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過了午飯時間,所以,越冰瑩回到客棧的時候,大堂裡一個人也沒有。
她也不覺得十分餓,於是徑自上樓。可是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覺已經走過自己的門口,竟又站在謝輕塵的門口——他的房門依然緊閉,也不知是在睡覺還是在喝酒。
她擡起手來,卻又終於放了下去,如此數回,終於連自己都不耐煩了,輕輕一跺腳,決絕地一咬牙,回自己房裡了。
肚子餓了,於是聞到點心的香味。她拆開紙包來,胡亂吃了兩口點心,可是心緒紛亂,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反正肚子不餓了。躺到牀上就要胡思亂想,更覺心煩,於是又下樓出去,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閒轉。
看到兩個小兒在一家門前階上彈石子玩,看得入神,竟一直扭着頭看,一邊往前走,不小心就與對面一人撞個滿懷。
越冰瑩嚇了一跳,忙不迭地看時,只覺眼前一亮——對方是個比自己略長兩三歲的女子,一身金底白花的衣衫耀人眼目!
不知怎麼,那一抹金色耀入眼簾,越冰瑩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姑娘,你走路怎麼不看路啊?”對方略有些不悅地道,一雙漆黑靈動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越冰瑩連忙滿臉歉意地對她躬了躬身子,道:“姐姐,對不住!”
“算了,看你也不是有意的!”那女子搖搖頭,繞過她徑自走了。
越冰瑩卻不由又回頭看了那女子一眼:她的衣衫雖然也是金色的,上面卻沒有那樣大朵雪白的百合,而是一些白色的碎花。
不料那女子竟也回頭看了她一眼,越冰瑩忙轉過了頭。可是,不知爲什麼,她覺得那女子尖削的下巴,小巧的口鼻,還有她輕靈曼妙的身姿,竟無一不是自己想象中蘇百合的模樣!
這個想法嚇了越冰瑩一跳:怎麼可能?謝輕塵明明說蘇百合早已不在了!再說,自己又不曾親眼見過蘇百合,只是聽謝輕塵提過幾次而已——真是胡思亂想!
可是,謝輕塵不也說他似乎看到過她的影子麼?再說,蘇百合究竟怎麼不在了,其實謝輕塵也從來沒有跟她說起過!會不會是他們兩人鬧了什麼彆扭或者誤會,謝輕塵一生氣就——不對不對,倘若是那樣,他昨夜又怎會在大雨中說什麼鬼呀人呀的,傷心成那樣?
越冰瑩越想越亂,連忙迴轉身,卻發現那女子已然不見蹤影。
看看天色,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可是自己出來走了好久,又一直神思恍惚地出神,竟不知已經走到了哪裡。
越冰瑩孤零零地站在陌生的大街上,看着周圍一張張陌生的面孔,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她轉了兩條街,還是不認得周圍的路,無奈只得攔住一個挎着籃子的婦人問道:“大嫂,請問城東的‘連升客棧’怎麼走?”
那婦人搖搖頭道:“姑娘,小婦人每日只在這附近走動,也不大清楚,你還是問別人吧?”
越冰瑩謝了她,正不知所措,不料卻有一中年婦人過來,道:“姑娘,你要去城東的‘連升客棧’啊?我家就在那裡附近,我正要回家呢!”
“啊?”越冰瑩大喜過望,忙道,“大嬸,那太好了,咱們一起走吧!”
“好啊!”那婦人於是拉了她的手,帶她往前走去,一邊問道,“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越冰瑩笑一笑道。
“哎呀,你和我女兒一樣大呢!”婦人笑道,“姑娘,可曾婚配啊?”
越冰瑩紅了臉,搖搖頭。
“對了,還沒問你的名字呢!”婦人道。
“我叫越冰瑩。”
“喲,這名字取得真是好聽!”婦人睜大眼睛道,“姑娘,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越冰瑩微一沉吟道:“我娘是大夫。”
“你娘是大夫,那你爹呢?”
越冰瑩眼圈一紅:“我爹很早就過世了!”
