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滅地的殺意裹挾而來!
龍九霆在看到謝輕塵冷冽雙眸的那一瞬間, 竟然忘記了那其實是個手無寸鐵的瀕死之人!
他身旁的侍衛卻是齊刷刷地刀劍出鞘,就都往飛撲而至的謝輕塵身上招呼過去!
“不要!”隨着一聲驚呼,一柄長劍驀然就阻住了漫天刀劍的寒光!
一片兵刃相交的聲音後, 那些侍衛幾乎都被一個身影阻了回去!
可仍有一柄劍的利刃, 雖被蕩得歪了一下, 卻還是斜斜刺入了謝輕塵的脅下!
“少主, 屬下擅自出手, 請少主責罰!”以一柄劍格開衆多刀劍的人,竟是那個一臉迷糊相的顏澤!此即他正反手負劍,在龍九霆身前跪了下去。
龍九霆驚魂甫定, 上前一步拉他起來道:“你心思銳敏,身手出衆, 何罪之有?!”
“謝少主!”顏澤躬身退開。
已被一衆侍衛死死摁在地上的謝輕塵, 頸中架着刀劍, 脅下血流如注,卻偏偏不可抑制地輕笑起來, 一縷淡淡的血絲慢慢沁出他的嘴角。
“走開!”茉莉淒厲地尖叫一聲,“你們這幫蠢貨,就看不出他分明是一心求死麼?”
不等龍九霆說話,柳瑤姬卻突然冷笑道:“茉莉姐姐,你如此緊張他的死活, 該不是對這個男人動了什麼心思了吧?”
周遭明晃晃的火把下, 一抹金色驀然一閃, 隨着“啪”地一聲脆響, 柳瑤姬臉上竟結結實實捱了一記耳光!
隨即才聽到茉莉脆聲怒叱:“小賤人, 我出生入死爲少主辦事,你卻在此大放厥詞, 就不怕寒了一衆替少主賣命的兄弟的心?”
柳瑤姬本能地捂住臉,竟瞠目結舌愣怔了一下:早聽說蘇茉莉潑辣,卻從不曾想到她竟潑辣到敢當着龍九霆的面打自己!
“茉莉!你!”龍九霆知道惹禍了,一把推開茉莉,忙將已經跳腳大哭的柳瑤姬緊緊攬入懷中!
柳瑤姬自知武功與茉莉相差甚遠,若撲上去撒潑打架,必定吃虧,只好又哭又鬧,轉而要挾龍九霆:“我不活了!她竟敢當着你的面打我?!霆哥,今日便不替我出氣,你自己這張臉日後還往哪裡放?!”
龍九霆被她鬧得無法,只好轉向茉莉:“茉莉,你、你怎能動手打人呢?還不向瑤兒道歉?”
茉莉又豈會比柳瑤姬更好相與?早已噙着滿眶晶瑩欲滴,略略哽咽地道:“少主,茉莉跟隨你多年,便是沒有功勞,總也還有些苦勞吧?你居然叫我向這個先口出惡語的小賤人道歉?好!我就在九泉之下等着看,還有誰再會如我蘇茉莉這般死忠地替你辦事?”
口中說着,手腕翻轉之間,一柄寒光湛然的短匕便徑往頸中抹去!
龍九霆瞠目結舌,眼看阻攔不及!
Wωω● ttka n● ¢ o 斜刺裡一隻饅頭般的胖手驀然伸出,就拿住了那隻纖瘦的手腕,微一用力,終於將已劃上頸項的匕首奪了下來,竟是看似肥胖臃腫實則無比敏捷利落的祝財運!
茉莉卻不管自己頸中緩緩滑落的殷殷血跡,反手便在那張肥臉上結結實實摑了一掌,哭着罵道:“死肥豬,誰要你多管閒事?!”
龍九霆籲一口氣,偷拭一把額頭的冷汗:茉莉的厲害,他是早有領教,兩三個月不見,竟險些忘了她是怎樣的人!
柳瑤姬看着茉莉頸中兀自不住流下的血跡,知道自己果然算是遇到對手了,當下雙目一閉,假裝昏了過去,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龍九霆忙不迭抱起她嬌怯怯的身子,一邊跳上馬車,一邊道:“茉莉,方纔權宜之計,你、你也不要太往心裡去,我先帶瑤兒回去,改日你們姐妹倆多在一起說說話就好了!燕三,你先騎馬回去,再趕一輛車來!祝管家,好好看着謝輕塵,別叫他當真死了!”
