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情比金堅

“夫、夫人, 大事不好!”侍墨慌慌張張地闖進來,把正在彈琴的龍夫人和正在聽琴的越冰瑩都嚇了一大跳。

“侍墨,你慌慌張張的, 這是怎麼啦?”龍夫人微微一蹙眉尖。

“夫人, 老爺大發雷霆, 可能要對公子行家法了!”侍墨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啊?”龍夫人一怔, “所爲何事?”

“好像是——”侍墨瞟了一眼一臉無辜的越冰瑩, 遲疑了一下方小心翼翼地道,“好象是公子說要退婚什麼的!”

“退婚?”龍夫人又是一怔,不覺也把目光投向了越冰瑩。

越冰瑩瞠目結舌地站在一旁, 終於醒悟過來此事同自己的關係,不由又想起昨日下午的事來。

其實昨日下午在那片樹林中, 他什麼承諾也沒有給, 知道蕭千羽是越冰瑩的表姐之後, 他哈哈大笑。

越冰瑩有些不悅:“你笑什麼?”

“我笑天下太小!”龍九霄依舊笑道,“其實我本該想到的!”

“想到什麼?”越冰瑩不明所以。

“早該想到你是蕭莊主的外甥啊!”龍九霄微笑道。

“你怎麼知道?”越冰瑩好奇地道。

“除了‘悅和山莊’, 還有什麼人解得了‘極樂山莊’的‘絕心咒’?”龍九霄緩緩地道,“而遠避塞外又有如此醫術的,除了當年悔婚出走、與‘極樂山莊’大名鼎鼎的‘黑鷹’一起匿跡江湖的蕭家大小姐,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人!”

越冰瑩恍然大悟。

“回去吧,小傻瓜!”龍九霄依舊牽了她的手, 緩步走回來。

他什麼都沒有再說, 越冰瑩幾乎以爲樹林裡那些娶她的話都是玩笑, 不想他今日卻如此突然就付諸行動了!

龍夫人和越冰瑩隨着侍墨趕往龍老爺的書房。

離書房還有好遠, 就聽到龍老爺拍着桌子大吼:“你不爲自己想, 也得爲我們龍家想想吧?!”

龍夫人率先推開書房的門,越冰瑩隨後跟了進去, 侍墨卻閃在門外沒敢進去。

“夫人?”龍老爺有些意外地擡頭道。

越冰瑩看到龍九霄垂首跪在屋子當中,身前有一片水漬和一個摔碎的茶碗。

“老爺,何事大發雷霆?當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龍夫人柔聲道。

“夫人來得正好!”龍老爺鐵青着臉道,“你知道他要做什麼?他要和‘悅和山莊’的蕭小姐退婚!”

“霄兒,你這又犯的什麼渾哪?”龍夫人轉身看着兒子,嘆了口氣。

龍九霄不擡頭,可也不說話。

“你自己說,我當初爲何讓你去‘悅和山莊’求親?”龍老爺氣咻咻地喝問,他逼人的氣勢,叫一旁站着的越冰瑩都有些簌簌發抖。

可是龍九霄卻仍舊垂着頭,一言不發。

“當日你自己上門去求親,現在你若有臉,就自己上門去退婚!”龍老爺拍着桌子喝道。

聽到這一句,龍九霄終於擡起頭來,緩緩地道:“不知爹這一句是氣話,還是當真的?”

龍夫人忙道:“霄兒!”

龍老爺卻不禁一怔,隨即更是勃然大怒:“你就等着我這一句,是不是?”

龍九霄和父親對視一眼,重又垂下頭,不說話了。

“好!”龍老爺點點頭,怒氣衝衝地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先給我一個退婚的理由!”

龍九霄沒有擡頭,可是一字一句清朗分明地道:“我不想娶蕭家大小姐了!”

龍老爺咬牙道:“理由!”

“我不喜歡她!”

“喜歡?呸!”龍老爺啐道,“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皇上選妃麼?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時輪到你在這裡不知廉恥地說什麼喜不喜歡?!”

