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布曼家族的棕櫚種植園,位於從德古拉摩市郊北部。
種植園範圍很大,大概有八九平方公里,滿眼望去都是高大的油棕樹,有一條砂石道延伸進種植園的深處。
曹沫之前還走過這條道,想着從這條道往北能進入隆塔,沒想到砂石道路最終被一條東西走向的小河截斷,往北連座小木橋都沒有;他與卡布賈原道返回時,還遇到種植園的保安,捱了好一通訓斥。
沒想到這條砂石便道竟然是塔布曼家族棕櫚種植園內部的私人道路。
塔布曼家族在種植園邊緣建有一座私人莊園,佔地有三四十畝,同樣高大整齊的棕櫚樹下,則是平整如茵的草坪,有好幾名園藝工人在忙碌着。
莊園與環繞的油棕種植園之間,還有一條天然的彎曲溪河隔開,車子沿着河岸便道開過去,看到溪河裡還有十數只羽色潔白的水禽在遊弋。
從莊園入口進去,便道兩側長着樹身高大的藍花楹。
此時正值藍花楹的花季,在路邊停下車來,擡頭看天空彷彿繁複華麗的藍紫色天幕遮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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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啦,別看傻了!”曹沫笑着推了一把擡頭看花眼的宋雨晴,提醒楊德山他們都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看這情形,塔布曼家族底蘊很深厚,怎麼會這時候想到變賣家業?”宋雨晴的問道,“你昨天到底聽到什麼了?”
“小塔布曼跟他妹妹爭吵,好像是說塔布曼家族遇到危機,不出售壓榨廠應急,就要被迫出售其他更不能出售的資產,這才把那個小辣椒哄走,但具體遇到怎樣的危機,就不清楚了。”曹沫跟宋雨晴說道。
“阿巴查不是說塔布曼家族除了種植園及壓榨廠外,就沒有其他資產了嗎?”宋雨晴疑惑的問道。
“我開始也信阿巴查的話,但看到塔布曼家族的兩處宅子,這個家族的底蘊應該不僅僅這些——阿巴查他自己都不清楚吧。”曹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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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布曼家族的莊園主樓,比昨天在伊科依島的豪宅,要顯得陳舊,但佔地面積更大,一棟主樓建築面積可能就有三四千平方米。
車子停在主樓前帶噴水池的小廣場上,走上一截弧形臺階,纔是主樓前庭,依舊是有管家、女僕侍立在大門口;配槍的保鏢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時間比較早,衆人先到主樓後的小花園裡吃早午茶,然後纔到相隔一公里的壓榨廠看實地情況。
壓榨廠面積不大,總計就三十多畝,位於種植園的東南角。
曹沫他們驅車趕到壓榨廠,廠前停放着一輛黑色的道奇。
他注意到小塔布曼眉頭微蹙,接着就看到昨天撞翻他咖啡杯的少女,神色寡淡的從壓榨廠走出來,眼神冷冷的掃過衆人一眼,便往停在路旁的那輛道奇走去。
“這女孩子好漂亮!”宋雨晴與曹沫今天都是普通隨行人員,就隨意的跟在後面閒聊。
少女衣着很簡單,白色T恤、工裝褲以及沾染泥濘的短靴,豐密的褐色長髮用彩色髮帶簡單的紮在肩後,興許體內有約魯巴人的血統,白皙的膚色更接近東方女性那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當然,這少女打開車門,即便邁進車裡的纖盈背影,令曹沫這一刻想起成希扎馬尾辮的背影。
曹沫拍了拍腦袋,既然都是他主動疏遠跟成希的聯繫,保持着普通的同學或朋友關係,就不應該自以爲發達了,就去胡思亂想什麼。
就算佳穎說的,成希讀大學三年了,身邊追求她的男孩子不知道多少,她應該早就在學校裡談戀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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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沫,你們過來一下。”楊德山招手喊曹沫、宋雨晴到前面去。
壓榨廠的設備比較老舊,但維護都還不錯,油棕果的蒸煮、烘乾也是儘可能利用壓榨殘渣作爲燃料。
