”
容鈺清寒着臉掃了一圈跪着的花紅柳綠如一羣青樓女子的妾室們,一臉鬱悶的道:“管家,無論是誰,告訴她們的家人,叫她們到國師府來接人,若不肯接的,便發賣出去,總之,兩日之內將這件事辦好,本國師陪夫人回門之後,便不想再看到她們了,也不願她們再給夫人添堵。”
“是。”管家小心的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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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他對納蘭云溪是徹底服氣了,沒想到她果然如傳言中,只通過屍體便能斷案,這在東陵就連衙門裡的官員也未必能做到,而她一介女流居然能做到這樣,真是太厲害了。
“國師饒命啊,國師饒命,婢妾以後再也不敢了。”
一衆姬妾沒想到弄巧成拙,這下惹得國師動了大怒,要將她們都送出府了,早知這樣,還不如當初安分守己的待在國師府,最起碼,不用爲了生計發愁。
“本國師心意已定,絕不會更改,誰若再叫囂,立即便拖出去打死。”
容鈺動了怒,便不是三言兩語能消除的,他擺了擺手不讓她們再說。
“等等,這幾個沒有參與的,若是她們願意,便讓她們留下來,若她們不願繼續在國師府,國師府給她們一筆銀子讓她們出府自己謀生去吧。”
納蘭云溪見住在西跨院的那三個姬妾無端受了牽連,暗道國師府總不能賞罰不明,隨意處置人,於是向容鈺介意道。
“也好,你們三人是想繼續留在府中,還是想出府謀生?”
容鈺問了一句,那三人此時哪裡還敢再留在國師府,不試不知道,這一試之下,她們已經知道國師對新夫人是捧在手裡當寶貝來着,她們根本無法比擬,與其留下在這裡孤獨終老,還不如拿着銀子出去謀生,說不定還能再嫁個好人家。
“婢妾三人願意出府謀生。”
三人頓了頓齊齊答道。
“好,本國師會以丫環的名義將你們放出去,出去後你們不可私自提起國師府的事。”
這些姬妾們大多不是貴族人家的小姐,都是百姓家的女子被賣入宮中或者貴族府邸做了丫環或者歌姬舞姬,成爲貴族間互贈的禮品,所以處理起來也容易。
“是。”那三人答應了一聲。
“散了吧。”
終於處理了這件事,容鈺低低的喝叱了一聲,便再也不看那些姬妾們一眼,轉身伴着納蘭云溪出去了。
雖然容鈺下令將那些女子趕出府去或者發賣,但納蘭云溪還是命管家給了她們一筆銀子,最起碼讓她們不至於一出國師府就餓死,這樣一來,納蘭云溪倒清靜了許多,藉着這件事她一次性就將國師府的姬妾美人們處理了,這以後可是省下了一大筆花銷呢。
那些女子雖然哭哭啼啼的不願離開,卻也知道國師的命令是沒人敢違抗的,所以最終只好拿了銀子走了。
將這件事處理完後,納蘭云溪便從管家手中接過了國師府的產業、鑰匙、房契、地契等,開始一邊準備回門的禮物,一邊和綠意翠竹小蓮盤點氣國師府的家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