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烈焰鳳凰山的火焰口時不時噴出一股接一股的岩漿來,中林與曲勒兩國士兵交戰時燃起的那些火把,都將整個烈焰河河谷映照成雪亮色。
就在那幾名鳥人國族人衝向孤獨秀的時候,在他們眼前,突然閃過一個更快的身影來,那個身影邊跑邊說道:“快,攻擊上頭!”
“女巫巫溪?”
鳥人國一名族人認出了奔跑在他們前面的那名黑衣人,隨即告訴其他:“按女巫說的去做,攻擊上頭!”
“是……”
緊跟在女巫巫溪後的那幾名鳥人,一個接一個振開翅膀,飛於空中去。
看着對面衝過來的女巫巫溪,和騰於空中的那些鳥人,孤獨秀稍頓片刻後,也隨即衝了過去。
奔跑間,插在女巫巫溪身後的那面招獸旗,先於巫溪脫身而來,直插孤獨秀而去。
爲了躲開那面招獸旗,孤獨秀忙彎下腰去,雙腿屈膝,後背伏地,滑出數米後,才穩住身體站了起來。
此時,女巫巫溪的柺杖已經擊於他胸前,一仗擊出,孤獨秀被狠狠撂倒在地,還沒等孤獨秀起身,捏在女巫巫溪手中的那根柺杖再次朝他的臉部擊打而來。
孤獨秀眼看來不及躲閃,忙就地打了幾個滾後,才狼狽將女巫巫溪的仗擊避開。
當孤獨秀睜開眼睛時,騰身於空中的那些鳥人國族人,皆發出如蝙蝠一樣的嘶叫聲來。他們鋪展而來的連體翅膀,如一張張青筋暴露的蝙蝠翅膀一樣,當倒地的孤獨秀望向那一個個鳥人的時候,他們蓋在眼睛上的黑色蒙布,加上那伸縮自如的翅膀,讓人有一種突然的不安來。
就在孤獨秀想時,在那些鳥人的翅膀間,居然生出無數如藤條一般的血蔓來,那些極速伸展而來的血藤藤蔓,朝倒地的孤獨秀纏繞而去。
當孤獨秀準備翻起身時,可不知怎的,他的四肢居然如同被粘在了地上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哈哈哈,啊哈哈哈……”一陣詭異的笑聲從孤獨秀對面傳來,女巫巫溪拄着柺杖走上前兩步道,“御親王,別掙扎了!你中了我的蠱術,如今,你的整個身體都被這些爬蟲粘附在地上,你越是動彈,你的身體和四肢就會被吸附得越緊。”
孤獨秀側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腳,果然,在自己的身體四肢間,爬滿了一種黑色的甲殼蟲。
“不過,御親王。即使我不殺你,可這些鳥人國族人,恐怕也難放過你!”說着,女巫巫溪收起插在孤獨秀身後的招獸旗,大笑着背身朝遠處走去,“哈哈哈,啊哈哈哈……”
無數的黑紅色血藤纏繞交織着,朝孤獨秀的身體極速攀伏而來。
忽的,孤獨秀的身體就被那些西域鳥人身體放出的血藤藤蔓穿透了四肢。
“啊……”
隨着孤獨秀大喊一聲,他的整個身體都被那些血藤架空在了夜空中,手腕和腿部的血跡一滴一滴跌落在孤獨秀身體之下的那些塵土中。
“受死吧,中土王爺!”
隨着一陣夾雜着陰狠笑意的聲音從夜空中傳來,一條粗大如樹樁般的血色藤蔓在那幾名懸浮在空中的鳥人國族人的共同控制下,朝孤獨秀直直插來。
此時,那根粗大的血色藤蔓,已經對準了孤獨秀的心窩,孤獨秀試圖掙脫綁在四肢的那些血藤,可即使他使出再多的靈力,有那些侵入他體內的蠱蟲在,他的靈力都會受到限制,根本無法掙脫四肢的那些血藤。
“王爺……”站在不遠處與中林國修士廝殺的刀光影,看到被鳥人國族人控制住的孤獨秀,想脫身來救他,可他被三四名西域修士圍攻,身體數處受傷,那還能脫身來救自家主子。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夜空中出現一道紅色火光來,紅色火光從天而降,將那根粗壯的血色藤蔓擊撞燃燒起來。
那些鳥人大吃一驚,忙收回體內血色藤蔓,可他們還是遲了一步,火焰燃來,將那些西域鳥人的血色藤蔓全部燒成了灰燼,這樣一來,他們的那對翅膀可算是廢了。
從高空落地的鳥人國族人,趕緊就地打起滾來,許久之後,他們纔將周身那些火焰撲滅。
當他們再次轉頭望向烈焰河河谷的時候,只見夜空中,一隻金色的火鳳凰飛過。
而眼前受了傷的孤獨秀,已經不見了蹤跡。
“那……那是什麼?”
