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問世間情爲何物?
翠竹軒內,歐陽景軒揹負着手站立在檐子下,傅亦珩用來的斜靠在美人靠上的柱子,看着外面蕭條的雨打溼了青竹……狠狠的吸了口氣,清晰的氣息蔓延了鼻間的同時,小豆子抱着酒便匆匆奔來。
“爺兒……傅公子,”小豆子身上有着溼氣,“酒拿來了。”
傅亦珩伸手拿了一隻小攤子,隨意的撕開封紙,玩味的說道:“你這梅子釀,每年都做,卻也不喝……到可惜了。”
歐陽景軒薄脣淺勾了個若有似無的弧度,淡淡說道:“都已經被你偷得差不多了。”說着他眸光看向傅亦珩,鳳眸裡噙着一抹深邃的意味。
傅亦珩的武功也許並不是頂尖的,但是,他的輕功恐怕是天下少有人能夠與之睥睨……而他學輕功卻有着說出來讓人無奈和嘲諷的原因……那就是爲了和上官雪偷偷見面!
當然,不是說現在……而是之前兩個人的戀情沒有在兩家暴露之時。傅家和上官家已經是三代的世仇,想不到在這一代出了這樣的情況……傅亦珩朝着歐陽景軒一笑,知曉他心裡想着什麼,嘴角苦澀一笑的同時擡起酒罈子就喝……幾口下肚,頓時覺得全身暢快。
“你這王爺不當了,不如我們開個酒樓……你主內,我主外,”傅亦珩桀驁不馴的擦了下嘴,“一定生意紅火。”他垂眸看着酒罈子輕輕一嘆,“你說,你這酒怎麼就釀造的這麼純正呢?”
這是喝過歐陽景軒梅子釀的所有人的疑惑……入嘴有着淡淡的梅香,卻又不會很濃郁的蓋過酒氣,而酒氣也綿長的不會沖淡了梅香。這樣的果酒,讓人喝了不覺的太過刺激,卻也不會太過甜膩……甚至,一壺喝下去,會覺得身心舒暢。這個……是別人的酒根本無法比擬的。
歐陽景軒輕勾了脣角沒有搭腔……梅子釀裡他放入了極爲舒筋通絡的藥草,自是別的酒不能比擬的。收回視線看着前方,方纔,風玲瓏看着螞蟻竟然認真到沒有注意他和亦珩的腳步?就算那天山上岔路,她那麼用心的在翻找着伏苼草的痕跡,卻也知道他的靠近……傅亦珩眸光深深的看着歐陽景軒的側臉,他有多久沒有看過景軒如此用心的去思考一個問題?上一次……久的甚至記不起來。
因着兩邊母親的關係,加之他也是在宮中由太傅教習,二人的興趣脾性相似,他自小便於景軒要好……這個人,做事從來不做的最滿,總是會留下幾分,不是說他喜歡隱藏實力,而是他沒有興趣去認真思考,更喜那無拘無束的生活……哪怕這是他身爲皇子,一切都只是奢望。
多次想要問問他兩年前發生了什麼,卻最後沒有問……每個人都有不願意去面對或記起的回憶,一件能改變一個人的性子的事情,他又何必挖了他傷口來看?景軒能夠理解他,他也是能理解景軒的。
不管他做什麼決定,哪怕……真的要逼宮,他恐怕也會一馬當先。
*
皇宮,鳳鸞宮。
“娘娘,”桂嬤嬤也凝着臉,“丞相還被關着,誰也探不到裡面的消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蘇婉儀顰蹙自喃了句,隨即問道,“御書房外的人都打聽了嗎?”
“都說不知!”桂嬤嬤搖搖頭,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此事竟然讓皇上擱下祭祖的行程回宮,必然是非同一般的大事,外面伺候的,就算聽見了裡面的動靜,誰敢吱聲?!
蘇婉儀的臉上全然是憂愁,一直以來,她在後宮執掌,哥哥在朝堂……正因爲這樣,蘇家的地位才一直得意保持不敗。如今哥哥突然出了事,如果是能夠解決的,皇上必然不會如此草率的將哥哥關押,否則,光是朝堂上的壓力,皇上就不得不考慮……歐陽梟雲看着面前的一堆奏摺,這都是大臣們剛剛送來的,足足有二十多份,都只爲了一件事……爲蘇牧天擔保!