馬車轔轔而去。
茉莉抹去頰邊的淚水,轉過臉,看到顏澤已經封住謝輕塵傷口周圍的穴道,替他止了血並且上了藥,正撕下一綹衣襟預備替他包紮傷口。
“你瘋了麼?”茉莉在他身邊蹲下來,看着他尚還清明的眼神。
謝輕塵卻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你一直強撐着不死,就是爲了等到我交差麼?”茉莉哽了一下,眼淚就又流了下來,頓一頓方道,“爲何要一心尋死呢?到了谷中,他們就會爲你解毒,你還是可以做回從前的你啊!”
謝輕塵閉着眼睛,睫毛都不顫一下,竟似充耳不聞。
他知道自己向來刻薄,於是索性不開口,心裡卻道:你以那樣的方式逼我活下來,再解了毒做回從前的藍梟,重新成爲他人手中的一柄劍麼?
茉莉並不知道,他撐着活下來只爲叫她立一次功勞,日後也好活得更從容一些,方不算枉了她那一身叫他憤怒與屈辱的青紫痕跡!泉下若真得見百合,謝輕塵覺得自己也可以問心無愧了!
見到龍九霆,茉莉總算可以功成身退,那麼謝輕塵也儘可以死得無所掛懷了。至於被點了要穴動彈不得什麼的,他已懶得再去覺得憤怒還是屈辱了。
顏澤解開他的衣衫,給他包紮完傷口,重又替他掩好衣襟繫好腰帶。
可謝輕塵卻覺得,身上的熱氣彷彿全都在衣衫被解開的時候跑光了,身子一點一點覺得寒冷起來,生命在一點一點流失,神識亦隨之開始慢慢渙散。
他知道,自己終於要死了。
茉莉的驚呼彷彿來自十分遙遠的地方……
“輕塵哥哥!醒醒啊!輕塵哥哥,求求你,醒醒啊!”溫熱的眼淚滴入衣領。
謝輕塵終於又睜開眼睛,一瞬間竟覺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不知道發生過些什麼事情。
將他抱在懷裡的女孩子終於喜極而泣:“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謝輕塵費了好大的勁,才終於想起方纔都發生了些什麼,不覺泄氣地重又閉上眼睛:於是,又沒有死?還要活下去?對他的折磨,到底何時纔是盡頭?
茉莉看他閉上眼睛,不覺又緊張起來,一疊聲地在他耳邊喚道:“輕塵哥哥?輕塵哥哥,醒醒啊!”
謝輕塵被她聒噪得很煩,終於忍不住低叱一聲:“吵死了!閉嘴!”
茉莉愣了一下,隨即竟“咯咯”地笑起來:“你、你嚇死我了!我以爲你又死了!”
什麼叫又死了?意思是,他方纔已經死了麼?
謝輕塵於是又睜開眼睛,沒好氣地斜睨着那張憔悴許多的俏臉,半晌方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你到底想怎樣?”
“謝公子,你方纔險些就嚥氣了!”祝財運那張肥臉卻從另一面湊過來,緩緩地道,“是在下強以內力替你續了一口氣,茉莉姑娘又把身上能留住你性命的所有解藥補藥,全都給你喂下去了!”
謝輕塵滿心鄙夷地想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對你的救命之恩感恩戴德麼?哼!我謝輕塵但凡有一絲氣力,早就將你這衣冠禽獸劈了喂狗!你居然還耗損內力救我,勸你自求多福吧!
茉莉看他終於活轉來,心頭總算一塊石頭落地,不料謝輕塵卻眉頭一蹙,低沉而喑啞地道:“放開我!”
“你不覺得自己渾身都冷透了麼?”茉莉卻抱住他不放,反正他也無力反抗什麼——這傢伙若是無力殺人,那麼他生氣的樣子,其實是十分好玩的!就像他當日被困在繩網中的時候,那又是憤怒又是不甘的神情,其實十分有趣,只惹得茉莉更想多撩他幾下!
祝財運輕咳一聲道:“茉莉姑娘,你這樣子,不要又被少主的人看到了!”
“看到又怎樣?他都跟——”茉莉眼圈一紅,竟是沒有說下去,頓了一頓方又道,“他現在自顧不暇,哪裡管得了這些?”