龍九霄擡起頭來:“說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兒此次的婚事可是自己去爭來的,爹並不曾出面!”

龍夫人驚呼一聲:“霄兒,怎能如此說話?”

“你這話什麼意思?”再看龍老爺,氣得臉都白了,“你是指摘爲父沒有出面去替你求親麼?!”

“孩兒不敢!”龍九霄重又垂下了頭,可是卻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孩兒只是想說,這門親事乃是我自己一手去爭來的,那麼就由我自己一手推掉!蕭莊主那裡,孩兒自去負荊請罪,要打要罰,由蕭莊主定奪,我自己一力承擔!”

“霄兒,你、你是越說越不像話了!”龍夫人急道,“還不快向你父親請罪?!”

“你!你好!你有能耐!”龍老爺終於氣急敗壞,“你能承擔什麼?我們龍家的聲名與將來,你以爲你承擔得了多少?”

“爹爹息怒!這些,恕孩兒無能爲力!”龍九霄依舊垂着頭,可是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龍夫人大驚失色,疾步走到他身邊,蹲下身道:“孩子,不、不許再這樣胡說!”

“好啊!好一個無能爲力!那我要你這個兒子何用?”龍老爺怒極反笑,眼中寒芒一閃,“賈章!”

一黑衣人從門外應聲而入,手裡捧着一把長劍。

越冰瑩看到賈章那張殺氣騰騰的臉,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又想起那日他在醫館裡追殺自己的情形。

賈章卻一眼也不瞟她,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到龍老爺面前,雙手將長劍奉上。

“老爺!”龍夫人慘呼一聲,“噗通”就跪在了兒子身前,“你、你不能傷我孩子性命!”

越冰瑩只覺得自己雙腿一軟,也身不由己跪了下去:“老爺息怒!不、不要傷他!”

“好啊!”龍老爺咬牙道,“求情的人還真多!”

他唰地一聲抽出長劍,就往自己頸中橫去!

說時遲那時快,越冰瑩只覺眼前一花,龍九霄已然搶上前去,一指點在龍老爺小臂,並在長劍落下之前,反手一抄,就將長劍穩穩接在手中!

龍夫人臉色慘白,癱軟在地。

龍九霄順手把劍遞給賈章:“賈統領,保護老爺可是你的職責!”

賈章雙手接過劍去,對龍老爺道:“老爺息怒!公子少年心性,一時糊塗不足爲怪,可是老爺還需自己保重!老爺若果真覺得公子做錯什麼,小示懲戒也就是了,何必動刀動劍的?”

“是啊!”龍夫人也勉強站起身來,柔聲勸道,“老爺,霄兒一時糊塗,你是父親,儘管懲戒他就是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龍老爺看着重又跪下去的龍九霄冷笑:“還輪得着我懲戒他什麼?那位雲遊道長留下的藥丸已然所剩無幾,他若不趕快娶蕭家小姐進門替他診治,咱們就等着看他頭疼而死吧!”

龍夫人一下子泫然欲泣:“霄兒,你——”

龍九霄擡頭看了母親一眼,終於嘆一口氣道:“與其只爲活下去而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那我寧可頭疼而死!”

“龍公子!”越冰瑩心底一震,不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臂。

龍九霄終於看了她一眼:“越姑娘,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覺得內疚!畢竟‘悅和山莊’醫術天下第一,不是人人都可以達到的!”

越冰瑩驚訝地發現,他那雙幽深的黑眸直直地盯着自己,似乎是努力想暗示些什麼,不由張了張嘴巴,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了。

龍老爺冷哼一聲道:“好!老夫倒是當真不知道,自己竟有個如此有骨氣的好兒子!賈章!”

“在!”賈章立即躬身應道。

“把這個逆子給我帶到‘思過室’去,閉門反省!”