“呵呵,朕的這些臣子們真是不錯。”歐陽梟雲的聲音噙着幾許戾氣,“三德子,你看看……朕這歐陽家的江山,是不是要換成蘇家來坐!”
“嘩啦”的聲響傳來,伴隨着“哐當”的瓷器碎裂聲……歐陽梟雲怒氣沖天的將面前的奏摺連同着青瓷筆洗掃落在了地上。
御書房內的奴才跪了一地,三德子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凝神勸道:“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龍體啊!”
歐陽梟雲的臉氣的青一陣白一陣,作爲監國,丟失玉璽……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他僅僅纔是將蘇牧天關進了朝房內室,便有這麼多人上摺子,是不是他要殺了蘇牧天的時候,這些人就罷朝逼宮?!
怒不可遏的歐陽梟雲胸口一起一伏的,眸光微微深沉的落在御案上,手掌猛然一攥……腦海裡滑過歐陽景軒入宮請婚的冷漠樣子,更是咬牙切齒的滿臉恨意。
玉璽丟失,如果他國知曉後來犯……他要如何下旨調動?
“呵呵……”歐陽梟雲眸光深戾的可怕,滿臉的霧霾讓一屋子的奴才大氣兒都不管傳一下。這玉璽到底是監守自盜亦或者是什麼……眸光輕輕微眯了下,就聽他恢復了平靜的開口道,“宣高南。”
“喏。”三德子應了聲,起身的同時輕倪了眼歐陽梟雲,見他恢復了冷靜,暗暗吁了口氣。
宮中被籠罩在了一片抑鬱的壓抑中,蒼軒王府卻看上去一片和平。
姬妾們聽聞王爺提前回來,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等候着歐陽景軒的到來……可是,巴望了午膳卻也不見人的蹤影,大家也就噙着晚膳的空擋等着,也就噙了更大的奢望,希冀着歐陽景軒會在她們的屋子裡過夜。
眼見申時三刻,可是歐陽景軒卻一點兒要來塵月閣的樣子都沒有。媚姬和琴姬最先坐不住,二人紛紛派人去打聽,方纔知曉傅亦珩來了府裡用膳……頓時,悻悻然的將心裡的期盼給收了起來。
歐陽景軒和傅亦珩往膳廳走去,人還沒有到,就見小豆子跑了過來……“爺兒,王妃不在院子裡。”小豆子暗暗咧嘴的說道。
歐陽景軒頓時蹙了劍眉,就聽傅亦珩“哈哈”一笑,“有意思,有意思……我這想要和王妃一坐的用膳心思,怎麼就打不成呢……”水哦這,他偏頭看向歐陽景軒,只見他菲薄的脣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去了何處?”歐陽景軒的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任何思緒。
小豆子搖搖頭,“冬雪說王妃帶着丫頭和梅子急匆匆的離開的,好像有個叫什麼巴赫的人在府外找王妃。”
“巴赫?!”歐陽景軒輕咦了聲,見小豆子點點頭,嘴角勾了抹冷嗤的轉身往膳廳走去。
傅亦珩淺笑的勾了脣角,看着歐陽景軒的背影悠悠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宮宴上霂塵世子的隨從好似就叫巴赫?!”
歐陽景軒的腳步微頓,回頭看着傅亦珩,“你想說什麼?”
“我不想說什麼……”傅亦珩笑的詭異的越過歐陽景軒,率先進了膳廳,就在跨腳的那刻,他微微向後偏頭好似自喃又好似問歐陽景軒的說道,“大婚當晚,打了你一掌的人怎麼突然這麼眼熟……”
小豆子嘴角抽搐的看着傅亦珩,心裡哀嚎:我說傅公子,你少說一句會死啊?你怎麼就這麼見不得我家爺兒心裡比你暢快那麼一點點呢?
歐陽景軒看着傅亦珩,淡漠的俊顏上有着一絲笑意的反問道:“當時接住我的是你,你沒有看清?”
“沒有!”傅亦珩回答的十分肯定,“要不……宮宴那天我就認出來了,你說是不?”說着,又是深深一笑,進了膳廳。
少了風玲瓏,兄弟二人把酒之間也覺得少了什麼,傅亦珩心裡對於風玲瓏幾次拒絕心裡有些不舒服,他這個人不舒服了,往往來紓解自己的就是找別人的不舒服。
“你好像最近頻繁的出現在皇宮?!”
“還好,兩次!”