一名鳥人國族人問道。
“是……是神獸火鳳凰?”
烏鴉公主扶着佔堆走了過來:“怎麼回事?人呢?”
那幾名鳥人國族人跪在了烏鴉公主腳下,拱手賠禮道:“回公主,孤獨秀……孤獨秀被一個可御神獸火鳳凰的人救走了……屬下害死,請公主責罰!”
“廢物!我要了你們的命!”說着,烏鴉公主朝伸手朝眼前那名鳥人國族人劈去。
“算了!”佔堆伸出手攔住烏鴉公主的手。
烏鴉公主瞥了一眼佔堆,氣呼呼將伸起的手放了下來:“爲何,難道我懲治這些無用的家徒,你也要攔着嗎?”
“既然是她出手了,這也怪不得你們鳥人國族人,怪就怪那來人太強了!咳……咳……”佔堆伏着胸口,咳嗽了幾聲道。
“你沒事吧?”烏鴉公主臉露焦急,忙扶住佔堆問他道。
“我,我沒事,公主不必如此……如此待我……”
可佔堆不知道,烏鴉公主爲了救他的傷,已經將自己最珍貴的腋下羽絨送給了他。聽佔堆這麼一說,烏鴉公主難免有些傷心起來,可看着如今醒過來的佔堆,烏鴉公主還是覺得心裡高興,她故意轉移話題,追問佔堆道:“你剛纔說的那人,到底是誰?他的功法修爲難道很厲害嗎?”
“沒錯,她可是整個中林國最厲害的修士!”
“難道比那個孤獨秀還要厲害?!”烏鴉公主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佔堆略帶幾份嘲諷,嘴角微微裂開一笑道:“哼!孤獨秀算的了什麼?若是比起剛纔救走他的那位,那恐怕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他到底是誰,難道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涅火紅蓮重生主——上古神獸火鳳凰的主人——尚若輕——”
還沒等佔堆回答,一個慢悠悠的女人聲音便從他們身後傳來過來。
烏鴉公主忙轉過頭去:“女巫巫溪?”
“你既然知道她是誰,爲何剛纔不出手相助,一舉殺了孤獨秀?”烏鴉臉色微怒,盯着走過來的女巫巫溪問道。
“烏鴉公主,若是剛纔我出手的話,恐怕老生的名也要交代在這裡了!”
“怎麼,你也沒有法子對付她?”烏鴉公主問道。
女巫巫溪搖了搖頭,嘆息道:“老生確是沒有那個能耐啊,那尚若輕,不僅功法修爲了得,身具平襄城亂葬崗的涅火和這烈焰鳳凰山的三味真火,這兩種火源,無論是那一種,只要一出手,便可將人化成灰燼。更何況,她善於用毒,又精通醫術,手下又有那上古神獸火鳳凰和三匹雪狼!恐怕只是她一人出手,就能頂你們此刻這些在烈焰河河谷的所有鳥人國修士了!”
“什麼?她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厲害?!”烏鴉公主有些驚歎地問眼前的女巫巫溪道。
“她原本是中林國尚府毒門的庶女,被族門中哥哥姐姐排擠,隨着她母親死後,她便過上了連乞丐不如的生活,在她十三歲那年冬天,她被自己姐姐尚若雲殘忍害死在家府後院的柴房中,尚若雲命人將她的屍體丟到城外的亂葬崗上準備去喂野狼,不料,竟然被涅火紅蓮花魂入體,成了江湖中人人口口相傳的妖女涅火紅蓮重生主夜夢羅……”
“夜夢羅,她就是夜夢羅?”烏鴉公主有些驚訝的說道。
“怎麼,烏鴉公主也知道夜夢羅的名號?”