“思過室”在莊院最偏僻的西北角,是一間石砌的小屋子,四周連窗戶都沒有,只頂上一扇天窗,簡直就是一間小小的石牢。

越冰瑩在第二日的傍晚,才和龍夫人獲准去探望龍九霄。

看到這唯一一間周遭荒草蔓延的石室,還有厚重的石門上那把碩大的鐵鎖,越冰瑩除了驚訝就是心疼。

也不知龍老爺何時在這裡修了一間這樣的石室,就是用來教育這個兒子,讓他思過的麼?

“夫人,公子是第一次被關進這裡的麼?”越冰瑩忍不住問道。

龍夫人嘆一口氣:“霄兒雖然倔強,可是並不頑劣!”

越冰瑩點點頭,不再說話,心裡實在很擔心他的處境。

賈章在門口親自把守,看到龍夫人,他微一欠身,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鎖。

屋子裡比起龍九霄的臥房自然簡陋多了,可是各種陳設一應俱全,卻也沒有越冰瑩想像得那麼糟糕。

大約是聽到外面的聲音,本來斜倚在牀上的龍九霄正放下手中的書,坐起身來。

“霄兒!”龍夫人的眼淚就已奪眶而出。

“娘?越姑娘?”龍九霄站起身來。

“你身子還沒好,被關在這裡,一定很辛苦了!”龍夫人拉住他的手,泣不成聲。

“娘,我有什麼辛苦?”龍九霄微笑道,“只是不能出去玩罷了。”

“你、你,唉——”龍夫人終於長嘆一聲,不知說什麼好。

“連累娘爲我擔心,是我不好!”龍九霄輕輕攬一下在他面前顯得甚是嬌小的母親,一邊伸手替她拭去眼淚。

“算了,你好自爲之!”龍夫人說着,又看了越冰瑩一眼,她的眼神顯示她其實什麼都看出來了,可是她卻什麼也不說,只對越冰瑩道,“越姑娘,我先走了,你看看他的病怎樣了,順便幫我好好勸勸他吧!”

越冰瑩愕然,她卻已飄然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兩人並肩坐在牀沿上。

“你這是何苦?”越冰瑩幽幽地嘆道。

龍九霄微笑着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也不用擔心,我爹這一關是最難過的,只要過了他這一關,後面的事就沒有什麼大不了了!”

越冰瑩卻還是不免憂心忡忡地道:“我舅舅蕭莊主那裡呢?”

龍九霄眼底掠過一抹悵然:“早知道這樣,單單去求醫就是了,也不至於以後覺得無顏面對蕭莊主!”

“那現在怎麼辦?”越冰瑩看着他。

“現在能怎麼辦?”龍九霄搖搖頭,“任打任罰就是了!”

“對不起!害你受這麼多苦!”越冰瑩輕輕地道,雖然不免又紅了臉,卻還是去握住了他的手。

龍九霄嘴角牽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緩緩地道,“不,不能全怪你,也怪我自己!當日去‘悅和山莊’的時候,本來覺得蕭小姐是位很有意思的姑娘,又恰好另有旁人也去求親,我一時好勝心起,連贏三場,就硬是爭來了這門親事!”

“啊!”越冰瑩不由輕輕嘆了一聲,又問道,“你見過我表姐蕭千羽了?”

“是啊!”龍九霄不知想起什麼,微微一笑,轉過臉看着越冰瑩的時候,臉上就帶了一絲壞壞的神情,“比你漂亮多啦!”

越冰瑩白他一眼,撅着嘴道:“那你何必退婚?!”

“吃醋啊?”龍九霄笑了。

“美死你了!”越冰瑩別過臉去。

龍九霄微笑着看看她,終於嘆一口氣:“可我何曾想到,這世間竟會有人叫我覺得,倘若不能與她一世相守,倒不如死了的好!”

越冰瑩渾身一震,不由回過頭來呆呆地看着他:從未想到,龍九霄竟對她情深至斯!

“傻瓜!”龍九霄又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越冰瑩捉住他修長的手指,突然問了一句:“你我相識不過一月,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龍九霄怔了一下,略一思忖,方道:“我不知道!”

越冰瑩愕然。

龍九霄盯着她的眼睛:“你後悔了麼?”