“上次是爲了風玲瓏,這次呢?”傅亦珩方纔看出風玲瓏臉上有着某種情緒閃過,也許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可是,這樣的情緒他太過了解了。
“請旨……”歐陽景軒緩緩看向傅亦珩,手裡的酒杯微轉,“……賜婚!”
“哦……”傅亦珩點着頭,突然,他動作一滯,隨即瞪大了眼睛看着歐陽景軒,“你說什麼?請旨賜婚?!”
歐陽景軒點點頭,十分滿意傅亦珩的表情。
“誰?”
“蝶夫人!”
“……”傅亦珩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他嘴角抽搐了好多次,始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聽“砰”的一聲,他重重的將酒杯摔倒桌子上,猛然起身,看着歐陽景軒就說道,“兩年,根本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說完,他便負氣的大步離開。
小豆子看着傅亦珩噙着怒意的背影,心裡暗暗思忖:撇除爺兒心裡的不好受,是不是他該給爺兒鼓掌,爺兒扳回一城?!
*
風玲瓏的轎輦一路跟着巴赫往雲蒼城西郊的方向而去,她秀眉緊皺,嬌美的臉上全然是擔憂。
梅子和丫頭在外緊隨,時不時的看着轎輦裡的風玲瓏臉上的擔憂,梅子開口:“主子,世子會沒事的……”
“嗯,世子一定會沒事的!”丫頭急忙附和。
風玲瓏艱難的扯了下嘴角,點點頭。
轎輦一直行了近一個時辰纔到了西郊一處莊園停下,風玲瓏輕倪了眼莊園的匾額,行雲流水的字體透着睥睨的傲氣,筆鋒剛勁中又透着隨性……竟是出自霂塵的一手行楷。
來不及思忖爲何霂塵和這個莊園的關聯,人已經到了裡面,就聽巴赫粗厚的聲音傳來,“翁主,少主就在後院。”
適時,小莊園對面的一顆樹幹後面緩緩走出一個帶着黑色蒙紗斗笠的男子,看着剛剛落在院裡的轎輦,他嘴角輕輕勾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那樣的弧度透着嘲諷。
風玲瓏在梅子的攙扶下落了轎輦,看看左右,不太大的莊園分前後兩徑,看上去古樸大雅,倒像是修身養性之所。
“你們在這裡候着,”風玲瓏看看通往後院的小徑,“我去去就來。”
“是,主子!”梅子、丫頭二人雙雙應聲。
風玲瓏接過丫頭手中的油紙傘凝眸轉身朝着小徑走去……她蓮步盈盈而動,因爲走的急促,披風隨着她的動作飄動着,溢出一股靈動的飄逸。
風玲瓏突然停下了腳步,看着立在前方棗樹下的霂塵,她的心不由得一緊……由於下雨,滿樹的棗子被打落了一層撲在地上,霂塵一襲醬紅色長袍立在亭子裡看着外面落在地上的棗子,竟是透出一股風雨凋零的悲愴感。
感受到有人看着他,霂塵凝眸緩緩轉身,看着小徑處的風玲瓏時,有着一刻的恍惚,甚至以爲他以爲太過想念她,而產生了錯覺……“你怎麼來了?”霂塵微微蹙眉。
風玲瓏踏步上前,看着霂塵蒼白的臉色,沉聲問道:“聽巴赫說你中了毒?”見霂塵微微蹙眉,她凝聲問道,“還是唐門劇毒?!”
“已經解了……”霂塵的聲音淡淡的,就連表情也是淡淡的,只是看着風玲瓏的視線有些灼熱。師兄總是問他“值得嗎”,不管是在山上還是如今……他對玲瓏的感情根本不是用這兩個字可以衡量的了的。他只知道,如今看到她平安無事,依舊沉靜的面容和那聰慧的星眸,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被霂塵正欲灼熱的看着,風玲瓏的心裡越發的有氣,握着油紙傘的手不停的收緊,直到最後,方纔說道:“唐門的毒……就算解了,身體裡都會留有殘毒,跟隨着人的內息潛藏着隱患……你難道不知道嗎?”