謝輕塵聽她話音不對,這才發覺方纔那一大隊人馬居然全都不見蹤影,身旁只剩下顏澤、祝財運和茉莉三個人。
原來龍九霆在回“水晶谷”的路上,遭到紫微教的伏擊,因爲他駕着馬車,被誤認爲是拉着謝輕塵了!
頭先騎馬去谷中報信的燕三,眼見勢頭不對,連忙回來搬救兵,於是這裡除了祝財運等三人留下看守謝輕塵,其他人都忙着給龍九霆增援去了。
祝財運道:“謝公子既然醒了,那我就去看看少主那邊情形如何。顏澤,你留下來和茉莉姑娘一起照顧謝公子!”
“是!”顏澤領命道。
祝財運邁動腳步之前,又似想起什麼一般,對茉莉道:“姑娘,聽在下一句勸,識時務者爲俊傑!如今柳姑娘正在得意之時,你還是不要太跟她一爭長短的好——”
“死肥豬,哪個要你教訓?”茉莉叱道。
祝財運嘆一口氣,頓一頓,居然不怕死地又說了一句:“要不,你以後跟着我算了?”
茉莉勃然大怒,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滾!”
祝財運這纔不再說什麼,搖搖頭徑自走了。
轉回頭,茉莉卻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幾年的辛苦積累,不及人家兩個月的情分;歷盡艱辛立到的功勞,不及人家一個肚子爭氣;以那樣屈辱的代價方纔救活的人,卻只是想方設法一心求死;那個骯髒齷齪佔盡她便宜的死肥豬,今後還不知會有怎樣的糾纏……
她輕輕把謝輕塵放在地上,柔聲道:“輕塵哥哥,其實我是想等你的毒被解了以後,就想法子再救你出去的。可是,誰想得到,你竟是這樣一個死心眼的傢伙,只知道想方設法地尋死!”
謝輕塵閉上眼睛,不說話。
你以爲,我還會讓你再救我一次?誰知道你還會打算付出些怎樣的代價?
卻聽得茉莉輕輕嘆息一聲,然後站起身對顏澤道:“顏澤大哥好身手,茉莉險些走眼了;更難得居然那樣心思銳敏,竟一眼看出他是一心求死,並非真心要刺殺少主!”
顏澤受寵若驚,臉上的表情看着更加迷糊,訕訕地笑道:“茉莉姑娘過獎了!嘿嘿!”
茉莉對着他展開一抹嫵媚的笑容,走上一步,突然身子一晃,險些摔倒!
“姑娘小心!”顏澤連忙跨上一步,一把扶住了她,不想茉莉卻就勢倒進他懷裡!
軟玉溫香在懷,顏澤一下子亂了呼吸!
可是還有更叫他想不到的好事,茉莉竟一把勾下他的頭來,就把嘴脣貼了上去!
“嗚嗚嗯嗯!”顏澤腦中徹底混亂,他雖然機靈能幹武功出衆,可這樣出衆的美女突然倒貼上來的好事還真是頭一回經歷!
一把鋒利的短匕,在他背上寒光一閃,就深深地紮了下去!
一刀正中後心,直至沒柄!
也不知那個一臉迷糊的傢伙,死的時候到底清醒了沒有!
聽到響聲的謝輕塵睜開眼睛,驚愕地看到茉莉將那具屍首慢慢放倒,然後向自己走過來。
看着她身後天幕上繁密的星斗,謝輕塵覺得此情此景好生詭異!
茉莉在他身旁坐下來,柔柔地一笑:“我若想嫁給你,不知你肯不肯娶我?”
謝輕塵不說話,只是望着她,心道:我說什麼,你纔會一刀殺了我呢?
茉莉卻悽然一笑,嘆道:“我就知道你不肯的,你是嫌棄我髒麼?說真的,我也覺得自己很髒了啊!”
謝輕塵微微一怔,頓了一頓,突然冷冷地道:“總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
“你是想讓我一刀給你個痛快麼?”茉莉咯咯地笑了,“偏不!就不叫你死!”
然後她從頭上取下那支碧玉流雲釵,輕輕掖進他懷裡,又道:“對不起,輕塵哥哥,我好大喜功,以爲若能擒獲‘極樂山莊’大名鼎鼎的藍梟,將他交給少主,就可以換自己一個少夫人的地位!可誰知,徒然將你害成這樣,到頭來人家卻已拋卻從前種種盟誓,另結新歡了!我做的孽,自己來承受就是,何必再拉着你墊背?”