“不,我是怕你後悔!萬一你只是一時興起,那可……”

“你怎麼會以爲我是一時興起?!”龍九霄輕輕蹙起了眉頭,“婚姻大事,豈是一時興起就可出爾反爾的?”

越冰瑩無言以對,半晌方又低低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我一沒表姐漂亮,二無她醫術高明!”

“還有沒有三和四啊?”龍九霄沉下了臉,“你是繞着彎兒罵我傻麼?”

“嗯!還真是有些傻!”越冰瑩不覺微笑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龍九霄卻沒有笑,他突然嘆了口氣,道:“傻瓜,我上輩子一定欠你什麼了!”

越冰瑩不禁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龍九霄十分認真地道:“你知道麼?我看你看得越久,就越覺得我彷彿虧欠了你許多;尤其你若是哭鼻子掉眼淚,我就更覺得自己簡直債臺高築,彷彿這一世,都償還不完似的!”

越冰瑩瞪大了眼睛,幾乎覺得自己脊背上冷氣颼颼。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去,一路上儘想着龍九霄臨別時的樣子:他站在門口,依依不捨地目送自己遠去——在賈章關上那道石門的時候,越冰瑩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她呆呆地看着那把碩大的鐵鎖,一想到龍九霄形單影隻被關在裡面,就不由感到一陣難過。雖然他始終一臉若無其事的微笑,可是越冰瑩知道他心裡一定十分不好受。

龍夫人讓自己好好勸勸他,可是自己卻辜負了她單獨留下自己的那一片殷切期望:只怕經過這片刻相處,他只會更加堅定地反抗下去,而不是乖乖地妥協投降!

她回到自己房裡剛剛坐定,還來不及收拾心情,琉璃就來敲門了。

越冰瑩把她讓進房裡,不知她來做什麼。

“公子境況如何?”琉璃關切地問道,原來她是關心龍九霄。

“還好吧。”越冰瑩嘆一口氣,“他叫我們不要擔心。”

“哦!”琉璃點點頭,“他身子好些了麼?”

“嗯!沒有什麼大礙了!”越冰瑩道。

“那就好!不咳嗽了吧?”

“不了!”越冰瑩搖搖頭。

“啊!那我們就放心了!”琉璃釋然一笑,“不打擾你了,我走啦!”

越冰瑩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咦,琉璃姐姐,你侍奉公子有多久了?”

“嗯,也不是很久,半年多啦!”

越冰瑩微微一怔,隨即又問道:“那姐姐以前在哪裡?”

“我以前是侍奉夫人的啊!”琉璃道,“公子去年冬天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夫人很不放心,就叫我來服侍他了。”

“哦!那以前公子身邊是誰呢?”

“以前是珊瑚!”琉璃道,“夫人怕她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就把我也撥過來了!”

“哦!”越冰瑩點點頭,“看你們如此關心公子,我還以爲你服侍他好久了。”

“唉!那純是因爲公子人好!”琉璃嘆氣道,“他從不擺主人的架子,從不對我們橫加呵斥,老爺和夫人那裡送來的糕點,他每次都全部分給我們吃——哦,那可不僅是因爲他不喜甜食,其實不管什麼好吃的,他都分給我們!有時出外回來,還帶禮物給我們!”

越冰瑩不由自主也點了點頭,喃喃地道:“是啊,公子真是個好人!”

半夜的時候,越冰瑩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醒。

“越姑娘,開開門啊!”竟是珊瑚焦急的聲音。

越冰瑩嚇了一跳,忙開了門:“珊瑚姐姐,怎麼啦?”

“公子!”珊瑚臉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公子暈過去啦!”

“啊!”越冰瑩驚呼一聲,奪門而出。

“已經擡回他自己房裡了!”珊瑚一把拉住她,“你快去看看!”