霂塵看着風玲瓏氣惱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如果換來你如此一句關心……倒也無謂了。”
“霂塵!”風玲瓏一把甩掉油紙傘走進亭子,此刻的她雖然秀髮被綰起了髮髻,臉上卻透着毫不掩飾的情緒。
霂塵深深的看着風玲瓏,自從她決定要和親的那刻……她便收起了戈壁上的所有,不再是以往纏着他問東問西的小丫頭,也不再是跟着博克後面學武功的小丫頭,如今她的臉上靈動不在,在東宮之爭的漩渦下,她想要生存便學會了冷漠的僞裝。
此刻,她朝着他發火,憤怒……原來,他的那個小丫頭還在!只是……小丫頭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如果能讓自己不受到傷害的情況下,得到自己想要的。
風玲瓏見霂塵一直看着她,什麼話也不說,漸漸的,心思沉靜了下來,“霂塵,不要在爲我做什麼了,任何都不要!”
霂塵淺笑,笑的一臉無謂,“沒有人可以限制我的身心,就連我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的。”守護一個人那麼久,從她中了蛇毒奄奄一息的那刻,他看着那樣的一個小人,總是在想,就連他都要怕的蛇,爲何她不怕?!
後來,隨着族巫的祈福,看着她慢慢的有了些生氣兒的時候,他的心裡就那樣想了……這輩子,他想要保護她!
隨着年齡的越來越長,他看着跟着自己身後的小丫頭一天天出落的猶如繁星般璀璨,他便知道……他的心在那一眼的時候,便已經沉落,他想要她!發了瘋的想要……就算王父不應承,只要她願意就好!
瞳部落和風部落結合,別的部落自然會看在瞳部落的面子上不去尋事……在他以爲一切都順理成章的時候,天災生生的將他所有的想法血淋淋的切斷!
風玲瓏的心就像被繩子勒着一般,慢慢的收緊,慢慢的呼吸困難,“你做的一切都不會得到回報……你難道不知道嗎?”輕輕的聲音透着一股疏離,她見霂塵的嘴角依舊是笑,眸底只是淡然,暗暗咬牙,“你這樣何苦?對於一個從未對你動情的女子……你這是何苦?!”
霂塵眼底有着什麼東西在慢慢裂開,他深深的凝視着風玲瓏的眸子,他想要從她的眼底看出一絲謊言的痕跡,可是……那雙清澈的星眸除了疏離便什麼都沒有了。
“你知道你一直這樣……會讓我很爲難嗎?”風玲瓏置於雲袖中的手緊緊的攥起,指甲嵌入掌心的痛讓她明白,她必須要徹底的了斷了霂塵的念想,“一直以來,我只是當你是哥哥,也許我的隨意讓你誤會……可是,戈壁的女子不都是如此嗎?那裡沒有中原大家閨秀的規矩,沒有身爲翁主該有的禮節,不只是我,當初韻漪不也是如此?”
霂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風玲瓏。
風玲瓏看着霂塵的臉色有些不好,恐是中毒未愈,此刻動了心念所致,但是,她此刻不能心軟,如果心軟了,那他以後恐怕會因爲她受到更多的傷害。她和族人的事情,她來解決就好……她不想他牽扯進來。
“雖然我是爲和親而來……可是,這難道沒有我心裡的意願嗎?”風玲瓏眸光灼灼其華,她看着霂塵緩緩說道,“王爺乃人中龍鳳,相處雖然不久,我卻對他……”
“玲瓏,”霂塵打斷了風玲瓏的話,他看着她的視線變得深邃起來,嘴角牽着一抹苦澀的笑意,“說出違心的話……就真的能讓自己舒服一些嗎?”
風玲瓏微微皺眉,彷彿不甚理解霂塵話裡的意思,只聽她悠悠說道:“再平靜的心……在王爺幾次相幫後,心湖也是會泛起一圈圈漣漪……”她說的認真,眸光散發出一抹就連她自己都理不清的光芒,宮宴之上的笛聲,府中那句“想要站在本王身邊,就讓本王看看你的本事”,西山祭祖,懸崖之上,哪怕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可是那句“我們誰都不會死……”讓她的心真的好似有了什麼一樣在晃動着。
一切不過是利害關係,但是,她和他此生不管到最後只能在互相利用下走完此生……亦或者,他大業已定,風部落事了,她此生便也如此終老,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和陪伴。
但是,這一切都應該由她來承受,不該是霂塵!