“哎呀,可憐的孩子!”婦人雙手拉住了她的手。
可是越冰瑩一擡頭,卻發現路漸漸變得荒僻起來,不由一怔:“大嬸,我來的時候走的全是大路,沒有這樣的小巷啊!”
“你是外鄉來的吧,姑娘?”婦人笑道,“大嬸帶你走的這是近道!”
“哦!”越冰瑩點點頭,繼續和她往前走去,不料前面卻是一處死衚衕。
“大嬸,這裡沒有路了!”
“嗯,姑娘,這是我侄兒的家,我到他家裡問他娘子取個花樣兒,咱們再走,可好?”婦人說着,就推開了最裡面的一家大門,“來,進來吧?我們馬上就走!宏兒,麗娘!”
她一邊叫着,一邊拉着越冰瑩進了院子,往堂屋裡走去。
屋裡便迎出一個年輕女子來,打扮得甚是妖嬈,朗聲笑道:“啊喲,是嬸子來啦!咦,這是誰家的閨女啊?真是俊俏!”
越冰瑩紅了臉,點點頭道:“姐姐你好!”
“來來來,屋裡坐!”那叫麗孃的女子過來,從另一邊拉了她的手,就和嬸子一起將她拉進屋裡去了。
進了屋裡,那女子殷勤地招呼她們坐下,便去倒了兩杯茶來,遞給二人。
越冰瑩正好口渴了,端起茶杯正打算喝一口,卻不由一怔。
“姑娘,喝呀,怎麼不喝?”麗娘殷勤地望着她勸道。
越冰瑩吸吸鼻子:“這茶裡好像有一股味道?”
“什麼味道啊?”麗娘和大嬸對望一眼,互相遞個眼色。
越冰瑩搖搖頭,把碗放下,道:“可能是我鼻子不大對勁吧?哦,大嬸,你不是要問姐姐要花樣兒的麼?你要了,我們就快走吧——天都快黑了!”
大嬸勉強笑笑道:“怕什麼?黑了咱就不回了唄!”
“那怎麼行?”越冰瑩急了,“我不回去,我哥會着急的!”
“哎呀姑娘,大嬸今日走累了,‘連升客棧’還很遠呢!不如咱們就在我這侄兒家住上一宿,明日再走不遲!”那婦人說着,就來拉她,“聽話,你就陪大嬸在這兒住一宿吧!再說你一個姑娘家,這麼晚了出門,萬一碰上壞人怎麼辦?”
越冰瑩搖搖頭:“大嬸,你要住你住吧!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告訴我路怎麼走就行了!”
那兩個女人對望一眼,都笑了。
越冰瑩看她們笑得詭異,心下奇怪,不由問道:“你們笑什麼?”
麗娘冷笑道:“我說小姑娘,你到了這裡啊,就別想回去了!”
“啊?爲什麼?”越冰瑩愕然,“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難道我方纔沒有聞錯,你們確實在茶裡下了藥?”
“咦?你這小姑娘怎麼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糊塗?”大嬸道,“你都已經知道了,還問什麼?”
“王嬸子,還跟她羅嗦什麼?”麗娘拍拍手叫道,“鄧宏、葛三兒,把這個雛兒帶走!”
有人應了一聲,門裡便走進兩個粗壯的大漢來,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繩索。
越冰瑩倒吸一口冷氣:“你們,你們想做什麼?”
左手那黑臉大漢淫邪地一笑:“小妹妹,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說着,伸手就來拉越冰瑩。
越冰瑩飛起一腳,就將他踢了個筋斗。
“喲嗬!這小妞兒還會兩下子麼?”右手那大漢手中大刀呼地一下就掄了過來!
這一下,越冰瑩心中再無疑議:原來自己碰上壞人了!
她側身一閃,屈肘一搗,就將右手這大漢搗得一個趔趄,大刀剁在牀頭上,嚇得那麗娘怪叫了一聲!
此時,左手那大漢已然爬起身,也揮刀砍來,越冰瑩一個旋身,就已到他身後,朝他屁股上一腳,踢了他一個狗吃/屎!
越冰瑩搶出門去,奪路而逃,嚇得心怦怦直跳!