越冰瑩一個字都顧不上說,就衝進了龍九霄的房裡。

屋子裡好多人:龍老爺面容冷峻地坐在牀尾,龍夫人坐在牀頭泣不成聲,賈章、侍墨、漣漪、芙蓉……

“越姑娘來了!”賈章俯下身對龍老爺道,大家看她的神情都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般。

“哦!”龍老爺點點頭,對她微一頷首。

越冰瑩疾步奔到牀前,看到他慘白的容顏,眼淚險些就奪眶而出。

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越冰瑩把已經涌上來的眼淚拼命咽回去,拉起他軟軟地垂在牀沿的手,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脈搏:他的脈象十分混亂,而且似有一種戾氣上行。

越冰瑩對着滿屋子關切的目光,輕輕問了一聲:“他可是頭疼的毛病又犯了麼?”

“越姑娘果然厲害!”賈章咋舌道,“公子本來早早就睡下了。小的要和劉振山換崗的時候,便開了門打算跟他說一聲,卻見公子躺在地上,臉色十分難看。小的忙問他怎麼了,公子說頭疼,小的就叫了劉振山一起扶他,那時他已然疼得渾身無力。小的和劉振山把他扶到牀上,叫劉振山去稟告老爺。不等老爺趕來,公子已然疼得暈厥過去!”

越冰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從身上掏出一個狹長的盒子打開,露出裡面鋥亮的銀針。

越冰瑩示意衆人讓開,取出銀針在他耳後、額前幾處穴位紮了下去,又掀開錦衾,在他小臂、手肘、小腿等處又紮了幾針。

衆人看到龍九霄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臉上的血色亦慢慢恢復,不由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唯有越冰瑩一臉凝重之色,看到龍九霄痛楚漸緩,她這才又問道:“公子頭疼的毛病有多久了?”

龍老爺緩緩地道:“去年冬天,可能着了些風寒,痊癒之後就落下了這個頭疼的毛病。恰好那時來了一位雲遊的道長,給他配了些丸藥,叫他每日睡前服下一粒。但那道長說他的頭疼是頑症,這丸藥治標不治本,不是長久之計,頭疼的毛病可能仍會在他身體欠佳的時候發作。此後老夫遍訪名醫,可是都不能治好他這病症。越姑娘,不知你可能治麼?”

越冰瑩搖搖頭:“他這脈象十分奇異,以我如此粗淺的醫術,也只能治標不治本,暫緩一時疼痛尚可,若說完全治好怕是無能爲力!”

龍老爺長嘆一聲:“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越冰瑩知道他還在爲龍九霄鬧着退婚的事情生氣,不由好奇地道:“公子既然去‘悅和山莊’求親,爲何不順便請蕭莊主替他治病呢?”

龍老爺搖搖頭:“越姑娘,老夫本來就是叫他去‘悅和山莊’求醫的,只是那時突然想到,‘悅和山莊’的蕭小姐與他年紀正是般配,倘能娶得這樣一位醫術高明的才女,豈非他三生有幸。正好家裡有些急事需要處理,便囑他先去求醫,老夫隨後趕去爲他求親。不想他自己到了那裡,卻絕口不提求醫之事,先跟人家爭強好勝求了這門親事回來!現在可好,他又莫名其妙鬧着退婚,可不是自作孽麼?以後還有何人能爲他治好這頭疼之症?”

“我看,現下還是先送公子去治好他的頭疼之症,其他的事容後再做計議吧!”越冰瑩黯然道,心裡卻是萬分難過——上蒼,你何其殘忍?爲何要一再給我希望,卻又一再叫我失望!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內心傷痛猶豫,不知是否應該勸勸龍九霄,叫他不要如此一意孤行。

不料就在此即,龍九霄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牀沿上的手。

越冰瑩渾身一震,待要抽出手來,不料他卻握得緊緊的,一抽之下竟然沒有抽出來,他雖仍在昏迷之中,手上的力氣卻已有所恢復,也許是感覺到越冰瑩要抽出手去,他竟閉着眼睛輕輕喚了一聲:“瑩兒!”

一瞬間,滿室寂然。

越冰瑩看到龍老爺望着自己的眼睛裡,瞳孔驀然收縮了一下,不覺心頭一凜:她分明地感到一股凜冽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