“霂塵,”風玲瓏的話變得清幽,“也許不是因爲王爺幫我……而是,我的心,就是被他擾亂了。”說着,她深深的凝了眼眸子裡溢出痛苦的霂塵,咬牙緩緩轉身,撿起地上的油紙傘打上,“回去吧……不要讓你王父擔心。”
說着,風玲瓏便擡了步子往前走去,嬌美的臉上始終淡淡的,可是,眼底漸漸裂開的情緒瞬間翻涌開來……“我不會干涉你,”霂塵的話輕飄飄的從身後傳來,“自然,你也沒有辦法干涉我,不是嗎?”
風玲瓏的身體一僵,腳步停滯的那刻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咬牙說道:“那便再也不要相見……以後,你的事情便和我無關!”
霂塵看着風玲瓏不疾不徐的背影漸漸淡出了視線,嘴角的笑苦澀的劃開,適時,血腥的氣息在嘴間蔓延,一抹紅色的血絲衝破牙關,緩緩溢出嘴角。
“不是絕情之人,偏要說出絕情之話……”霂塵嗤笑的說着,鼻間酸澀,“玲瓏,對你所做就算噙了私心,卻也沒有想過你的回報……如若人的感情可以收放自如,那,這世間可還有真情所在?”
嘴角的笑越來越深,霂塵閉上了眼睛的同時掩去了眸底氤氳了的一層水霧。他擡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覺得腿腳發軟,無力支撐身體的單膝跪倒在了地上……“少主!”巴赫一進到後院就看到此景,驚嚇的瞪大了眼睛,急忙上前就欲去扶。
霂塵猛然睜開了眼睛,一抹犀利的光芒掃過巴赫的臉,陰沉的可怕,直看得巴赫的心一陣虛軟。
“少主……”巴赫暗暗咬牙上前去扶,卻被霂塵一把打開。
霂塵撐着主子緩緩站了起來,他眸光沉戾的看着巴赫,冷冷的問道:“是誰讓你去找她的?”
巴赫的臉上閃過一抹異樣,他不敢去看霂塵的視線,垂了眸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是看少主心裡沉悶,想着翁主回來了,就……”
“哦?”霂塵眸光微眯,犀利的射出兩道精光,“巴赫,你不擅長撒謊。”
“少主,是真的!”巴赫反身性的回答。
“就算如此……你又爲何告訴她我中毒之事?”
“那是因爲……因爲,”巴赫暗暗吞嚥了下,“因爲只有告訴翁主少主爲了她中毒了,她纔會來。”
霂塵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這樣的笑讓嘴角的血跡變的滲人起來……他眸光變得深邃,巴赫的脾性他是知道的,爲人魯莽不經大腦,就算偶爾的聰明也是事先去想了如何做,而此刻,顯然是他早已經知道他會如此問。
“巴赫,你回去吧,”霂塵聲音冰冷,“我身邊不需要一個不忠的人在。”
巴赫一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少,少主……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將我趕回去。”
“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想要殺了你的時候,”霂塵聲音充滿了嗜血的氣息,他看着巴赫冷哼一聲,轉身從亭子那邊離開……“少主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離開的。”巴赫看着霂塵的背影,臉上有着複雜的表情。
“你既然忠於王父……那便回去吧。”霂塵的聲音冷漠的沒有任何感情,“順便告訴王父,不要再幹涉我的事情,否則……就再也不要奢望看見我!”
話落,霂塵的身影已經不見,巴赫還跪在地上,神情不停的變換着……他正欲起身的時候,身邊突然出現了黑色的衣袍。他緩緩擡頭看去,只見黑衣人頭戴黑色蒙紗斗笠,隱隱約約間,能看到他嘴角噙着的一抹淡笑。
巴赫急忙起身看看左右,隨即慌忙說道:“你怎麼在這裡?”此刻的他,哪裡有平日裡的半點兒憨厚。
“試探風玲瓏對世子的感情的同時,離開世子的身邊回到瞳部落……”黑衣人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好計謀。”
巴赫臉一冷,“如果你讓世子看到……那就會變成最爛的計謀。”
“放心,”黑衣人輕笑一聲,看着霂塵方纔離開的方向緩緩說道,“他不會再來這裡。”
“你又知道?!”
“問世間情爲何物……唉,”輕嘆一聲,黑衣人轉頭看向巴赫,“查出他和離墨之間的關係了嗎?”
搖搖頭,巴赫眸光陰沉,“離墨那個人深不可測,就是因爲他彷彿看出了什麼端倪,我才必須要想着離開世子的身邊。”
“離墨……”黑衣人咀嚼着這個名字,輕輕一嘆,“這個人,恐怕纔是大業最大的心頭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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