除了壓榨機器有些老舊,卡奈姆的經濟作物大規模種植在殖民者早期兩三百年的經營下,大概是唯一能比中國領先的產業了——即便種植園內採摘油棕果以及林間護理,也實現了一定的機械化,井然有序,效率很高。
壓榨廠的管理人員,交流時英語非常的流利,對生產管理也相當熟悉。
當然,絕大多數僱工,還是當地的農戶,受教育程度很低。
楊德山要與這些當地僱工交流,需要壓榨廠的管理人員居中翻譯。
楊德山假裝不經意將落在後面的曹沫、宋雨晴喊過去,是不想壓榨廠的管理人員在翻譯時,故意迴避掉當地僱工的話裡一些敏感內容。
壓榨廠的實地考察的情況還算好,乘車返回塔布曼家族莊園時,小塔布曼提到兩百萬美元的收購報價。
楊德山現在就是想着先簽約意向協議,對壓榨廠資產進行初步的排查。
最終收購價以及是不是確定交易、聘請第三方進行審計、徵信審查等事,則要等王建中率領新的派駐人員過來共同商議後,再呈請事業部申覈批準。
上午實地考察,中午就在塔布曼家族莊園裡用餐,下午覈查壓榨廠的資質文書及資產臺帳。
作爲卡奈姆的老牌殖民企業,塔布曼家族的壓榨廠管理水準,並不比國內新興的企業稍差,企業的管理臺帳資料都非常的齊全。
夜間,便在塔布曼家族準備的豐盛晚宴後,雙方愉快的簽署收購意向協議。
有了這份意向協議以及塔布曼家族提供的壓榨廠資料,楊德山纔算是放寬心下來。
阿巴查當晚就直接從塔布曼家族莊園直接返回隆塔——塔布曼家族莊園以東十多公里外,有一座木橋連接兩邊的鄉村泥濘道路,還有一段是荒地沒有通道,但大切諾基這種動力強勁的四驅越野車勉強能夠通過。
這就更堅定了,曹沫等礦金資金充足起來先購置一臺二手越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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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新海到德古拉摩還沒有直達航班,曹沫他們第一次過來從意大利轉機,當中沒有延誤,整個航程也需要三十多個小時。
第二天上午,楊德山趕着將兩臺越野車搞定,過戶手續什麼都沒有急着辦,下午將近黃昏時,就拉上曹沫、郭建與司機開着三部車趕到德古拉摩荒涼的國際機場,迎接新派駐過來的員工。
新派駐過來的員工,包括分公司副總經理王建中在內,曹沫一個都不認識。
看到他們每人各攜帶兩三隻行李箱從接機大廳裡走出來時臉上既震驚又失色的眼神,曹沫就想到自己兩年前剛抵達德古拉摩時的情形。
西非最繁華的都市,跟他們預先想象中的落差也太大了。
這就是德古拉摩,一座擁有一千二百萬人口、充滿貧窮與暴力以及社會激烈矛盾的城市——而整個非洲最爲發達、經濟能排進全球都市前一百名、南非的立法首都開普敦,人口則不足四百萬。
王建中四十歲左右,與楊德山年紀相當,中等身材,戴着無框眼晴,看着文質彬彬,看到楊德山就親熱的打招呼:“才幾天沒見,你頭頂又稀疏了啊?”
曹沫心想楊德山要是能將心裡的情緒完全發泄出去,就不會假裝親熱的哈哈一笑而過,還走過去幫王建中提行李,而是一巴掌招呼過去。
另五名員工四男一女,四個男的年紀都跟郭建相當;女孩子的年紀則跟曹沫相當,身材嬌小一些,臉蛋卻也算得上漂亮,她眼睛裡沒有什麼失望,更多是對德古拉摩這座城市的好奇。
他們的資料,曹沫早就看過,四名男員工是原糧油部下屬工廠的,是王建中帶過來接洽收購壓榨廠以及負責後續具體運營的管理及技術人員;將他們直接派過來,看得出集團是下了決心。
女孩子叫王文,是集團新增過來的財務人員,給宋雨晴當助手。
她之前就在集團財務部跟宋雨晴認識,性格也頗爲開朗大方,坐上車就嘰嘰呱呱的問宋雨晴怎麼沒有到機場來接她們。
這麼多新派遣員工過來,就算是楊德山恨不得他們飛機失事,迎接新人的第一餐也要豐盛熱情一些。
宋雨晴下午就陪同斯特娜採購食材、準備晚餐,奧魯負責給她們打下手,保障她們的安全。
雖然市郊沿途的荒涼跟城區的髒亂,有些突破新員工的想象,但駛入員工宿舍所在的社區,他們的心情算是稍稍明朗起來。
畢竟居住條件還算可以,沒有嚇到他們。
郭建則一路沒停的給新員工介紹德古拉摩的情況以及他們入駐後必須要注意的事項,不時插講一些當地僱工與犯罪團伙勾結打劫華商的案例,要求大家對當地僱工保持應有的高度警惕,有什麼需要差遣分公司的當地僱工,一定要通過他或曹沫。
曹沫則充當他普通職員的角色,幫忙打下手就行了。
反正他可以聲稱是楊德山的“人”,王建中有什麼指示愛理不理就行。
曹沫站起來幫斯特娜點起蠟燭照亮時,就在社區外的鄰近街道傳來一陣清脆的槍響。
早已習慣的曹沫將燭臺,小心的擺到餐桌碗碟之間,就看着新到的員工很是手足無措,心裡一笑,他們受到的驚嚇,總比他們第一天抵達德古拉摩就被持槍搶劫要小多了。