不想那院子裡竟然奔出數名大漢,吶喊着追了上來。越冰瑩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又急又怕,連忙跑上大路。此時天已擦黑,街上行人已經不多,那些大漢竟一徑追了來,街上人看到他們凶神惡煞的模樣,又都舉着火把拿着刀,唯恐避之不及。越冰瑩只得憑着模模糊糊的一些印象往前跑去,好在她身負武功,腳力甚健,那些大漢非但追不上她,還被她越甩越遠。
“啊喲,這不是越姑娘麼?跑這麼急上哪裡去啊?”前方突然有人輕笑一聲。
竟是水不漪的聲音!
越冰瑩嚇了一跳,站住了腳定睛一看:可不是,前方數騎人馬,當先一女子黑衣黑披風,不是水不漪又是誰?!
前有狼後有虎,怎麼辦?越冰瑩急了一身汗。
那些大漢已然呼喝着追到近處,當先一名大漢怪笑一聲道:“咦?原來這裡還有一羣小娘子?哎呀,個個如花似玉,弟兄們,咱們今夜可以大開葷了呀!”
“找死!”水不漪眉頭一皺,朝身後輕輕揮了揮手。
兩名女子應聲而出,她們從馬上俯衝下去,宛如兩隻撲食的鷹騭,身子落下之處,就聽慘叫連連。餘下大漢見勢不妙,扭頭就跑,可是那兩名紫微教的女子飛身而至,砍瓜切菜一般,不消片刻已是屍橫一地,無一活口!
越冰瑩倒吸一口冷氣,不知所措。
“越姑娘,識時務者爲俊傑!”水不漪淡淡一笑,“謝公子不在這裡,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也免得多吃苦頭!”
看來今夜凶多吉少,只好跟她們拼了!
越冰瑩抽出腰間的素帶來——她這兩根帶子,看似兩根普通的素帶,其實暗穿無數根極細的鋼筋,柔韌無比,仿似兩條軟鞭,而且裡面還暗藏機關,乃是“悅和山莊”女子的獨門武器。
“你連一幫不會什麼功夫的蠢豬都打不過,還擺出這副架勢嚇唬誰啊?”水不漪“噗哧”一笑,“青茶,越姑娘既有興趣,你陪她玩兩招好了!小心別傷了她,我們就不好跟謝輕塵做什麼交易了!”
“遵命!”柳青茶飛身下馬,柳葉刀一擺,就往她當胸攻來!
越冰瑩左手素帶一甩,往她刀柄上繞去,右手素帶直逼她面門!
“原來越姑娘的看家本領是這個!”柳青茶一聲輕笑,“難怪當日那劍招使得不怎麼純熟!”
說話間,她已然一伸手握住了越冰瑩攻到面門的素帶,卻又“哎呀”一聲摔開了。而越冰瑩另一條素帶已然捲住了她的刀柄,柳青茶立即反手大力一拽,不料越冰瑩卻不與她爭奪,反而把手一送,柳青茶收勢不住,往後一個趔趄!
“咦?有趣!”水不漪笑了。
柳青茶大怒,她的武功遠遠高出越冰瑩,這兩下出其不意竟險些吃了虧,叫她面子上如何下得去!當下冷哼一聲,柳葉刀驀然舞得潑風也似,就攻了上來!
越冰瑩眼前一花,只覺處處刀影,寒風凜冽,竟全然無處招架!
只這略一遲疑,柳青茶的刀已然舞到身前!越冰瑩連忙素帶揮出,卷她手腕,不料頸中一涼,柳葉刀已架在了她頸中!
那一瞬間,越冰瑩突然想到:自己若是落入她們手中,必會成爲她們要挾謝輕塵的把柄!不行,不能連累了他!
她把心一橫,脖子一伸,就往刀刃上撞去!
柳青茶猝不及防,連忙撤刀,同時一掌大力推出——越冰瑩的身子便如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你瘋了!”柳青茶嚇出一身冷汗!
“怎麼?”眼前突起變故,連水不漪也大吃一驚,匆忙之中飛身飄向越冰瑩!
不料一股勁急的掌風驀然排山倒海般襲來!