龍九霆,你竟敢負我!柳瑤姬,你竟敢跟我搶人!我叫你們這對狗男女去陰曹地府做夫妻!
祝財運,我蘇茉莉的便宜你也敢佔,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茉莉,你要做什麼?”謝輕塵聽出她聲音中的決絕之味,心下暗覺不好,奈何自己卻身受重傷,而且要穴被封,竟是什麼都做不了!
“我若是早些想明白這些就好了!”茉莉含笑地望着他,眼中卻偏落下淚來,可她倔強地一把抹乾,重又露出了平日那嫵媚的笑容,“事已至此,我可不想見到姐姐後給她罵,你不知道我們兩個小時候是有多要好呢!”
聽她重又提起百合,謝輕塵只覺心頭驀然一痛,竟不由就哽了一下。
“你看,她運氣可比我好多了,都半年多了,你居然還是聽不得別人提起她!”茉莉微笑着搖搖頭,終於難得露出那樣鄭重的神情道,“輕塵哥哥,夜已深了,你好好休息。此地離‘悅和山莊’已然不遠,你養好力氣,等天亮了就去那裡求醫吧!吃的東西我放在你手邊,這些解藥夠你撐個三兩天了。別恨我,輕塵哥哥!你好好活下去,就娶了那個傻乎乎的小丫頭吧,她一定會是個賢惠溫柔的好妻子!嘻嘻!”
她理一下鬢邊略有些散亂的青絲,半含着戲謔,對着他展開一個一如既往般嫵媚的笑容,站起身來。
謝輕塵,你不是一心求死麼?偏不讓你死!我不信你還有能耐跟着我來!
“茉莉,不要走!”謝輕塵急忙叫道,“不要做傻事!我方纔那句話不是認真的!茉莉!回來!茉莉——”
茉莉站住腳,轉了半邊臉,嬌俏地歪歪頭,戲謔地笑道:“就是說我髒的那句話麼?”
“對啊!”謝輕塵覺得視線有些模糊,卻硬是對着她擠出一個笑容,“你不是那麼開不得玩笑的人吧?”
“我知道你不是開玩笑!”茉莉正了神色,可在看到謝輕塵一臉驚慌的神情時她卻又笑了,柔聲道,“我知道,你是想激我生氣,叫我殺了你!”
謝輕塵如釋重負,吁了口氣,終於對着她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對啊,你那麼聰明,一想就知道的!茉莉,回來,聽話!百合已經不在,你就不能看在她的份上,留在我身邊麼?我知道,我這個人嘴巴刻薄脾氣又壞,以前得罪你不少,可其實那都是因爲我怕發現自己傾心於你!茉莉,我以後會改,從前那些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好麼?”
他原本虛弱,激動之下一氣說了這麼多話,只覺得眼前又開始發黑!不要,謝輕塵,不能暈過去!先把她叫回來再說!
茉莉看他喘着氣,冷汗涔涔,似乎又快暈厥過去,終於露出一絲苦笑道:“輕塵哥哥,你其實不用這樣騙我!你當真以爲我和那個小姑娘一樣好騙麼?你想說,你對我,和對姐姐的心思是一樣的,是麼?可是你不知道,輕塵哥哥,除了咱們第一次見面你把我當成姐姐之時,以後就再也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看過第二個人!那樣的眼神,只在你一恍惚的時候,纔會在你眼中閃現一下,我就知道,那時候你心裡一定是在想着姐姐了!”
謝輕塵精疲力竭,泄氣地望着她,無言以對:茉莉說的對,她確實不像那小姑娘一樣,給自己一騙一個準!
“可還是要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挽留我了!”茉莉悽然一笑,“但是,如果不解決了龍九霆,憑你如今這個樣子,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我可不想再看着你一次次想方設法地尋死!”
“不!我不逃跑!”謝輕塵的眼淚終於狂瀉而下,幾乎已是語無倫次,“我也不尋死了!要不,等龍九霆替我解了毒,我一定找機會幫你殺了那個柳瑤姬,好不?茉莉,回來,我求你了!茉莉……”
茉莉看着他躺在地上哭得渾身顫抖的樣子,眼裡掠過一抹不忍。可她呆立一時,卻終於還是對他搖搖頭,決絕地轉過身,向着遠處火光熊熊廝殺聲震天的地方跑過去!