“嗯。”烏鴉公主點了點頭,“在西域曲勒和中林國開戰之前,我曾跟隨國中商隊,來過中原一次,可那次,我們在霰霧林山腳下的來福酒館休息時,聽酒館的人說……說夜夢羅被他的親生父親所傷,恐怕是活不成了。怎麼,如今她還活的好好的,竟然功法修爲比之前更高了?!”
“沒錯,此言不假,可惜啊……那涅火紅蓮重生主夜夢羅,命不該絕啊,在她心脈盡斷之後,中林國的御親王孤獨秀,便帶着她去了漠北邊陲的祭武神壇,壇主武后是孤獨秀的生母,爲了奪回本屬於他們的皇位,武后啓用祭武神壇秘術,將夜夢羅的心脈重新續接,她活了過來。”
“那剛纔那隻火鳳凰是怎麼回事?上古神獸,爲何要聽她的話?”
女巫巫溪看着天空那輪明月,緩聲說道:“火鳳凰本是這烈焰鳳凰山的鎮山神獸,守護着烈焰河一方安寧,谷中所有的猛獸,都聽命於那隻火鳳。若是這次我們出征,那隻火鳳還在這裡的話,我也就無法控制這裡的蟲獸了!”
烏鴉公主將臉色稍微有些慘白的佔堆扶到身側兩名鳥人族人的手中,轉頭看着女巫巫溪道:“我讓你說火鳳的事,你說這些無用的兇獸幹什麼?”
“烏鴉公主,不得對女巫無理!”見烏鴉公主語氣有些衝動,佔堆推開身旁那兩名扶着自己的鳥人,走到烏鴉公主身後說道。
“你……”烏鴉公主眼中滿是委屈,看着佔堆,彷彿眼淚都快要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佔堆瞥了一眼烏鴉公主,從她身側走過,來到女巫巫溪身旁,小聲問巫溪道:“女巫,如今夜夢羅出現,恐怕我們的勝算只有四成了,不知女巫可有辦法,對付那涅火紅蓮重生主?”
“哼!”女巫巫溪咧嘴一笑,看着遠處撤走的中林國軍隊道,“將軍提的這個介意,未嘗不可?”
聽女巫巫溪這麼一說,原本臉色慘白難堪的佔堆,突然嘴角露出一抹驚喜來,彷彿他的傷口也不那麼疼了一樣,佔堆走到女巫巫溪眼前,笑着問她道:“女巫真的有法子對付那夜夢羅?”
“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剋,凡事總是有對付剋制它的東西存在的!”
女巫巫溪轉頭看向佔堆:“將軍可是聽說過‘誅人先誅心’這句話?”
“怎麼,女巫是想殺了孤獨秀?以此來擊傷夜夢羅的心理?”
“錯,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這樣做,居然是錯的……”
“難道你之前就對付過這個妖女?”烏鴉公主聽出了女巫巫溪的話外意思,走上前一步問道。
“哈哈哈,烏鴉公主果然聰明!”女巫巫溪手中柺杖遁地,緩聲說道,“你們在進軍中林國之初,可能聽說過吧,夜夢羅手下,有十三位侍女藥童,都是她從尚府毒門中帶出來的,平日裡,夜夢羅都視她們爲親兄弟姐妹一般,不僅教他們功法,還與她們同生共死,患難與共……夜夢羅手下還有一位善使毒術的丫鬟琥珀,有一名功法修爲了得的護衛冰羽,此人便是於你們西域各國爲敵、於御親王孤獨秀一起殺死你父親和兄長的戰神寒莫將軍的女兒……”
“寒莫將軍的女兒?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佔堆問女巫巫溪道。
“怎麼知道的?”女巫巫溪用右手大拇指抹了一下手中柺杖,“因爲夜夢羅手下那些侍女藥童們,連同殺害你父親的醜的女兒都是被我用計殺死的!”
“什麼?”佔堆捂着胸口道,“她們不是被尚府毒門的三小姐尚若雲若殺嗎?這件事難道與你也有關係?”
“我是女巫,就像這次,你們曲勒有求於我,只要是我想幫助的人,我都會幫助她們,而我要幫的人——必須是壞人,我要殺的,也一定是好人……”女巫巫溪輕輕拿起手中柺杖,又重重遁在腳邊,緩步向前大笑着走去,“哈哈哈,啊哈哈哈……”
聽着女巫巫溪遠去的那一聲聲駭人的笑聲,烏鴉公主不由蠕動喉嚨嚥了咽口水,扶起受傷的佔堆道,“將……將軍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