水不漪都沒來得及看清對方是誰,更別說顧得上什麼越冰瑩,就連忙催動全身內力與之對了一掌,同時借力一個翻身後躍,落回馬背——這纔看清對方穩穩地站在三丈開外,手裡橫抱着越冰瑩,不是別人,正是她一路追尋的謝輕塵!
水不漪只覺心頭氣血翻滾,甚是不適,不由暗暗佩服謝輕塵內力精深。可是謝輕塵卻也並不戀戰,冷哼一聲,足尖一點,幾個起落,已然不見蹤影!
漫天大霧,越冰瑩什麼也看不清,只覺得周圍很冷,有個人影在前面影影綽綽地走着,好像是娘。
“娘——”越冰瑩伸出手去,那人站住了腳,轉過身來,竟分明是謝輕塵。
“哥——”越冰瑩喜道,忙向他走去。
卻看到他身邊站着個金色衣衫的女子,正是越冰瑩白天遇到的那女子,她轉身離去,謝輕塵竟然跟着就走了。
“哥,你不要走!你不要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這裡,我害怕——”越冰瑩哭着追上去,卻不料腳下一空,就掉了下去……
“哥,救我——”越冰瑩大叫一聲,驀然驚醒過來!
“別怕別怕!我在這裡!”謝輕塵在耳邊柔聲道。
越冰瑩睜開眼睛,才發現已然躺在自己的牀上,謝輕塵就坐在身邊,輕輕拍着她的肩。
“哥!”越冰瑩想要伸出手去,可是手臂痠軟無力,竟然擡不起來。感覺慢慢恢復,她這才發覺自己渾身痠痛乏力,胸口煩悶得像壓了一塊巨石,頸中卻又灼燒般地疼痛!
“你怎麼樣?”謝輕塵俯下身子,關切地問道。
“我渾身沒有力氣——哥,我怎麼了?”
謝輕塵嘆一口氣:“你被那個柳青茶打了一掌,內息有些岔亂!脖子上被刀劃傷了,我剛剛給你上了藥,包了一下!”
“哥,我覺得很冷——我會不會死啊?”
“傻瓜,一點皮外傷和一點點內傷而已,怎麼會死?!”謝輕塵撫了一下她額前的頭髮,微笑着柔聲道,“放心,有我在,閻王爺也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越冰瑩於是笑了,又道:“哥,早晨——”
“好啦,過去的事就不說了!”謝輕塵把她臉上的一縷頭髮給她理到耳後去,柔聲嗔道,“可是小傻瓜,你若生氣,來罵我打我都行,幹麼一個人偷偷跑掉?我到處找你都找不見,知不知道人家擔心死了?”
越冰瑩眼裡泛起了淚光,心裡卻是說不出的甜蜜:原來他到處去找我,還爲我擔心!
可是謝輕塵卻以爲她是委屈,連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來,我扶你起來,你先吃些東西,稍微休息片刻。等一會兒我助你調理一下內息,你就會好多了!”
越冰瑩點點頭,謝輕塵從後背攬住她,慢慢扶她起來靠在自己肩頭,另一手端過一碗粥來。
他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着羹匙,舀起一匙粥來,細心地吹涼,喂到她嘴邊。越冰瑩把頭靠在他肩頭,慢慢地喝粥,突然希望自己一直都不要好,永遠這樣下去多好!
可她什麼也不敢說,只敢趁他舀起粥來輕輕地吹涼時,偷偷看他一眼。謝輕塵一向敏銳,於是回看她一眼,越冰瑩便紅了臉低下頭去,躲開了他的目光。
謝輕塵喂她吃完了粥,又小心地放她躺下,叫她閉上眼睛休息片刻。越冰瑩很聽話,果然乖乖閉上眼睛,她渾身睏乏,不久便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謝輕塵坐在牀邊,看她睡夢中輕輕蹙着眉頭,臉上不知是痛楚還是憂傷,不覺嘆了口氣。
他回到自己房中,取了包袱衣物,又回到越冰瑩房中來。
不想一進門,就聽到越冰瑩的囈語:“哥,你們快走——不要管我!”
謝輕塵搖搖頭,過去拍拍她的肩:“不怕不怕!我在這裡!”