彷彿又回到了半年前!
自己還是這樣沒用!只能躺在地上,像個軟弱的沒出息的孩子一樣哭泣,卻什麼也做不了!
謝輕塵在那一聲震天巨響響起的時候,失去了意識。
眼前彷彿有無數晶亮如淚珠的流星劃過,每顆星星都映着一張嬌俏嫵媚的笑臉,是百合?還是茉莉?
他閉着眼睛,沒有再看到那映亮了半邊天的紅光,只在那一聲巨響的同時,聽到自己的心碎成百片、千片、萬片,然後就沉入了無際無盡的黑暗……
水晶谷。
龍傲微閉着眼睛,仰躺在輪椅的背上,輕輕按揉幾下“太陽穴”,又揉捏幾下“睛明穴”。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賈章閃身進來,單膝跪了下去:“谷主!”
龍傲睜開眼睛,懶懶地看着他。
“啓稟谷主,情形比谷主設想得更完美!”
“哦?說來聽聽?”龍傲饒有興致地道。
“屬下本來還擔心水不漪等魔教妖女能不能殺了少谷主呢!可是因爲谷主假意說那柳瑤姬身懷六甲,果然惹得蘇茉莉大爲不滿,竟然用一枚‘葬天雷’將那裡炸成一個巨坑!”賈章微笑道,“谷主神機妙算,一箭數雕!”
“一箭數雕?哈哈哈!”龍傲哈哈大笑,心道:覺得自己羽翼漸豐,於是就來與老夫一爭長短麼?哼!那老夫就叫你粉身碎骨!
“屬下居然在谷口就遇到謝夫人,她一眼看到謝輕塵,便暈過去了!”
“嗯!”龍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給他沐浴更衣,包紮好傷口,送到‘落英館’,好生伺候着!”
“是!”賈章領命,卻又有些疑惑地道,“屬下不明白,谷主爲何要將他交給謝夫人?”
“藍梟立雪,一刃斷魂!”龍傲微一蹙眉道,“對於謝輕塵這般素來機警多疑的人物,不把他交給自己的親孃,你以爲還有誰能叫他乖乖聽話,留住他的性命?”
賈章“哦”了一聲,滿面欽佩之色,退了出去。
混混沌沌的,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一匙溫熱的散發着清香的粥被送到嘴邊,本來飢腸轆轆地張開了嘴,不料卻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不能吃;他用盡力氣想要躲開,卻被人死死地壓住強灌,於是嗆得背過氣去……
似乎被扔進了溫熱的水中,本來是很舒服的事,卻因爲溫水淹進傷口,驀然感到劇烈的疼痛;想掙扎,可是沒有力氣,而且很快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傷口被上了藥,有人在細細地裹紮,卻仍然疼得厲害,他只輕輕一動,手腳便立即都被人死死地按住,令他一下子惱怒起來;隨即鼻中嗅到一股奇異的香氣,還沒睜開眼睛,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乾渴的脣齒間注入一絲清涼柔潤,是水,水裡帶着濃濃的藥味,呸;於是又被強行灌下去,害得他咳嗽不已,震動傷口,痛得暈過去……
如此被人強迫着做他不情願做的事,令謝輕塵十分憤怒,久違的殺意從心間泛起……
羹匙遞到脣邊,潤溼的水汽撲入鼻中,挾着熟悉的濃濃的藥味!
憤怒到極致的謝輕塵,用盡全身力氣猛猛地偏了偏頭,躲開!
他猜測大約是因爲過於費勁卻並無太多收效的緣故,所以對方沒有再強行灌他。只是耳邊居然傳來有些久遠的熟悉感覺的輕輕呼喚,然後水就被再一次送到嘴邊。
又想耍什麼花樣?!
謝輕塵勃然大怒,卻也一下子徹底清醒過來,驀然睜開眼睛,惡狠狠地一眼瞪了過去!
可是看到的那張臉,讓他一下子瞠目結舌!
是做夢嗎?那麼爲何肩頭胳臂脅下的傷處,會感到那樣真實灼熱地抽痛?!不,不是做夢,母親的容顏雖仍如記憶中一般親切美麗,卻多了許多風霜的痕跡!
“娘?!”久違了二十年的那一聲呼喚,就那樣脫口而出,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他竟然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