越冰瑩驀然睜開眼睛,焦急地道:“哥,你快走!”
謝輕塵掏出手帕,替她拭去額上淋漓的大汗,微笑道:“傻瓜,我走了,你怎麼辦?”
越冰瑩清醒過來,長長地籲一口氣:“哥,我夢見自己被她們抓住了!”
“誰啊?”謝輕塵挑挑眉。
“水不漪!”越冰瑩道,“我夢到她們用我來要挾你!”
謝輕塵微笑道:“放心好啦,只要我在你身邊,一定不會叫別人抓走你!來,我扶你起來,助你調理內息!”
越冰瑩點點頭,由他扶了起來,勉力坐好,依他所言,靜下心來,慢慢調理內息。謝輕塵坐在她身後,一手扶着她,一手輕輕抵住她後心,催動內力,助她打通經脈,理順內息。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越冰瑩胸口煩惡的感覺漸漸淡去,內息不再東奔西突,四肢百骸漸漸恢復了力氣,痠痛乏力的感覺亦慢慢淡去。於是氣歸丹田,慢慢睜開眼睛。
謝輕塵復又扶她躺下,道:“瑩兒,你稍稍休息片刻——倘若沒有什麼變故,咱們天亮再動身!”
“變故?”越冰瑩疑惑地看看他。
“傻瓜,紫微教那幫妖女豈會輕易罷休?”謝輕塵道,“所以,此地已經不可久留,免得她們追了來!你再睡一會兒吧?”
“那你呢?”越冰瑩道,“你累了半日,不去休息一會兒麼?”
“我得在這裡守着你啊!你受了傷,萬一她們突然來襲怎麼辦?”謝輕塵拍拍她的肩,哄孩子般微笑道,“我身體好,不要緊的!乖啦,睡吧?”
越冰瑩卻搖搖頭:“我睡不着了!哥,你去睡吧!”
“才過了三更,你不睡覺做什麼?”謝輕塵笑了,“我心裡有事,也睡不着的!”
越冰瑩想一想,突然道:“既然咱們都睡不着,不如說說話好了。”
“你想說什麼?”謝輕塵挑挑眉問道。
“哥,其實我今日不是故意賭氣出走的,”越冰瑩認真地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謝輕塵翹翹嘴角,微笑一下,沒有說話。
“早晨的事,還生我的氣麼?”越冰瑩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謝輕塵微微怔了一下,但是終於輕輕抽走了自己的手,頓了片刻方道:“明明是你自己在生氣,我什麼時候說生你氣了?”
“是啊,那時候也不知是怎麼了,就覺得很生氣!真是傻!”越冰瑩別過臉去,暈生雙頰——方纔一時動情沒有想太多,可是當謝輕塵輕輕抽走自己的手時,她才突然反應過來:二人雖以兄妹相稱,可其實自相識以來,除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大家心裡都明白男女有別,從未有過如此肌膚相親。自己一時忘情,他卻怔了一下立即抽手,回想這些日子他的冷淡,似乎恰恰是從爲他做了冰糖銀耳羹那日開始。由此看來,聰明如他,只怕早已察覺自己一腔情意!
那時心裡矛盾已極,一方面盼着他能明白自己一腔情意,有所迴應;可是另一方面又怕他窺破心思,羞赧也還罷了,倘若他正是因此而心生嫌隙冷淡自己,那可叫她今後如何自處!
謝輕塵看她紅着臉轉過頭去,眼中神情複雜,知道自己抽回手來的舉動,令她心有所思,於是起身走到窗戶旁邊,背對着她,沉默片刻,突然道:“傻瓜,明明知道我是爲你好,有什麼好生氣?自己心情不好,就拿我來撒氣,還惡人先告狀,好像我叫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越冰瑩一怔,不由轉過頭去看他,卻見他已然轉過身來,靠牆站着,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又聽他道:“好啦,早晨的事已然過去,就不要再提了——其實我這兩日,心緒也不大好,所以借酒澆愁,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說這些了,我知道你對我的過去最有興趣,反正睡不着,我就跟你講講我和百合的事,好不好?”
越冰瑩愕然:謝輕塵這個人,當真變化莫測,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